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蜀王

蜀王命人把張議員的妻子和小文一起叫出來到客廳。

蜀王開口對張議員的妻子道：「夫人，我對張先生的履歷進行了一番徹查，結果查出了很多讓人不快的事情啊…」

蜀王的臉色漸漸變壞：「你的丈夫居然多次在外面濫用職權暗地裡將一些平民百姓賣給其他人當奴隸，甚至他的一個下屬姦殺女子還幫他遮掩…買兇殺人…這些事情真是讓我觸目驚心吶…」

議員夫人原本張牙舞爪的臉龐上瞬間變得落寞下來，看著蜀王不怒自威的臉龐，感覺到渾身顫抖，徹骨的寒意襲遍全身。

「你也在這期間幫了他不少忙啊，」蜀王繼續數落著他們家的臟事，「比如我們在海里發現的那具女屍？本來我交給我的部下來處理就可以了，但是你們做的事情實在太讓我觸目驚心了，所以我忍不住親自來找你們…」

原本因為丈夫的死怒髮衝冠的張夫人頓時沒了底氣，但是她還是想要為丈夫報仇。

「那個，陛下，我的事情以後再說，這小鬼害了我的丈夫，我們對他一直都無微不至照顧著，他卻恩將仇報，一直不懂事，今天還不服管教用筆殺了我的丈夫，一碼歸一碼，請您為我做主…」張夫人伏在地上。

小文忍不住斜著眼睛瞥了她一眼，內心滿是怒火。

國王哪裡肯信這個女人呢？下令道：「來人吶，把她給我拖下去…」

護衛將張夫人拖了下去，張夫人開始不要命地大喊：「國王陛下，冤枉啊，那個小鬼確實殺了我的丈夫，您不能偏袒他啊！」

蜀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大喊：「這個女人滿口胡言，快點把她嘴巴用什麼東西塞住，不許她發出聲音！」

守衛會意，從卧房裡取出襪子，強行塞進那個女人嘴裡，張夫人還想大喊，卻被護衛強行拖走了，只留下怨恨的目光。

國王屏退左右，把小文帶到旁邊一個房間里問：「孩子，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我…」

看著國王眉宇間一股不容冒犯地威嚴，小文害怕極了，支支吾吾不敢出聲，蜀王頓時明白是自己嚇到他了，趕緊改作一副慈愛的模樣：「別怕，孩子…我沒有惡意的，你就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鄰家大叔好了…現在，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發生了什麼？」

國王的身上散發著強烈的親和力，小文終於忍不住了，多年的委屈迸發出來，哭著將一切都告訴了國王。

「我，我叫張文…」

雖然他講得有些超綱了，那些他家裡的慘劇都是國王眉宇料到的，但是他還是耐心地聽這個孩子講述他的故事，像是他的父親一樣。

「唉，這家人還真是造孽啊，」國王咬咬嘴唇，狠狠道，「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他們別想從我的監獄里活著出去！」

看著眼前可愛的男孩，國王心中充滿憐愛，他莊重地說道：「孩子，之後你記住，那個男人是被他的妻子殺死的，因為他們快要失勢了就開始發瘋狗咬狗…你根本不涉及在內…我也會這麼對外宣稱的…」

「啊…」小文聽到國王的這一番言辭，忍不住後退幾步。

「別緊張，他們罪有應得，」國王非常冷靜沉穩地說，「你是個無辜的孩子，被這些人渣強行把他們的負面情緒發泄到你身上…這本來不應該由你承擔的…你更不應該為他們犯下的罪孽埋單，你沒有罪，更沒有殺人，不要有負罪感…知道了嗎？這是這個帝國的最高統治者的指令，這就是我對你的宣判…」

看著國王堅毅的目光，

小文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見到這個帝國的最高統治者蜀王。

他的父親確實是個好人，但也確實沒有他的叔叔有本事，他的叔叔可以靠著自己的才學和見識以及權謀手段漸漸進入帝國核心，而自己的父親只是個民間私人產業。

小文咂咂嘴，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被國王親口宣判無罪了。

「你有其他親人嗎？我可以幫助你找監護人，或者送你去最好的孤兒院…」

「陛下，我想去找金光寺的參禪大師…」小文也堅毅地說道。

聽到這個答案，國王倒是意外：「你居然想去找那位參禪大師？他是你什麼親戚嗎？還是你想拜師出家？」

小文道：「我跟那參禪大師是忘年好友，自從見到他那一刻起我就打算有朝一日全身心鑽研佛法，觀宇宙八方…現在我也是無牽無掛…要是去了別的地方不知道還要受什麼委屈…不如就此了卻紅塵遁入空門以求心安…」

國王不忍道：「你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呢，真的要就此荒廢在廟裡嗎？」

小文下拜道：「陛下，世俗是人生，佛教就不是人生？人這一生，都會試圖找到自己畢生所追求的事物…行行出狀元，談何荒廢呢？請陛下成全小文吧…小文在這個世界上能信得過的也只有參禪大師了…我當初死命要求看護人員把我安置在大師那裡，他們卻怎麼都不信任大師，硬要把我送到這所謂的血親身邊，導致我白白受了這麼些年苦頭…現在陛下難道都不願意成全小文嗎？」

