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平安派訓練

所有人都以為方磊說的是一句玩笑話。

訓練內容剛開始很正常，由於凌風、戚鳳、俞勇三人進行武功的指導練習。下午的時候，任務漸漸重了起來，加了一些體能上的訓練。

第二天，凌晨四點，響亮的哨音傳遍了起居艙室，眾人睡眼朦朧地提上褲子走出宿舍。

「把衣服穿好。」方磊在甲板上站得比直。

「幹什麼！大早上讓不讓人睡覺了？」猴子等人嚷嚷著抱怨。

鏗鏘的滑套聲從方磊手中的銀花槍上發出，他抬手將槍口對準了前方，黑洞洞的槍口讓眾人瞬間清醒，爭相推攘著往回跑。

「5分鐘，到不了的，斃了！」

聲音不大，卻如同催命的倒計時。

圍著巨輪甲板負重跑步，俯卧撐，仰卧起坐，打拳，等眾人揮汗如雨停歇下來，太陽已經高高掛在東邊。

「吃飯，半個小時後集合。」

吃完飯眾人看到甲板上排列著一排大水桶，水桶前方站著四道身影，方磊指著於凌風三人，面帶微笑，

「十個打一個，贏了發槍，輸了泡個澡。」

他們見識過那把槍的神奇，也從馬景軒那裡近距離瞻仰過這種神仙槍。

相互對視了一下，一窩蜂地沖了上去，頓時慘叫聲此起彼伏，他們以前跟別人交手，也挨過揍，可是這三個人的出手，每一下明明不重，卻格外得疼。

不到一分鐘的功夫，地上倒了一片人，個個都在哀嚎，戚鳳一手一個往桶里扔，剩下的人也自覺地往桶里爬。

等他們剛剛感受到熱水的舒適，劇烈的疼痛就沿著皮膚往裡鑽，頓時哀嚎四起，水花飛濺，一個個落湯雞拚命地往出爬。

戚鳳的應對很簡單，她掏出了兩把銀花，對準了往出爬的人影。被槍指著的人頓時往水裡鑽，連嚎叫聲都委婉了幾分。

可是，往出爬的人實在太多，那葯浴也實在太痛苦，很快「嘭」的一聲，一個人影砸落水中，一動不動，剩下的人都停下動作，那人被困魂符定住，連嘴都張不開，只能嗚嗚嗚地痛苦哼叫。

疼痛隨著時間開始加劇，很快第二聲槍響聲出現，第三聲，第四聲，到最後幾乎所有人都挨了一槍。

整個過程中，遠處戴著護目鏡專心在設備下工作的方磊連頭都沒有抬一下，身邊的青木也戴著小護目鏡，專心致志，兩人像是習以為常。

他手邊正放著一隻機器狗，是用來巡邏搜救的那種，頭上帶著一個攝像頭，不過塑膠材質的四肢已經被拆下來，旁邊放著各種型號的電機，還有幾個粗糙的金屬配件。

下午，單人對抗，訓練，負重跑，和於凌風他們對打，每個人都彷彿被榨乾了精力。

到了晚上，眾人本以為能夠休息了，哪知道方磊還有其他課程的培訓，一部分人跟著方磊學習氬弧焊焊接，一部分人跟著孫有為學習CAD機械製圖、PCB電路設計和無人機遙控終端等軟體的使用。

至於符籙，方磊只做了一些基礎的講解，因為這些人里沒一個有書法基礎，倒是青木有模有樣學了起來。

之後，當同樣的起床哨聲吹響時，人們絕望地開始穿衣服，這時馬景軒站了出來，對方磊說，他們不是奴隸，更不是超人，這樣的高強度訓練根本就不公平，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

方磊笑眯眯地問道：「那你說想怎麼辦？」

馬景軒看著身後的同伴，心一橫，說道：「你們也跟著我們一起訓練，

你做的到的，我們就做得到。」

方磊盡顯仁慈地說：「不用，你只要有我三分之一的訓練強度就夠了，太多了對身體不好。」

說著他給馬景軒身上貼了一張符，自己身上則貼了三張。

隨著「奉三山九侯先生敕令！」這句口訣從方磊口中說出，馬景軒「砰」地一聲砸在了地上，身旁的同伴趕緊去拉他，卻是臉色漲紅都扶不動，又來了個同伴一起，才將馬景軒拉起來。

