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亡
「不不不不、不用!謝謝你!!」陸柒柒戰戰慄栗道,雖然那些傢伙確實討厭,但也遠遠還沒到自己恨不得將他們物理消滅的程度上。
「這樣啊……那好吧。」裴離都放開了手,表情頗有些遺憾的樣子。
你在失落些什麼啊大姐!果然是一隻冷酷無情的吸血鬼!
陸柒柒暗自腹誹,同時也提醒自己以後千萬不能再在裴離都的面前亂說話,不然誰知道她會不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不過看她在大哥面前似乎異常地乖巧呢……
幾個星期的時間相處下來,陸柒柒不得不接受大哥的女朋友是一隻吸血鬼的事實。儘管她因為膽子比較小的緣故有時候在面對裴離都時還是顯得有些不自然,但說真的,裴離都並沒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甚至有時還會讓陸柒柒忘記了她的本質身份。
除了某些時刻她身上的氣勢確實有點嚇人……
「啊哈哈,已經十一點多了呀……」陸柒柒假裝不經意間看了看手腕上的虛空手錶,頗為生硬地進行了一個話題的轉場,「我們趕緊回去吧,肚子都快餓扁了。」
「?你不是睡到十點多才吃的早餐嗎,人類的消化系統現如今已經進化到如此地步了嗎?」
「哎呀,人家現在可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容易餓很正常的好嗎。而且安安也在家裡呢,早上吃飯的時候可沒見到她,她肯定餓了!」
陸柒柒拉著裴離都就往回走。
「陸肆不在的時候,我都沒怎麼看見過安安。」裴離都想起了那個總是面無表情的白髮小女孩。
明明只是個普通的人類幼崽,唯一不普通的只是發色和眼睛,但給裴離都的感覺卻是說不出來的詭異感。
但她是陸肆的女兒,所以裴離都並不想去驗證什麼。
反正又有什麼關係呢。
「別說你啦,我和安安待過的時間更久,除了和我哥一起的時候,單獨見過她的次數兩隻手也數的過來。」陸柒柒說道,「她應該都在房間裡面看電視,不過安安不喜歡別人隨便進她房間就是了,所以一般都把門反鎖起來。」
「欸,大哥也不管管,才多大年紀呀,天天電視手機的,到時候把眼睛看壞了……」
天空藍的像是海,陽光微醺,身旁的女孩還在帶著些許不滿地抱怨。
這些景物一瞬間全都僵住不動了,宛如電影里精緻的畫面被觀眾定格。
時間,空間,宛若無形中拉長的膠捲,統統凝滯。
裴離都微微眯起眼,瞳孔中的暗紅色如暗夜中的玫瑰一般綻放開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
空間一陣不穩定的顫動,一道身影緩緩浮現。
一個金髮碧眼,神情柔和的歪果男人出現在裴離都的面前,屈膝半跪,帶著白色手套的左手橫置於胸前,行了一個類似於大不列顛皇室中的宮廷禮。
「尊貴的閣下,我代祖父向您致以真摯的問候。」
查理笑著說道,眼神直視著裴離都,瞳孔深處帶著一絲絲詭譎的意味。
「哦?那老傢伙都消失多少年了,說不定死在哪裡都不知道呢。」裴離都低低地笑了一聲,「而且,沒有人說過你們家族打招呼的方式,非常讓人不爽呢。」
暗紅色的血氣奔涌而出,一隻宛如遮天蔽日般的怪異翅膀一閃而逝。
查理的身體已經消失不見了。
定格的空間轟然破碎,陽光繼續遊走。
「我沒有興趣知道你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還是要做些什麼,滾遠一點,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這次看在你祖父的面上,我就只打斷了你的兩條腿。」
「再有下次,我就宰了你。」
陸柒柒拉著裴離都走著,忽然間發現她愣了一下。
「怎麼了?」女孩順著她的視野看去,是一家花來石炸雞店,應該是新開的,之前都沒看到。
「你要吃這個?不好吧,我可不想成為噴射戰士。」陸柒柒一臉嫌棄道。
「沒有,都說要回去做飯了。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裴離都眼中的暗紅色迅速地褪去,伸手開始在口袋裡摸煙。
「別抽了!人家還在旁邊呢!聽說二手煙對人體的危害還更大呢!我餓了,趕緊回家!」
陸柒柒一把把裴離都剛剛咬在嘴裡的香煙拔了下來,重新給她放回口袋。
「走!」女孩鼓著嘴巴氣呼呼地看著裴離都。
裴離都有些訝然,隨後化為了一聲輕笑。
這個女孩就像有著一顆薛定諤的膽子,時大時小,還挺有趣。
……
「啊……真疼啊……」
某棟廢棄的大樓下,破舊的牆壁凹進去了一個碩大的坑,密密麻麻的裂痕像是蟲子般向外蔓延。
查理滿身是血,後背緊緊地嵌在牆壁里,口鼻里還有血在不斷地滲出來。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痛苦的意味,反而透著一股別樣的狂熱。
「這種力量,真是讓人既恐懼又痴迷……」
「真想不明白,始祖大人怎麼就把這份力量給了一個人類呢?要是給予吾等,必將誕生一位超越真祖的存在。」
查理嘆了一口氣,用手在破破爛爛的上衣上摸索著,最終掏出了一部造型古樸的老人機。
撥打了一個電話,查理對於這部手機的質量非常滿意。
不愧是從八樓掉下去只蹦出塊電池的牌子。
「喂,是我,找幾個人來接我,我也不知道現在在哪裡,你直接定位這部手機。」
「你是玩秘書角色扮演遊戲玩傻了?我要是自己能回去還能打你電話嗎?!老子腿被第三真祖打斷了,TMD不是第三條腿,是第三真祖!你這個白痴!」
……
時間彷彿過了很長很長,又好像只是一瞬。
易沉記憶最後的一抹片段,是女人精緻的沒有感情的臉,她緋紅色的瞳孔就像地獄深處沸騰的煙火,華麗而致命。
還有一聲長長的嘆息聲。
是誰在嘆息呢?
