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眾生相（二）
待四人各自坐下，凈心便將了覺介紹給了他父母認識。
看著比凈心大不了多少的小沙彌，凈心的父親忍不住感嘆道：「小師傅原來正在修行閉口禪，那還真是辛苦啊。」
他們夫妻作為信佛之人，對佛門也有所了解，閉口禪自然也是知道的。
一旁的凈心母親沒有說話，但是落在了覺身上的視線明顯更加柔和了。
凈心母親拉過身旁坐著的凈心，摸了摸他的小光頭，笑著問道：「凈心沙彌打算和你的小師祖一起走家待多久呢？」
「嗯，我們只能在這裡待三天，不然清風師父會生氣的。」
「只待三天啊，」凈心母親有點失落，隨後又問道：「那明天要不要和了覺小師傅一起出去玩？」
凈心連忙點頭。
「在寺里可好，和師兄弟們相處得怎麼樣？」
「很好的，因為我年紀最小，寺里的僧人都對我很照顧。特別是了覺師祖，為了慶祝我突破到開光期特意帶我出來玩的。」凈心笑著說道。
看著母子兩個的一問一答，旁邊的凈心父親只是默默關注著。
他不經意地暼到一邊安靜端坐的了覺，笑容陡然變得僵硬起來。
【糟糕，自己光顧著看兒子了，這是把貴客給冷淡了啊！】
凈心父親連忙低咳一聲，提醒了一下正在一直散發母愛的夫人。然後，他笑著對了覺說道：「小師傅一路辛苦，馬上要到晚宴時間了，待會兒要同我們一起用餐嗎？」
了覺點了點頭后，又從自己的儲物袋裡拿出了一些東西，隨後遞給了凈心父親。
凈心父親見了，連忙雙手接過。他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本手抄佛經，以及兩枚平安符。
那平安符是了覺專門用靜心檀香熏過的，掛在身上有安神凈心的作用。那本手抄佛經是《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用來祈福他們夫妻二人無病無災。
了覺知道這次會拜見凈心的父母，自然會提前準備好禮物。
凈心父親夫妻二人皆是感激地謝過，當面就將平安符帶在身上，而手抄佛經則被他們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一個精巧的木匣子里。
摸了摸身上的平安符，凈心母親笑容滿面。
【這位了覺小師傅當真是一個細心之人，有這位在兒子身邊我也算是放下一半的心了。】
晚宴過後，為了不打擾凈心一家三口的團聚，了覺就自行回房休息去了。
了覺一路走得很慢，也走得格外的沉默。
父親……母親......
在這一片沉默中，了覺回想起了記憶中的父母。
他每走一步，都能清晰記起上一世還是孩童的一幕幕。
母親溫暖的懷抱，父親嚴厲的指責，與父母一起看花燈時的喜悅……
前世度過了一百多年，孩童時期短短几年的經歷卻在他內心愈發深刻。孤苦飄零了大半生，最溫暖的記憶莫過於孩童時期。
可真的是越長大越孤單……
不知不覺這麼多年過去，他一步步走到今日，早已不是那個熟悉的自己。
習慣於靠自己的他，已經不再幻想能有一個給他依靠的人。所以，大概也是天意，即使讓他重生了，這一世的他也是直接重生到了父母已經離世之後，一開始就是自己一個人。
了覺雙拳緊握，突然定定地站在原地。
【他沒有人能夠依靠，那便成為能夠被依靠的人。沒有因緣，他就自成因緣。
】
了覺靈台上蓮花虛影變得更加活靈活現，他的內心也更加通透起來。
很久之後，了覺身上金光一閃。
果然，不入紅塵，不得修禪。他能夠感覺得到，自身閉口禪的修行進度已經有了明顯提升。
僅是一日，便抵得上他靜坐一個月之功。
……
了覺一邊陪著凈心遊玩，一邊實驗著閉口禪的修行效果。
閉口禪作為修鍊圓滿后直指佛門八大神通之一的他心通，現如今已經讓了覺感受到了他的奇異效果。
了覺能夠感覺到一股獨特的波動在他周身涌動，身旁路過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卻能迷迷糊糊感受到對方的善惡之念。
這一新奇感受，讓他感覺格外有趣。
了覺不經意地瞥過一處，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是昨天跟著自己的那道熟悉氣息，不過剛剛卻已然消失了。
走了就好，雖然他已經用閉口禪探查過，發現對方並無惡意，但是一直被人盯著總是讓人感覺不舒服。
大概是山海劍宗的眼線吧，看來丘水鎮的駐守修士是一個心思過於謹慎的人。不過，也是因為對方的這種性格，山海劍宗才放心派出他作為鎮守吧。
搖搖頭，沒再多想，他又沉浸在閉口禪的修鍊體悟中。
了覺能感受到，雖然閉口禪的這種效果不會消耗他體內的元力，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精神卻慢慢沒辦法支撐下去，自身感覺越來越睏乏。
作為靈寂期的修士，了覺即使一個月不睡覺也沒有任何影響。出現這種情況，也只能是他一直使用閉口禪的原因。
大概明白閉口禪會消耗什麼后，了覺便直接沒有再繼續使用，只是精神還是十分萎靡。
和神識沒關係，消耗的居然是精神力么？
麻煩了，一個人的精神力強弱和對方的意志、信念有關係，這根本沒有什麼有效的辦法去提高。
就在了覺這麼想著的時候，靈台上中的金色梵文突然一震，讓他重新精神抖擻起來。
這是？
了覺可從來沒有想過，靈台上的這道金色梵文居然有這種效果。
他眉目帶笑，身軀站立得愈發挺直。
【阿彌陀佛，自己選擇的道路果然沒錯。】
飯後黃昏，了覺正準備抄寫經書，卻覺察到有人在靠近他的房間。
神識一掃，他發現是凈心的父親。
咚咚……
「了覺小師傅，在下現在方便進來嗎？」
他雖然有些疑惑為什麼凈心的父親突然找上門來，但是既然是想單獨和他談，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了覺直接起身，將門打開。
凈心父親連忙對著了覺一禮：「打擾了覺小師傅了。」
了覺點了點頭，退後一步讓凈心父親先進來。
隨後他又關上門，靜靜地看著對方，做出傾聽的模樣。
「了覺小師傅，您能否轉告清風住持，讓他規定我兒在二十歲之前不準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