其他的同伴灰溜溜地趕緊去訓練了。

那天馬景軒在艙室門口站了一早上，他連挪動膝蓋的力氣都沒有，背後像是壓了一座大山。

等符籙的效果消失，他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身上沒有一處是乾的。

而方磊和青木就在他身旁不遠處，一邊看著眾人訓練，一邊若無其事地慢悠悠打拳。

之後方磊在私底下就有了「笑閻王」的外號，而那個叫做「駝山符」的特殊符籙，則成了方磊時不時下發的「獎勵」，被獎勵的幸運兒，總是會收到大家憐憫的目光。

在三個教官中，於凌風是最受他們歡迎的，也許是年紀小，也許是因為他身上也有股同樣的江湖氣，他和這幫年輕人很快打成了一片。

不僅他在交手的時候對每個人的缺點和不足會詳細地解說，他還會跟著眾人一起學習焊接和軟體等的使用，甚至連葯浴這種痛苦的事情都嘗試過。所以眾人親切地叫他「於大哥」。

至於戚鳳，雖然大家早就從於凌風那裡聽過了煞星的外號，可哪怕私底下也沒有一個人敢叫。

進行冷兵器訓練的時候，方磊給每個人發了一把太刀，他們卻不太情願用。

「笑閻王」方磊笑眯眯地說好，那就開始吧。

然後戚鳳沒有任何猶豫，噌地拔出了腰間短刀，寒光湛湛下，眾人紛紛改變主意。

不過，饒是每個人都拿著長刀，依舊沒辦法全身而退。半天下來，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彩。

至於俞勇，本來是在對抗中最受大家歡迎的，因為他的柳枝劍帶著氣機，每次只會把人彈飛，連於凌風那種偶有剮蹭的小傷都不會有。

後來戚鳳說了一句，娘炮，你這樣將來會害死他們的。

然後老好人俞勇就不聲不響地一劍，給交手的人手臂上穿了一個血洞。

訓練是痛苦的，收貨也是豐碩的，眾人大部分在第三天就紛紛打通了一脈，一個禮拜之後，在孫胖子的幫助下，眾人都獲得了法力。

法力不同於內力，這種能夠驅使法器的能量，讓眾人覺得自己踏上了神仙之路。他們看著手裡的太刀閃過一抹金光，盡皆激動得不得了，紛紛對著孫胖子感恩戴德。

不過之後他們才發現，這個平日里從來不欺負他們的小胖子，才是最恐怖的。

因為有了法力，所以眾人就成了胖子的試驗品。每次跟戚鳳交手的人受了傷，等在旁邊的胖子就一臉開心地將那個人拉到旁邊去檢查。

不僅有各種的檢測設備，而且還要觀察傷口的癒合狀況，甚至會用夾子扒開兩側的皮膚，觀察傷口癒合的現狀。最讓人痛苦的還不是肉體，而是全身檢查時的精神折磨。

當他們一絲不掛地被一個同性做著各種檢查，一邊還左右觀察的時候，簡直憤恨欲絕。

再後來，他們便覺得前兩種折磨無所謂了，因為胖子為了實驗法力轉化對人體的影響，改變了符文。

輕身符文在胸口轉化能量時，四肢的血管如同要爆開一般，明目符文會讓眼睛刺痛，後來連攻擊性符文都用來實驗，那種被放火符從內到外灼燒的感覺，像是有無數個小蟲子在啃噬，恨不得將全身的皮膚都劃破。

於是胖子成了眾人口中的「扒皮鬼」。

不過，要數折磨人，大概他們最痛恨的還是方磊，他每天都會有無數的新花樣。

焊接課程本來是他們最歡樂的時光，但當他們發現每一樣成品都用在他們身上時，就高興不起來了。啞鈴，杠鈴，單杠，匍匐網，障礙物，甚至救生小艇，他們每焊接一樣，就會想象著明天的痛苦。

被機械狗追，划著小艇被狙擊，被紅汞煙霧手雷炸，甚至有一天早上醒來，每個人都發現自己的咽喉上多了一條血印，從此連晚上睡覺他們都睜一隻眼，害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後來，哪怕每個人都發了一把銀花槍，都高興不起來，因為射擊課程的痛苦比體能訓練還要折磨。他們再也沒辦法埋頭苦練，而是在筋疲力盡的同時要不斷地瞄準射擊，不斷地集中精神，更換槍管前方的單管自激充能器，拆卸更換汞冷卻管，清理符籙灰燼槽。

理論上，一把銀花槍在滿能量的狀態只能發射四個彈匣，之後符籙就會暫時失效，但是有了前面消音器一樣的充能裝置，卻基本上可以打大半天都不帶停的。

至於彈藥，旁邊的4台寫字機同時工作，打沒了，自己去做。

寫字機的旁邊，一台十二軸的CNC雕刻機正移動著機械臂，在一個銀色的彈頭上雕刻花紋。

這種子彈生產的過程比較慢，打起來更慢，沉重的灰鳳槍，每一次發射的后坐力，足夠讓他們的肩膀大半天都動彈不了。

不過他們沒有人抱怨，一來，沒有用，反而會有更嚴厲的懲罰，二來，無論是符文實驗還是灰鳳槍打靶，方磊都身先士卒，看著掌門每次一聲不吭地承受，他們也在心底較著一股勁兒。

清晨，海浪拍打的聲音起伏。

「今天，是你們的最後一項課程，明天將開始考核。」

方磊站在甲板上，看著眾人，每個人身上都穿著紅色的救生衣，他們左右張望，想看到今天又是什麼花招。

「因為你們將來需要配發的裝備，所以沒辦法坐公共交通，今天是駕駛課，由戚鳳帶你們練習。」

戚鳳扭頭看他，有不好的預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果然，她看到了船尾的4艘小艇，除了船尾的噴口，簡陋得不成樣子。

