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石中劍
貓眼魔葯所賦予克蘭的強效夜視力,讓他能夠在完全黑暗的情況下看清對方的動作,並及時規避對方的撕咬。
在躲過一記爪襲后,克蘭幾乎條件反射般地將左手的食指與中指併攏,其餘的手指朝掌心微曲,快速勾勒出了一個若克法印加護於身。
克蘭有些訝異地看著這淡黃色的球狀屏障環繞周身,那是用魔素構築成的岩元素護盾,對於物理性損傷有著極好的吸收效果。
他並不清楚這是什麼東西,只是下意識就這麼做了。但哪怕對此一無所知,克蘭也清楚這東西能起到不錯的防護作用。
雖然克蘭眼前的這隻魔物體型龐大,卻遠比他想象得還要敏捷,在撲擊落空的剎那便能夠調轉方向,再次朝著克蘭撕咬而來。
它的動作極具破壞性,每一次衝撞都會引發輕微的地震,所過之處都如蛛網般散布著裂痕。
要知道,它每根牙齒的長度與匕首無異,哪怕剛剛才給自己施加過若克法印,克蘭也不想被那種恐怖的東西咬上一口。
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克蘭再次通過一個側向翻滾避開了魔物的撕咬,同時回身揮動手臂,將劍刃斬向了它的猩紅眼球。
這個時候,魔物的眼球和克蘭的眼睛對視著,彼此相隔甚至不到一米。
在對方的眼中,克蘭可以明確地捕捉到對方的暴躁,很顯然克蘭剛剛的躲避動作已經將它徹底激怒了。
「叮——」
與預想的不同,並沒有類似清脆的金鐵碰撞聲響起。
克蘭的那一記全力斬擊,只是微微嵌入魔物眼眶的幾丁質甲殼罷了,根本沒有造成有效的損傷。
由於地面布滿了濕軟的血肉,並不能給予克蘭有效的支撐;抑或是魔物的鱗片實在太過堅硬,這一擊僅能在它身上留下淺淺的划痕。
但光是留下划痕可遠遠不夠。
克蘭雖然不是第一次對付這樣的大型魔物,但這次事發突然,並沒有留給他任何準備的時間。
所以驟然遭遇的情況下,克蘭處處落於下風,幾乎只有躲閃的餘裕。
幸好,由於自身體型的限制,哪怕魔物再靈活,也無法做出頭部垂直轉向的二次撕咬動作。
但它並不需要動用利爪與牙齒,還可以甩動粗大尾部,向克蘭的側身襲來。
此時的克蘭已經被逼到一處死角,來不及閃避的他情急之下,只能將長劍豎立在身側,儘可能偏移出打擊區域。
同時雙臂收縮在自身的要害部位,等待即將到來的劇烈撞擊。
僅剩的時間不允許他做出更多的動作,否則他有把握只受輕傷,甚至安然無恙。
但就算有了這麼多的緩衝,那宛若鱷魚般的粗壯的尾擊也是致命的威脅。
一擊,僅僅是一擊,最先破碎的就是克蘭剛剛施加的若克法印。
暗黃色的光屏一觸即碎,彷彿沒能起到任何的保護作用,甚至沒能起到拖延的作用。
而這曾在墜石中堅持了許久的若克護盾,也沒能扛住眼前這隻魔物隨意的一擊。
寬大的劍刃成了第二道屏障,可陪伴了克蘭大半獵魔生涯的它,卻也根本抵抗不了此時的這股巨力。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破裂聲,如蔓延的蛛網般迅速爬滿了整個劍刃。
而在下一秒,劍身就像是被打碎的銀鏡,在碰撞爆發的瞬間四散碎裂。
克蘭感覺自己就像被攻城錘狠狠撞擊了一下,從肋骨到左側臂骨都傳來瀕臨破碎的感覺。
巨大的衝擊力將克蘭直接抽飛,並狠狠砸進穴室的內壁上。
剛剛的這次撞擊,已經對他的腰腹造成了致命的鈍性傷。
如果不是他的體魄遠強於常人,又有這麼多道緩衝的話,光剛才那一下就足以要他的命。
但這隻魔物可一點沒有放過克蘭的意思,一旦等它調整回來,它會毫不猶豫的一口將其吞食。
克蘭可沒有那個自信,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還能躲開對方的下一次撕咬。
再等等,它一定有什麼弱點。
克蘭依靠著僅剩劍柄的銀劍,勉強支撐著自己重新站起,將嘴角溢出的血絲擦去,眼看著魔物再次朝著自己逼近。
禍不單行,剛剛的嚴重內傷已經讓心跳在瘋狂泵動著,依靠著狂飆的腎上腺素,克蘭才能不被自己的傷勢疼暈過去。
他的內臟已經被震傷了大半,肋骨更是不知道斷裂了多少,還伴隨著嚴重的內出血……
眼前的情況顯然對克蘭異常不利。
之前已經測試過了,這隻魔物的鱗片異常堅硬,哪怕是對防護最薄弱的眼部也難以造成傷害。
更何況連劍都碎裂了,手無寸鐵的自己難道要依靠自己的拳頭?
