第一百九十四章
細雨綿綿,微風清涼。
兩隻燕兒揮舞著漆黑的翅膀,劃過庭院上空,落於屋檐下的燕子窩,「嘰嘰」叫著,梳理著羽毛。
屋檐下,張傑躺在一張古樸藤椅上,身上蓋著條毛毯,手邊的茶桌擺著一個老式收音機,正播放著傳統的京劇。
「咚咚,先生在家嗎?我是賣煙的小石頭,我來給你送煙了。」小石頭的聲音突然響起,道。
張傑一聽不由得放鬆了警惕,懶洋洋的道:「原來是小石頭啊!進來吧,大門沒栓。」
「吱呀」一聲,小石頭推開了大門,隨手將門帶上,快步穿過庭院,來到屋檐下,嘴裡小聲的抱怨,道。
「張先生,你這院子能換一個新的大門了,這破門不僅沉的要死,而且每次開門都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簡直吵死人了。」
張傑嘴角微微上揚,略有深意的道:「小朋友,你太年輕了,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你想想白天的那個門聲或許不算什麼,可到了晚上開門聲,便是最佳的警鈴。」
小石頭聞言露出滿臉的愕然,他只想到這破門快壞了,沒想到張先生居然用開門聲充當警鈴,
或許白天效果不好,可在夜深人靜的晚上,這開門聲確實屬於最佳的警鈴,估計隔壁鄰居都能聽見破門聲。
倘若真有什麼雞鳴狗盜之輩從大門進來,只怕第一時間會被周圍的警衛發現,不由得舉起大拇指,道:「高,你真的高。」
張傑隨手從煙盒裡拿出一包香煙拆開,抽出一支香煙叼在嘴裡,用火柴點燃,目光掃了一眼大門外,見無人停留偷聽,小聲的問道:「我們約定每天見面的時間是九點,你今天怎麼來遲了?」
「張先生,這煙二十一包,抽的人都說味道不錯。」小石頭吆喝了一聲,緊接著小聲的道。「出叛徒了。」
張傑的手微微一頓,面色陰沉,道:「什麼人?要我出手嗎?」
小石頭連忙道:「叛徒名叫魏長生,原先在總部當任機要員,他叛逃的時候,偷走了安丘各村的抗日人員名單。」
張傑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份名單可是要命的玩意,一旦它落入了鬼子手裡,搞不好整個安丘附近的抗日力量和八路軍情報網建行會被一網打盡,道:「保衛科的同志沒追到人嗎?」
小石頭苦笑一聲,道:「保衛科的同志根本沒想到那傢伙叛逃,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魏長生已經跑了一個小時,再追已來不及了。」
「首長推測魏長生要麼出現在安丘,要麼跑到驢駒橋,目前這兩個地方都安排了我們的同志抓他。」
「首長下令,不管魏長生跑到哪裡,一定要奪回名冊,千萬不能讓東西落入鬼子手裡。」
張傑思索著點點頭,道:「我明白了,那個名冊我會想辦法拿到手的。」
隨即小石頭掀開煙盒,就見盒子底下放著兩本古舊的本子,隨意拿出一本遞給張傑,道:「張先生,這本假名冊交給你保管。如果水根哥那邊無法換成替換任務,將由你換掉真名冊。」
「行,我知道了。」張傑收下名冊,揣進懷裡貼身保管,拿出幾張準備票拍在煙盒裡,道:「你待得時間夠長了,該離開了。」
「好勒,先生,我明天肯定趕早過來送煙,不會遲到的。」小石頭答應一聲,默默的離開了院子,出門。
就聽院子外再次傳來小石頭的聲音,道:「黃隊長好。」
「咦,是你這個賣煙的小癟三,
看樣子你來給加藤太君送煙的?正好老子的煙沒了,拿兩包給我。」
「承惠五十。」
「嘿,你小子的煙怎麼又漲價啦?」
「黃隊長,你以為我願意漲價嗎?我的進貨價在哪裡擺著呢!我要是不漲價,還不夠進貨的錢呢!一旦我沒了貨源,那我吃啥?」
「嗎的,你小子的歪理還挺多,別說廢話了,趕緊給我拿兩包煙,我還急著去見加藤太君呢!」
「先給錢。」
「你小子以為老子會缺你兩包煙錢嗎?」
「黃隊長,這話你也好意思說,你上周兩包煙錢還沒有給我呢!」
「行,狗日的我認栽,看在加藤太君的面子,這煙錢給你了。」
「趕緊給我拿煙。」
「給你煙,黃隊長,慢走。」
