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皮卡丘

男孩靜靜地看著陸肆，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

「算了，阿離，殺了他。」

他頗有些意興闌珊道。

「噗呲！」

『裴離都』踏前一步，無數緋紅色的觸手在其周身盤旋開來。

像是血肉被某種利器滑過的聲音。

陸肆感覺到臉上有點微微的疼痛，用手一抹，血流如注。

緋紅色的能量從他的左臉邊上擦過，撕裂了一小塊的皮膚。

「哎呀，這樣是不是破相了。」

「本來就找不到老婆，顏值再這麼一降，我豈不是百分百孤獨終老。」

陸肆苦著臉喃喃了一聲。

緋紅色瞳孔的女孩歪了歪腦袋，面無表情的臉上短暫地閃過一抹疑惑，似乎在奇怪為何自己在一個凡人面前失手。

「還別說，你這個歪腦袋的動作也跟裴小姐如出一轍呢。」陸肆感嘆了一聲。

當然，沒有裴小姐的萌就是了。

誰叫你後面還有那麼一堆亂七八糟的噁心玩意呢。

「死……」

『裴離都』又低吼了一聲，扭曲的緋色觸手再次向著陸肆席捲而來。

「雕蟲小技，不過爾爾。」陸肆揚了揚下巴，一臉不屑，大手一揮道：

「出來吧，皮卡丘！」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車上的林守城和李然還在焦急地等待著。

「怎麼說，上頭還是沒有一點回應嗎？！！」

林守城沉著臉問道。

李然已經記不清他是多少次掛斷電話了，面色凝重道：

「對，都說是讓我們再拖一會，再拖一會，可是這都多久了……」

李然轉頭看向自己的師傅，猶豫了一會兒說道：

「林哥，我怎麼感覺哪裡有點不對勁啊……說到底，這次的行動本身就有點讓我看不懂，明明危險程度被定為極度危險的任務，為什麼正式出動的只有你我還有易哥三個人……我們還都只是普通人……」

林守城的面色陰沉如水，隨著時間的流失和一條條求援信息如石沉大海般沒有得到任何的實質回應，他心中不祥的預感愈發地強烈。

多年在一線摸爬滾打的經驗，已經讓他嗅到了某種陰謀的味道。

「不行，我得進去看看。」林守城沉默了一會，推開車門。

儘管他明白自己只是個普通人，沒有像易沉那樣的力量，可他仍舊是一名人民警察。

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同僚落入泥潭而毫無作為？！

「林隊，我也去！」

李然連忙解開了安全帶，同樣跳下了車門。

「你得在這裡守著！要是……」

林守城皺了皺眉頭，還想說些什麼，忽然間感覺身後有種莫名的驚悚感。

像是有一個龐大無比的怪物在凝視著自己一般。

「誰！！」

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林守城迅速地掏出配槍，猛地一轉身指向身後！

然後他就看見了一雙灰白色的，沒有一點感情色彩的漠然瞳孔。

身後的不是怪物，而是一個面容精緻的像是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異常寒冷的天氣里她只穿著一件薄薄的藍色睡衣，像是剛從被窩裡爬出來的一樣，白色的短髮襯著灰白的瞳孔，不似凡間的生靈，隱隱約約透著一股詭異的神性。

「你是……」

林守城張了張嘴，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小女孩就在他們的面前消失了。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

「這好像是陸老師家的女兒吧……」李然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確定，畢竟他也只在上次吃飯的時候見過那個叫做白安安的小女孩一次，三次元的白髮白瞳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影響，但是他是個臉盲，所以也認不出來這個突然出現卻又突然消失的女孩是不是就是陸肆的女兒白安安。

「就是她。」林守城可不是臉盲，這個中年刑警苦笑了一聲道，「以前覺得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都離得太遠，現在怎麼發現神仙妖魔盡在我身邊，連個屁大點的小姑娘都跟卡卡羅特一樣會瞬間移動。」