胸口被女人潔白手臂貫穿的易沉艱難地轉了個頭,看見了一個滿臉無奈連連搖頭的男人。
陸老師啊。
想不清為什麼陸老師的臉上會是這種表情,可能這些個高人都是一樣地叫人琢磨不透吧。
就算和陸老師接觸下來他似乎非常的隨和以及普通,但易沉總感覺他身上帶著一張若有若無的面紗。
易沉的開始止不住的咳嗽,血液不停地從口鼻里湧出。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了。
生命最後一段短暫的時光里,易沉的腦海中浮現的是那些曾經一同奮戰在大荒山深處,為了斬殺從門中逃出的怪物而浴血戰鬥的摯友們。
鮮血,怒吼,遺骸……
最後剩下的,只有一道閉合的『門』,還有易沉一個人。
他帶著那些故人的執念,下了山,來了安州。
那些個土狗,一輩子從出生到嗝屁都在山上,今兒個小爺就要代他們見識一番山下的花花世界!
染著一頭花花綠綠腦袋的少年如是想到。
但是山底下的日子似乎也並不是那麼的清閑,各種大事小事讓一心一意只想體驗生活的易沉煩的不可開交。
才調來沒兩天,就迎來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大案子。
甚至還有『門』的氣息……
陰謀的味道極其的濃厚明顯。
但現在易沉已經不想管這些了,他都要嗝屁了,何必讓自己那麼累呢。
不過仔細想來,他這一輩子似乎都沒有真正放鬆的時刻呢,每天好像都活的異常忙碌,不管是山上還是上下。
如果可以的話……
易沉的意志如風中縹緲的一縷燭火,終於徹底消散。
一片朦朧的黑暗之中,易沉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不斷地往上漂浮著。
或者並不是身體,而是靈魂?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易沉並不是很清楚,但是意外地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反而還有一種異樣的輕鬆愜意之感。
忽然間黑暗裡出現了一個小白點。
還來不及細想那個白點究竟是什麼,它驟然間膨脹變大,發出極度亮眼的光芒。
易沉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狀態還有沒有「眼睛」這個器官,但那強盛無比的白光已經充滿了他認知的所有領域,迷迷糊糊的昏沉感也一下被衝散了。
「啊啊啊!!」
易沉頓時感到頭腦里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就像有一萬匹草泥馬同時在他的腦袋裡奔騰,忍不住叫出了聲。
「不要這麼激動嘛,雖然我知道確實很疼就是了。」
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陸……陸老師?」
白光向周圍瀰漫,替代了所有的黑暗。乳白色的光暈不再像之前那般強烈而刺眼,散發出的是一股異樣柔和的溫潤色澤。-
一片潔白的空間里,突兀地出現了一張木頭小椅子,一個男人懶懶地靠在椅子上,手裡捧著一本黑色的筆記本。
「陸老師,你這是鬧的那樣啊,那個怪物呢?我記得……」
易沉捂著頭緩緩像陸肆走近。
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什麼,可在陸肆的眼裡,一團藍色的朦朧物體慢慢地向著自己所在飄來,在這段時間中,藍色物體不斷蠕動著,長出了手、腳、身子以及腦袋,最後光禿禿的平滑腦袋上長出了易沉的臉。
「這過程無論看了多少遍都挺讓人不適的……」陸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頗為地無奈。
「什麼過程?」易沉一臉迷糊,不過現在這些顯然一點都不重要,反正陸老師常常會講一些雨里霧裡他根本聽不懂的話。
「這是哪裡啊?難道說這就是陸老師你的能力?芥子空間?」易沉左右橫顧了一圈,入眼之處儘是柔和的乳白色。
可是這種白帶給易沉的感官體驗卻並不好。
柔和的深處藏著的是死亡與寂滅的本質。
莫名的,易沉就想起了陸肆的女兒,那個名字叫做安安的小女孩。
她的頭髮與眼睛,也是這種白……
「玄幻小說看多了吧你,什麼芥子空間。」陸肆搖了搖頭,笑道,「你不記得發生什麼了嗎,『唰』的一下,裴小姐二號就把你的心臟掏出來了,那場面,嘖嘖嘖……太血腥了,我都不忍心看。」
「上個月去鄉下挑了只大土黑豬,看他們殺豬的時候都沒這麼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