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若姬小花旦

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清晨，陽光照在床上。

方磊趴在床上，清醒過來。他頭有些疼，雖然只喝了一口，但咕咚咕咚地喝下去，又猛又多，這杯酒，把他自己敬蒙了。

昨天說了什麼？一些記憶湧來。他好像答應請小弱雞吃飯，看了看旁邊地上蜷著的白色身影，他頭一次知道，原來鬼也會睡覺，是什麼孕養陰氣之類的。

昨天他覺得祁玉給了他螭珠，讓他能夠踏上修行路，於是隨口答應了請她吃飯。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立馬手舞足蹈，把自己那些掖著不肯說的話一股腦地倒了出來。她說潘爺爺住在枉死城邊，因為他不是枉死者，所以沒有名額，但他又要時常看看朋友，所以就住下了。

還說自己能夠吃東西，是因為一張叫築基符的東西，正是這東西，能夠讓她變得像個正常的人。她說這是個神奇的寶貝，各種符文結合，簡直巧奪天工。介紹這個符籙的時候，她眼裡閃著小星星，那痴迷的樣子，跟李玄心看到螭珠時一模一樣。

果然，女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有些女人尊崇貌美，有的，則從骨子裡就是個吃貨。

他來到院子里，提起多多扔到一邊，這才擺起詠春拳架。一通拳法，打得大汗淋漓。之後緩緩收勢。然後他跑到大門口，看了看那個大掃帚，果然，就是個掃帚，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來。

這時他重新回到卧室，盤點自己的家當。院子里的破掃帚，和手上菩提子，算是兩件法器，小鏡子和護身符，廢了，還有兩本一模一樣的符籙秘籍。他越算越鬧心，覺得祁玉小弱雞和狗賊老道簡直就是他的剋星。等等，他突然想到狗賊老道臨走讓他找徒弟，給了他另一個護身符。

他於是翻著背包和抽屜開始找，可是怎麼都找不到。找了一會兒，他扭頭看了看地上的一團白裙子。指定跟她有關係，於是上前去拍醒她。哪知道手一下子從她的身體中間穿過去。

時間一長，他都忘了她是個鬼。

可能是感受到他的手，祁玉醒來，睜著大眼睛迷茫地看著他。詢問之下，女孩坐起身，像獻寶一樣拉了拉領口。「你說這個嗎？這個是法器哎，我在抽屜里撿到的，這個法器我也能戴，好看吧？」

他看著白皙的小鎖骨下邊那個青色的小玉牌，嘴角抽動。唉，算了，戴著就戴著吧。反正狗賊老道能不見就不見，找徒弟這種事更是讓他做夢去吧。這時，手機響起，

他看了看，是李玄心。

李玄心：那張照片是貧道發給家人的，踏入修行，便進了江湖，要經歷刀光劍影，所以貧道並沒有告訴家人自己在修行。望方磊居士不要多心。

李玄心：藥方最好一個月泡兩次，你要找的五斗米教，掌門人叫張清遠。

張清遠？好熟悉的名字，方磊想了想。靠，狗賊老道？他轉過頭說道：「你把牌子摘下來吧。」

吃早飯的時候，他跟方孝孺說：「如果爸你有一個長生不老的機會，你會把握住嗎？」方孝孺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如果你有一個不切實際的念頭，我不介意有一根用斷的皮帶。」

算了，這個人沒有仙緣。

他收拾東西起身出門，打算把修仙的機會送出去。祁玉非要一起跟著。於是他打了把傘，一把黑傘。一路到鎮東頭。

孫胖子開了門，看到他大白天打把傘站在門口。「你每次過來都這麼特立獨行嗎？上次頂著豬頭，這次打把黑傘，

下次是不是要了？」

方磊看著祁玉從旁邊進去，這才收了傘，對胖子說：「你想不想長生不老？」然後沒跟胖子廢話，進了門把去慕山求仙的經歷說了出來。胖子在沙發上緩了緩神，說道「長生不老當然好啦，就是……」

「就是什麼？」

「你有沒有想過，長生是什麼樣的狀態？」

「狀態？」

胖子那彎彎的眼睛眯起來，「從哲學上說，我們每個人存在的意義，本身就是對自我價值的實現。

既然那些人告訴你長生就得遠離紅塵，那麼他們追求的長生無論多麼神奇，可從精神上，是一種人格的改變，從人性改為神性。」

「這不好嗎？」方磊聽得一頭霧水。

胖子搖搖頭，「不一定，但我肯定不要，我是醫藥專業的，我想著將來能夠救人治病。這跟長生肯定是背到而馳的。」

方磊斜眼看他，那意思就是不要唄，我辛辛苦苦求來修仙功法，這一個兩個的都不要，好像我才是那個不識貨的一樣。但從心裡，他理解胖子的選擇，因為爺爺棄道專醫，可能也做過同樣的選擇。