她向後挪了兩步，「我不去，要去你去。」

眾人頓時臉色大變，連煞星都害怕的東西，他們不敢想到底會有多危險。

方磊無奈得看了眼戚鳳，「好吧，我來。」

每個小艇能坐四個人，牢牢焊接在船身上的金屬座椅配備了安全帶，方磊左右交叉將自己綁在駕駛位上，回頭看到一臉難看地剩下三人，他耐心解釋道，

「我已經實驗過很多次了，放心，很穩定的。

你們系好安全帶，認真聽我講，很簡單的。」

前方儀錶只有一排簡單的金屬撥鈕，連方向盤都沒有，只在他兩腿之間有一個帶紅色撥鈕的握把。

他將手放在第一個開關上，撥動了一下，船身好像輕輕地上浮了一點。

「這個是輕身符的開關。」

接下來是第二個，呼呼的風聲忽然從腳下傳來，他們探著身子去看，看到船下的水面像是一張劇烈振動的膜，高頻率地抖動。

「這個是巽風符，負責減少阻力，」方磊提高聲音說道。「在慢速模式，是推動力的動力來源，握把是方向控制，后拉是前進，制動剎車的話，往前推。」

他說著拉動握把，小艇隨著風力慢慢向前滑動。

「剩下的開關，負責加大風力，高速模式按紅色撥鈕。」

他騰出右手將前方的撥鈕一個個撥上去，風聲隨之增大，漸漸呼嘯而起。船身下的水面向著兩側快速流動，形成兩道橫著的波浪。

小艇的速度也隨之增加，在水面上飛馳，兩側的水面劃開波浪。

「坐穩了！」方磊大喊，同時按下紅色撥鈕。

轟鳴聲從身後響起，巨大的推力一瞬間將眾人推了出去。

戚鳳看著遠處的海面，突然之間，快速航行的小艇像一發導彈一樣射了出去，修長的船身如同貼著水面飛行，船尾噴射出赤紅的火焰，火焰激起了五六米高的白色水浪，又蒸發成白色的霧氣。

那顆導彈優雅平穩地貼著水面滑行，劃過一個大大的弧線。

當方磊駕駛著小艇回來的時候，高高的船舷上，戚鳳跳躍著喊話，「嘿，給我開一圈，就開一圈！」

之後的課程交給了戚鳳，海面上像是有一條遊動的鯊魚鰭，一會兒划著弧線，一會兒直直地拉向天邊。只不過這隻鯊魚鰭的速度快得讓人眼花。

只見小艇一個驚險的弧度轉折，艇身一側的海面激起了高高的海浪，小艇安然無恙地向著巨輪的方向行駛，速度漸漸放緩，到了近前，兩側的水面突然像是被炸開一樣濺起高高的白色浪花，水花落盡，小艇安然無恙地停在海面上。

「哈哈哈，太爽了！」戚鳳三兩下摘掉安全帶，拔出短刀踩著飛上船舷，沒有落地就喊道，「小花旦，你這救生艇給我留一架，這才叫船嘛！」

方磊正專心地在電腦前編輯著什麼，頭也不抬地說，「好啊，任務完成了，給你配一條船。」

「仗義！」戚鳳豎著大拇指，關心起了船，「對了，你這個加什麼燃料？續航能跑多少海里？」

電腦屏幕上的大船上空，弧形的骨架上搭著一塊塊色塊板，方磊操作著滑鼠添加連接部件，隨口回到，「暫時不用加燃料。」

戚鳳像是4s店裡一個即將提車的車主，-不厭其煩地追問，「可我總歸自己要加燃料啊，不能每次都回到你這裡保養。」

「放心，能開很長時間的。」方磊迴避了她的提問。

「很長是多長？夠繞地球一圈啊？」戚鳳有點不高興，「又不是什麼秘方，還藏著掖著，怕我偷學啊？」

「沒有……」

「那你這配槍不配彈是什麼意思？」戚鳳眉毛一挑。

「唉……」方磊嘆了口氣，指著不遠處的黑色防震箱，「燃料就在裡面。」

黑色的防震箱打開，裡面是銀灰色的盒子，滑動的蓋板很沉，推開后，裡面排列著一個個手指長短的鋼化玻璃管。

戚鳳拿起其中一個，疑惑地看著，「這個小東西就是燃料？騙我的吧，這一個能跑多遠？」

「最短1.4年，最長16年更換一次，看具體的衰變程度。」

「吹牛不打草稿，跑十來年？你以為這小破船是核潛……」她似乎想起了什麼，手裡的玻璃管內流動著透明的液體，但在手遮擋的位置，液體似乎發出一點點淡淡的微光。

這一點點的淡藍色微光，卻讓戚鳳的手都有些顫抖，甚至於她都忘記將試管放回去。

「這個跟潛艇還是有區別的，潛艇的動力來自於核聚變的能量，而這個只是鐳元素衰變，產生的一點點輻射，」

方磊平淡地從她手中拿過試管，放回箱子，蓋住鉛蓋。

「如果將核聚變比喻成一場燒遍山野的大火，那衰變輻射只是其中偶爾迸濺出的一兩顆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