「我現在倒是希望她是超級賽亞人，一拳打爆星球的那種。」李然半開玩笑地說道。

「陸老師可能就是。」林守城眨了眨眼睛，「走吧走吧，那我們就一起進去，兩個小警察給那幾位神仙打掃一下戰場。」

嘴裡是嬉嬉鬧鬧的玩笑話，可是兩人的心底里都不太輕鬆。

……

「出來吧，皮卡丘！」

迷迷糊糊間，易沉似乎聽到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大吼聲。

是陸老師的聲音！

易沉猛地睜開眼睛，不知道那裡來的力氣，驟然間一個鯉魚打挺從地板上蹦了起來。

然後他就看見了幾條看起來異常邪惡的緋紅色觸手朝著陸肆奔涌而去，似乎下一刻就要出現什麼小孩子不能看的場景。

「陸老師，快躲！」

陸肆揮了揮手，滿不在乎道。

「安啦安啦，我們家皮卡丘已經來了。」

「撕啦！」

緋紅色的觸手像是被剪刀劃開一般，在刺耳的撕裂聲中碎裂了一地，像是蛆蟲般蠕動了幾下之後，徹底化成了一灘暗色的血污。

一個白髮小女孩擋在了陸肆的身前，緩緩地把手放下。

泛著淡淡死氣的白灰色光芒在她的指尖徐徐環繞著，像是有生命的白蛇一般。

「安安……」

看著那道穿著藍色卡通睡衣的身影，易沉的眼中出奇的沒有出現任何驚疑的色彩。

之前第一次見到白髮女孩的時候，她身上的氣息可是比這個跟裴離都長得一樣的怪物，要更加的可怕。

陸肆摸了摸安安的腦袋，笑道：

「還好我閨女來的及時，不然阿爹我就要翹辮子了。」

安安抬起頭，看了看陸肆的臉。

那裡有一道長長的傷口，像是被刀切開一樣，從鼻子旁延伸到耳根處。

鮮血，還在不斷地滲出。

「哎呀，還挺疼的。」陸肆用手戳了戳臉上的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不過還好，樓上就是醫院，到時候結束直接上去縫幾針。希望不會破相吧，不然怎麼給你找個媽媽啊，唉……」

安安盯著陸肆臉上的血，灰白色的瞳孔深處似乎有一點黑色在不斷扭曲，放大……

易沉忽然覺得地下空間的溫度更低了，連帶著氧氣似乎也有些許的不足，壓抑而窒息的感覺止不住地從腦海中傳來。

「冷靜冷靜，不要生氣嘛。到時候控制不住把這裡全毀了怎麼辦。」

陸肆又摸了摸安安的腦袋。

「上吧，皮卡丘，電她！」

安安緩緩地轉頭，視線落在了『裴離都』的身上。

『裴離都』也在看她，臉上帶著一絲莫名疑惑的色彩。

兩人彼此對視著，時間空間已然凝固，她們像是對峙的王。

「你好像認識我們家安安的樣子嘛。」看著『裴離都』的表情，陸肆露出了頗為感興趣的笑容。

他摸了摸鼻子，笑呵呵地對著安安說道：

「安安，好像是你的小夥伴喲。你也很久沒見到曾經一起夕陽下奔跑的好朋友了吧，今天正好可以敘敘舊。」

安安轉頭看了陸肆一眼，面無表情。

「什麼，不認識？！人家明顯認識你的樣子嘛。」

「平常讓你多出去走動走動，交交朋友什麼的，你就是不聽。現在尷尬了吧，人家認識你，你不知道人家，多沒有禮貌呀。」

安安輕哼了一聲，身體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現了，白髮女孩已經到了『裴離都』的近前。

灰白和緋紅的視線碰撞的瞬間。

安安抬起了手，手臂上緩緩縈繞著如蛇一般的白色霧氣，一拳便向『裴離都』轟了過去！

『裴離都』尖叫了一聲，同樣一拳轟出。

「轟！！」

劇烈的聲響霎時間爆發開來，灰白色和緋紅色的能量形成了兩種碩大的場一般狠狠碰撞在一起，撞擊形成的震蕩波紋般擴散開來，整個底下空間都開始猛烈地搖晃了起來，原本被易沉轟擊摧殘的牆體上裂痕進一步地蔓延開來，崩壞的趨勢已經不可阻擋。

陸肆一個沒站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欸喲。」

陸肆痛叫了一聲，感覺屁股要摔成八瓣了。

「陸老師，現在……怎麼說？」

易沉不知何時已經摸到了陸肆的身邊，看著不遠處扭曲纏繞在一起的紅白二色，眼中有著些許的茫然。

他不太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個狀態，還有一大堆一大堆的疑問，此時此刻顯然也不是一個能進行陸老師小課堂的時間段。

「啊，小易啊，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了？」陸肆看見了易沉，一臉親切地問道。

「挺好的……」易沉看著陸肆的表情感覺有些莫名的怪異。

怎麼說呢，陸老師的眼神就像是工地的老闆看見了一個身高兩米肌肉發達的猛男打工人一樣。

易沉搖了搖頭，把腦袋裡荒誕的想法趕了出去。

現在還是正事要緊，所有的槽都要憋回肚子里。

「陸老師，我們要不要去幫一下……安安？」易沉問道。

陸肆斜眼看了易沉一眼。

「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怎麼幫？有心無力啊。」陸肆雙手一攤說道，「而且我感覺其實在那個裴小姐二號面前你跟我差不了多少，剛才你不也是一下就嗝屁了嗎。」

「……哪有！明明撐了兩下好嗎！」易沉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嚴重的打擊，漲紅了臉大聲道。

「要不是之前清理那些雜兵耗費了我太多的力量，怎麼說我也能撐過四五個回合好吧。」

「啊對對對。」陸肆摸著屁股從地上爬了起來，「現在我們趕緊得趕緊找到上去的路，不然遲早要被活埋在這裡。」

「那安安……」易沉扶著陸肆，有些猶豫道。

「沒問題噠，我家皮卡丘可是很強的。現在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她的情緒不要那麼快地就被點燃了，不然還沒等我們找到上去的路，這個地方就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