「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裡？」胖子隨口道。方磊告訴他，自己要去找北山的五斗米教掌門人，狗賊老道，然後就去兩個人的秘密基地。

「五斗米教，張道陵創的那個？」胖子問道，「應該是吧，李玄心是這麼說的。」方磊說道。

「我想去跟你看看。」

方磊心想你沒事兒吧？狗賊老道有什麼好看的，你兜里錢太多閑得慌？

沒想到胖子跟他說「五斗米教是道家很特殊的一脈，他們精通醫道。我想把我在研究生的課題，放在中醫的方向上。」聽到這話，方磊懂了，原來孫胖子想去拜師學中醫。

「那你來我家就好了啊，我爺爺醫書一大堆，你慢慢看唄。」

胖子搖頭說：「中醫和西醫不同，需要很強的臨床經驗，必須得有師傅帶。」可方磊心中很難相信那個狗賊老道能教什麼中醫之類的本事，不過他也沒有拒絕胖子，去看看也好。

於是兩人出了門，方磊打開傘，站在門口，祁玉從大門穿了出來。他推了推胖子，「站遠點。」然後指著傘下的空處，「這兒，有隻女鬼。」

胖子嘟囔道「神經病。」不過，還是沒有靠過去。傘下，祁玉穿著白裙子，張牙舞爪地蹦躂：「你才是女鬼，我是靈，靈！」

等快下午的時候登上山頂，兩人一鬼邁步進入。方磊轉向身後，老道果然坐在那裡，笑眯眯地看著三人。他打個稽首「小居士又來了，是給我送徒弟來了？」然後他轉向孫走為，「中醫之道浩渺，溫病傷寒，難經本草，貧道都略會一點，不敢說是大家國手，行醫治病，帶帶徒弟還是可以的。」

孫有為剛要開口，方磊攔著他：「老道士，他可當不了你徒弟，你這裡又沒辦法娶妻生子，他可是要傳宗接代的。你願意教就教，不願意教，那我們找下家。」

老道士捋著鬍子一笑：「小居士說笑了，我的弟子，還從沒有不能娶妻生子的道理。倒是小居士，要小心人鬼殊途啊。」

呀哈？意思是你上次是騙我的？合著你上次根本就沒有打算收我，就是想讓我給你帶來個徒弟？方磊心裡氣得不行，但實在算計不過這個老道士。而傘下的祁玉，現在指著張清遠說道「我認出他了，他是那天給我算命的老神仙，還收了我500塊冥幣。」

冥幣？方磊現在是服氣這個老道士了，連鬼的錢都騙。

只聽老道士對此毫無反應，像是沒有看到祁玉，又說，

「想必小友已經見過李玄心道長了，這才跑到我這道觀里來的吧？想當初正一一脈，也是屬於五斗米教的，只不過兩脈修習之道不同。」說著他轉頭看向孫有為，像是在跟他介紹，

「本教名叫天師道，外人一般稱為五斗米教，相傳為東漢張道陵所創，三國時，四處紛爭，戰火四起，而後張魯在巴蜀創立教派，施符施米，治病救人，鼎盛之時，轄下有十幾萬戶百姓安居樂業。雖然後來歸降於魏，在是史書中名聲不顯。

但他卻保幾十萬百姓免受戰火之災，整整三十年。」

說罷老道士看著孫有為：「你可願入此門，隨我學習醫道？」

此時孫有為扭頭看向方磊，見他沒有阻攔，於是他看著老道士堅定地說：「我願意。」

此時方磊在想，這樣廣施仁心的教派，傳到你手裡怎麼這麼個德性，到處騙人錢。老道士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正色說道：「小居士，貧道可不做虧心的買賣。想必此次前來，你定是想要陣法上的點撥，這裡老道贈你個錦囊，收與不收，在你。」說著挪了挪身子，露出身後的二維碼，並從懷裡摸出個錦囊。

方磊心裡嘀咕，他怎麼每次都知道我有多少錢？真是個算命的。說著拿出手機付錢。等他接過錦囊要打開的時候，老道士說：「此錦囊，現在看了，便無用了。」方磊壓下心頭的好奇，忍著沒看。