而在克蘭陷入困境的同時,那隻魔物似乎也看出了克蘭的窘態,趁此機會再次向他撲襲而來。
可克蘭卻沒有任何辦法:正面硬拼自己肯定打不過;至於逃跑的話......重傷之下的他也會被輕鬆追上。
目前來看,克蘭的最優選擇是憑藉地形與其周旋,然後等待機會。
但這個機會......真的會來嗎?
好在魔物的終究是魔物,它的攻擊手段太過單調,無非是撲擊,撕咬以及甩尾而已。
沒有毒素,沒有尖刺,克蘭需要考慮的情況會少很多。
哪怕它再如何靈活,也不可能違反生物學的基本構造:沒有一個後肢逐漸收縮的蓄力過程,它是無法完成跳躍動作的。
而它如果想要甩尾攻擊,那勢必要短暫僵直在原地,才能讓那條肥碩的尾部轉動。
就目前來看,克蘭想要避開並非不可能——除非再次被逼入死角。
至於找到其本身的弱點......對於這樣一隻渾身覆蓋著鱗甲的魔物來說,這並不容易。
但是重傷下的克蘭,已經沒有先前的那番靈活了。
雖然腎上腺素確實能夠緩解疼痛,卻無法治療損傷。
的確,獵魔人的恢復速度很快,但只是相對於皮外傷而言,被震傷的內臟以及骨骼可沒辦法這麼快痊癒。
很快,克蘭就被魔物再次逼進了一處角落,正是先前藤蔓虯結在一起的根系之中。
那些猩紅色的藤蔓觸手依舊在不停蠕動著,彷彿在消化著其中的骨渣與碎肉。
那絕不是什麼美妙的聲音。
眼看著身後就是瘋狂的絞肉機,而身前的魔物又即將再次發起撲襲,走投無路的克蘭只能選擇無奈的一步:
將眼前蠕動的藤蔓點燃。
瘋狂燃燒的火焰將那些藤蔓一併點燃,這下它們的蠕動全部變成了瘋狂的抽搐,在火海中徒勞地扭曲著。
先前哪怕被逼得再緊,克蘭都沒想過如此。因為在這間布滿藤蔓的密閉石室之中,引火無異於玩火自焚。
但現在,克蘭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在火焰的阻隔下,那隻魔物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雖然火焰沒法對它造成有效的傷害,但它似乎依舊畏懼著眼前的烈火。
燃燒的藤蔓很快就化作灰燼,可隨著那虯結的根系一併化作灰燼,先前被根系所掩蓋的一處洞穴-口居然顯露了出來。
這處洞穴開口很小,只能匍匐鑽入,裡面隱隱透露著妖異的紅光。由於先前入口出被那奇怪的根系所堵塞,所以克蘭並未察覺。
「這裡居然還有著一處通道?」
克蘭並沒有多想它通往何方。
看著那狹小的開口,那隻魔物顯然無法進入,就算無法通往外界,也能給自己一些喘息的機會。
但出乎意料的是,爬過這段通道后,出現在他眼前的居然是又一間狹小的石室。
除了一柄半截嵌入石中的長劍外,這裡面空無一物。
彷彿整間石室都是因它而存在的。
不遠處傳來的一聲咆哮,不著痕迹地提醒著克蘭尚未脫離危險。
「嗯?看來我的運氣還可以啊,剛剛才被打碎了一把劍,現在就送到了我的手裡。不過,它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的確,那柄劍的周身散發著妖異的暗紅色光芒,彷彿是流動著的熔岩;劍身銘刻著繁複的符文,隱隱透露著墨色的氣息,可惜克蘭並不認識這些文字。
這把劍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是誰將它插在這裡的?這些困惑不斷浮現在克蘭的腦海里,但他並不在乎答案。
「不管怎麼說,手裡有把劍,總好過手無寸鐵。」
克蘭看著自己手裡握著的殘存劍柄,自嘲般地笑了笑,「反正情況總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話音剛落,克蘭伸出左手向劍柄摸去。
可就在克蘭即將觸及的剎那,一陣鋒利的嗡鳴聲,驟然迴響在這狹小石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