下一刻,黃金標敲著門扉,問道:「加藤太君在嗎?」
「進來吧!」張傑淡然的道。
隨即黃金標推開門,疾步跑到了張傑身邊,一本正經的敬禮道:「皇協軍大隊長黃金標見過太君。」
張傑瞥了一眼黃金標,似笑非笑的道:「黃隊長,稀客啊!您今個怎麼有空來我這個窮鄉僻壤?」
黃金標躬著身體,露出一絲討好的笑容,道:「太君,你這可不是什麼窮鄉僻壤,有你在的地方,那就屬於吉房福地。」
「呦西。」張傑故作高興的點下頭,拍著黃金標的肩膀,道。「黃隊長,你的口才挺不錯,可以說相聲了。」
「呵呵,太君誇獎了。」黃金標一邊說著,一邊掏出香煙敬給張傑,道。「太君,抽煙。」
眼見張傑接過香煙叼在嘴裡,黃金標急忙掏出火柴,為張傑點上。
張傑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團煙氣,悠悠的道:「說吧!黃隊長,你惹什麼麻煩了?看在你初次見面給我送的見面禮份上,只要不是太麻煩,我會拉你一把的。」
黃金標急忙道:「太君,你弄錯了,小人並沒有惹什麼麻煩,而是我皇協軍抓到了土八路了。」
張傑故作震驚的模樣,猛然坐起身子,緊緊盯著黃金標,道:「你說啥?你們皇協軍抓到了土八路?黃隊長,你沒睡醒吧?」
「你若說皇協軍又掃蕩了哪個百姓家,挖到了寶藏什麼的,我相信,畢竟這種事情屬於你們皇協軍的看家本領。」
「可你說皇協軍抓到土八路,那就別怪我小瞧你們皇協軍那幫廢物了,要知道安丘的皇協軍和偵緝隊離譜程度,在保定司令部都屬於大名鼎鼎得存在。」
聽見張傑貶低皇協軍,黃金標難得露出一絲尷尬笑容,不由老老實實得道:「好吧!太君,你猜的真准。」
「今天我午飯的時候,有個土八路來投靠蝗軍,我見過他了。」
張傑若有所思的點下頭,不解的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把人送給野尻太君,反倒準備把土八路交給我?」
黃金標滿臉尷尬的道:「加藤太君,你有所不知。」
「今天一早,野尻太君便前往保定參加蝗軍的軍事會議了,如今憲兵司令部沒有能做出的人。」
頓了頓,又道:「過去,我因為在野尻太君手底下幹活的關係,暗地裡和黑騰太君有些不對付。」
「而且眼下黑騰太君和百合子小姐正忙著布置陷阱,我要是把那個魏長生送給黑騰太君,他恐怕也擠不出空閑時間處理。」
「而且我真把魏長生給了黑騰君,只怕還會得罪野尻太君。」
「最後一想,不如把魏長生交給加藤太君你處置,畢竟你的軍銜也是中佐,地位上和黑騰太君齊平,相信你能妥善處理。」
「呦西,-黃隊長,看來你對野尻太君忠心大大的。」張傑拍著黃金標的肩膀,道。
「呵呵,太君過獎了。」黃金標感覺骨頭都鬆了兩分,笑道。
張傑探頭看了一眼門外,門口僅有兩個皇協軍站崗,問道:「黃隊長,你說的土八路,人呢?」
黃金標抬手一指鼎香樓的方向,坦然碩道:「我把魏長生留在了鼎香樓,並且讓李副官看著對方呢!」
張傑聞言不假思索的道:「馬上派人把魏長生帶來見我,他既然敢自稱是八路,就算不是真的,現在也必須是真的。」
黃金標一聽話里的意思有點不對勁,不解的問道:「太君,你什麼意思?」
張傑眼睛一眯,抽了一口香煙,吐出一口灰濛濛的煙氣,道:「黃隊長,你莫非忘了黑騰君和百合子在忙什麼事嗎?如今有個送上門的土八路,我們要是錯過了豈不可惜。」
此話一出,黃金標豎起大拇指,道:「加藤太君太高了,不管那個魏長生是不是土八路,對於我們永遠不虧本。」
「假如魏長生確實是土八路,正好用他來填補捕魚計劃的關鍵一環,土八路想不滅口都不行。」
「如果魏長生並非土八路,蝗軍更不用在乎他的性命,用他來釣魚更加合適,裡外里蝗軍都不虧。」
張傑擺出一副神機妙算的樣子,道:「黃隊長,你既然已經想到我的計劃了,還不把魏長生帶來見我。」
「太君,等著,我馬上派人把魏長生帶來。」黃金標樂的好似一個直立的癩蛤蟆,手舞足蹈般的奔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