老道士引路，去道觀內要讓孫有為拜祖師，卻把方磊攔住了，「小居士不是教內之人，還是莫踏清凈之地。」方磊小脾氣一上來，我來了三回了，進去看看都不行？

只聽老道小聲說：「此地不留鬼邪啊。」

「哇，你說清楚，誰是鬼邪？」祁玉叫囂著，方磊無奈地跟孫有為道別，然後眼神示意祁玉，走了出去。

山路上，祁玉蹲在石頭旁邊，死命地往傘的陰影里躲著，傘被卡在石縫裡。她帶著哭腔：「你回來，我不行了，傘馬上就要倒了，我要沒了，我要沒了，你怎麼這樣……」

另一邊的叢林里，方磊撅著屁股在挖藥材，「你等一會兒，別急~」

等他三兩下挖完藥材回來，看到傘好好地卡在那裡。

「你不管我的死活，我可是你上司！」

「有完沒完了？」說著拿起傘。祁玉馬上跟到他屁股後面，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鎮北，一間荒廢的廠棚。

「這就是你說的秘密基地？」祁玉到處轉悠，看著四處亂七八糟地堆著東西，有農具，拖拉機，還有瓶瓶罐罐一堆，中央的空地空空蕩蕩，靠著北側還有個大爐子。

「你不懂。」方磊一邊在四處找著東西，一邊說道。他拿了幾顆鐵釘，一塊兒鋁片，幾塊瓷片。然後他把這些東西擺開，各有一些間隔。他從背後的書包里又掏出了個銀鐲子，擺在那裡。

然後拿出本子開始記錄。祁玉湊過去，看著上面寫著，「各材料對符籙能量的反應」，方磊遞給她兩張符籙，「拿著。」祁玉沒有接，反而把手邊的挎包撐開，「你放進來，陽間的東西，只有沾染了陰氣我才能碰。」

方磊想起她昨天說的話，鬼強行接觸陽間的物品，會有發燙的感覺，像這種符籙，因為蘊含能量，所以甚至會傷到她。

他把符籙放進去，然後說，「把你的離火槍拿出來，兩張符一張放火符，一張明目符，明目符朝我開，放火符朝這些東西開，千萬別搞錯了。」

他看到祁玉小手伸進挎包里，拿出那把漂亮的雙管獵槍，他第二次看到這把槍，依舊覺得華麗。槍是折放在包里的，祁玉在銀色的槍管處扣出兩顆圓筒狀的子彈，那是兩個黑色的木頭做的小圓筒。祁玉把裡面的符籙取出來放進包里，又把方磊的符籙折了折，卷了卷，塞了進去。

方磊擔心她個糊塗腦袋放錯了，盯著她。之後，槍口對準了方磊，他咽了口唾沫，聽到一聲「轟~」，沒有任何的疼痛，眼前的世界變了樣子。周圍的地面冒出淡黃色的氣流，彎彎曲曲的，還在扭來扭去。他看到祁玉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說：「對著那些東西，可以開槍了。」

「轟~」聲音不大，像是劇烈的風聲，一個火球從槍口飛出，對著地面撲去。在地面上三米的範圍燃燒，沒有向四周蔓延一點。火焰有一兩米高，火光照亮了兩個人的身影。方磊經過明目符的加持，看著火焰中心。幾樣物品在火焰下沒有一個被燒紅，說明溫度不是特別高。這團火焰中心，有些赤紅色的東西在四處流轉，顏色和火焰很難分辨。

方磊努力地看著，一邊在本子上記錄，

能量傳導

鐵，差

鋁，差

銀，良好

瓷，中等偏差

怎麼會這樣呢？難道沒有其他的代替品嗎？他心中苦苦思索，火焰在慢慢變小，他想著還有什麼金屬，「對了。」他從書包里掏出那個銅鏡，扔了進去。

只見小銅鏡與銀鐲子一樣，周圍的赤紅色能量鑽入其中，在方磊的視角下，被染成淡紅色。成功了？不對，銅鏡是青銅，裡面有其他金屬。他又從旁邊找了個汽車上的鉛塊兒放了進去。淡紅色。

他四處搜索，找到一個黃銅門把手，扔了進去，毫無反應。他四處搜尋，想找到最後一樣東西，可始終沒有蹤影。「你在找什麼？」祁玉站在火焰旁問道。

方磊看到白皙的小腿後面有一個錫做的焊條，他走過去撿起來扔進火堆，淡紅色。

他在筆記本上記錄

銅錫合金，錫20％左右，良好偏中等

錫，良好

鉛，良好

他繞過火焰，把那個爐子點燃，過了一會兒，火焰通紅，裡面還有個坩堝。此時身後的火焰已經熄滅。他用鉗子夾起青銅質地的小八卦鏡，放進了坩堝里。

我要的金屬找到了，方磊心裡在狂喜，接下來，就是我的主場了。

他打開錦囊，裡面有一張字條，上面寫著，「陣法如符籙，輔以五行物。」

狗賊老道，你又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