看著小文幾乎要哭出來而又虔誠的樣子，國王也心疼不已，說道：「好吧好吧…任從你心吧…」

之後就如同國王說得一樣，小文的嬸嬸再也沒有活著出來，也沒有走漏風聲，社會輿論也只是嘲笑他們夫妻狗咬狗，沒有聯想到他身上，他也就得償所願跟隨了參禪大師，法號空明，從此在金光寺出家。

而這期間，國王也確實勵精圖治了好多年時間，賑濟災民，抵禦洪水，加強醫療，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聽空明講完，楊戩愣住了，問道：「那個蜀王，難道就是…」

「正是當今陛下。」空明淡然說道。

其他市民全都竊竊私語，討論著這和尚和國王不為人知的往事，更沒有想到這個德高望重的空明大師以前還殺過人，那個人還是自己的叔叔。

國王這時才想起來，有些愧疚地說道：「對啊，以前我還干過這麼件善事呢，還遇到一個善良可愛的男孩…可我現在都忘的差不多了…」

這些年國王因為一直無法有效管控疫情開始擺爛，不顧民生，甚至讓手下做出了不少害民之舉，讓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他不由自己沉浸在溫柔鄉里感到自責。

無數個夜裡，他都欺騙自己：這個疫情歷代先王都沒有辦法解決，我用什麼辦法呢？

但他內心深處知道，自己就算沒有辦法終結疫情也可以在其他方面讓百姓過得更好，不是他擺爛的理由。

語氣中帶著一抹悲涼，一抹惆悵。

王子也愣在原地，楊戩渾身發顫，現在她甚至開始覺得自己做的確實過分了。

空明拜道：「我雖然很感激我的師傅參禪大師，這麼多年是他悉心照料我，還幫我排解心結，還很器重我，去世之前把金光寺的佛法大業交給我打理…但是我最感激的其實還是蜀王陛下，在叔叔家的這幾年，我甚至恨過我的父親，什麼都不管就把我拋下了，他自己為了一念怨恨一個人死在牢里…而陛下在我人生一片黑暗時對我伸出援手，帶給我晦暗生活一片曙光…所以無論他現在如何，貧僧都要想辦法救他一命…為此我把我這一生中最為黑暗不堪的一面展現給您看了…希望您好好斟酌一番。」

但楊戩還是開口道：「不論他過去如何，他現在昏庸愚昧，犯下滔天大罪難道不該重罰？」

空明雙手合十道：「上仙，聽我一言，我並不是想讓您放過罪惡，而是想幫助您，我也是想殺死他，但我想殺死的是他邪惡的一面，保留他善良的一面…您現在殺害一個人間之王，那是大罪業…再者殺一個人何其容易，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看在他罪不至死的份上，何不讓他跟隨我一起出家？消除罪業？不然您殺了他必然導致國內局勢動蕩，對百姓亦非好處…」

蜀王閉上眼，一言不發，王子子放卻借著這個台階上前道：「上仙，我願意一切服從您的命令…您想要廟宇神像我一定傾盡全力幫您鑄造…全力幫助百姓度過難關…我的父王則退位出家，餘生修身養性，行善積德，以求消除罪孽，望您恩准…」

楊戩閉上眼睛開始思索起來。

身旁的康安裕等人也趕緊勸道。

「大姐，放他一馬吧，要是殺了他弄得局勢動蕩對於您匡正蜀地的大業也很不利啊…」

「是啊，是啊…」

空明見楊戩猶豫不決，突然奪過旁邊一名士兵的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不可啊，大師！」楊戩慌忙抬手道。

「如果您真的無法消氣非要拿一個人出氣，貧僧願意以死換回陛下一命…望您批准…」空明臉上依舊堅毅。

「大師…」王子也轉過頭來看著他。

「百姓們，」空明突然對著周圍百姓大喊著，「我知道陛下很多年前開始消極怠工，讓你們不少人受了委屈…但我還是希望你們想想他過去的好…那些幫助百姓從洪災地震中脫險…在妖邪之地被妖魔抓住時迅速派兵處理難道都不是國王嗎？現在陛下已經顏面掃地，已經死了一次了…現在的他已經重獲新生，現在，你們願意給他一個機會，讓退位后的他以戴罪之身贖清罪孽嗎？」

原本起鬨的百姓們聽他這麼一說也犯了難，交頭接耳起來。

「你們說，這國王陛下以前確實幹過不少好事啊…」

「是啊是啊，我的二叔被妖魔抓走縣長沒管還是陛下管的，最後把我二叔給好端端救回來了…」

「我的哥哥當初在外地辦事錢被偷了，困在外地差點餓死…也是陛下賑災救下來的…」

「我們老家死了好幾個人，沒錢下葬，也是陛下安排全國進行整治下葬的…」

「蜀王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是這空明大師可是個好人啊…不能讓他為此而死啊…」

王子見到百姓們的心逐漸念起來父親的好，露出了微笑。

空明看了眼子放王子，又道：「上仙，王子殿下自幼喪母，只有父親將他撫養成人…請您成全作為一個兒子的孝心…放陛下一條生路吧…」

楊戩頓時睜大了眼睛。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周圍的百姓也漸漸被鼓舞，台下從原本支持處決蜀王變成了釋放蜀王。

「請上仙開恩…」有一些百姓忍不住說道，聲音如同一陣溫柔的風打在楊戩心窩上。

這空明幫過他們，他不能為了蜀王而損失這個救命恩人。

更別提還有其他百姓了。

最後民意和自己內心的不忍雙重影響下，楊戩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道：「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