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再遇

一十三.再遇

照片里橫七豎八地躺著幾道人形。

如果它們還能被稱得上是人的話。

屍體的皮膚乾癟,帶著血肉纖維的骨骼刺破了肌膚,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氣中。他們的雙腿被連根地切斷,然後被拼接到裸露的脊髓旁邊,看起來竟然異常的「和諧」,彷彿是回歸了原本最為渾然天成的模樣。

頭顱以非人類的角度扭曲,雙目凸起,臉上帶著古怪而安詳的微笑,鏈接在彼此的腹腔中央,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圓圈。

圓心處,幾道血色的紋路構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像是一個正在側卧而睡的人。

照片上的畫面光線明亮,異常清晰,甚至都能清楚地看到死者瞳孔中遍布的血絲。

詭異的是,這樣慘烈的場景,卻維持著相對的「整潔」。

沒有血,沒有體液,也沒有支離破碎的、四散的肌肉和骨骼。

「獻祭儀式?」

易沉皺了皺眉頭,搖頭道:

「我們之前也有過這樣的猜測,可是很快就被推翻了。」

易沉頓了頓,接著說:「現場並沒有異種能量出現過的痕迹,也沒有勘測到空間的重疊和波動。那些教徒們信奉的神也好魔也罷,都處在脫離我們世界的混沌虛空之中,想要吃點小的們獻祭的東西,不管是分身還是子體,總要有一個降臨的嘛。別的我們不敢說什麼,但是可以保證的是,那天絕對沒有什麼東西撕裂了壁障跑到現世之中。」

「而且獻祭哪裡有那麼容易啊,隨便搞搞就能和自家的神明主子通個電話。」易沉撇了撇嘴巴,「真要是這樣,世界早就亂套了。」

「誰規定人家就一定要住在混沌里啊。」陸肆嘆了口氣,隨即扯開了這個話題,「那麼你們傾向於什麼,普通的兇殺案嗎。」

「普通兇殺案?怎麼可能!就那個……那個把腳插背上的,是一個普通人能做出來的行為嗎?所以這個案子還是得歸我們管啊。」

易沉苦著臉道。

「陸老師,你說我倒不倒霉?!這才剛調來安州幾天啊,就碰上了這樣的事情。」易沉神色凄苦,「在山裡已經夠累夠慘了,好不容易結束了,我專門選了風平浪靜一派和諧的安州,想著說終於可以摸會魚了,可是,天不遂人願啊……」

易沉攤在沙發上,臉色帶著些許的麻木,宛如一條失去了夢想的鹹魚。

「上司還是個偏執的更年期寡婦,就想著把有丁點嫌疑的人抓抓抓殺殺殺的,指望她是指望不上了,還得我加班加點幹活!」

陸肆拍了拍易沉的肩膀,安慰道:「小易啊,看開點,人生就是這樣嘛,累才是生活的常態。我們要像蘇東坡那小子一樣,把苦中做樂的技能點滿。」

「陸老師你倒是說的輕巧啊。」易沉仰天長嘆,餘光注意到桌子上有著一個人形玩具手辦,易沉便隨手拿了起來。

手辦渾身綠油油的,臉上的兩顆大眼睛紅的耀眼,擺著一個很酷的POSS,但不知為何總給人一種十分凄慘的感覺。

「這啥呀,鎧甲勇士嗎?」

易沉隨手擺弄了幾下,這東西長得很像在他還沒上山之前在電視看過的鎧甲勇士,但又有點不太一樣。

「哦,這是假面騎士,我家安安喜歡看這個。嗯,這一隻好像是亞極陀里的二騎。」

「假面騎士?好看嗎,抽空了我也要去看看……」

話還沒說完,那種宛如深淵地獄般的恐怖壓力再次襲來。

「我屮艸芔茻!」

易沉的身板一下子挺得筆直,

在沙發上正襟危坐著,不復之前的輕鬆與寫意。

安安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客廳里,灰白色的瞳孔毫無感情波動地盯著易沉,朝著他緩緩走近。

在易沉的面前站定,白髮女孩面無表情地朝著他伸出了一雙五指大張的白嫩小手。

「額……」易沉的腦袋當場宕機,一片空白,一動也不敢動。

女孩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但氣息似乎越來越不耐煩和不穩定起來。

易沉感覺自己窒息了。

「陸……」

他艱難地轉過頭,求助的眼光投向陸肆。

陸老師,你女兒要殺人了您倒是管管啊凎!

「吃完飯不擦一下嘴巴就跑,你看看你,嘴邊都是飯粒還有醬汁。」陸肆把安安拉到自己的身邊,抽了幾張濕巾抹了抹小女孩的嘴巴。

籠罩在易沉身上的壓力驟然破碎。

安安靠在陸肆的身上,把頭埋進陸肆的胸膛里,似乎有些委屈。

「好好好,知道了嘛,你怎麼這麼小氣啊,借給人家玩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陸肆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驚魂未定的易沉。

「小易啊,你要不把那個手辦放下來吧,安安怕你弄壞了。」

他摸了摸安安的腦袋,笑道:「我們家安安對自己的東西有很強的佔有慾,碰都不讓別人碰一下的,不然就要不開心了。」

易沉觸電似的立馬把手辦扔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安安看了他一眼,雙手抓起手辦,走了。

直到安安走進了房間,聽到了一聲房門關閉的聲音,易沉這才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臉色更苦了。

「陸老師,短短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內,我已經被嚇了兩次了,在這麼下去,我會被嚇死的。」易沉站了起來,「得得得,我溜了好吧。」

「這麼早就要走啊,不再多坐一會嗎?」

「在坐一會兒我怕沒命走出陸老師你家了。我也要去再查查看這個案子了,領導催的緊呢。」

「行吧行吧,那我們下次再聊。下周就是元旦了,到時候可以出來再吃個飯什麼的。」

「得咧,下次我請客!只要不在你家,安州隨便哪裡你挑!」

……

拒絕了陸肆的相送,易沉獨自在小區里慢悠悠地走著。

電話聲響了起來。

易沉不緊不慢地掏出了手機,摁下了接聽鍵。

「歪,蔡副主任啊,有什麼事嗎。」

「啊對對對,安德烈和薇薇安是我放的,之前不都跟你說了嘛,沒有實質證據我就要讓人家回家了。有什麼問題嗎?」

易沉漫不經心道,隨後拿著手機離了耳朵一大段距離。

「更年期的女人真的恐怖。」易沉輕聲嘀咕了一句。

巴拉巴拉一頓怒吼過後,手機里傳來蔡凈敏仍舊壓抑著憤怒的聲音:

「不管你怎麼說我,易沉,現場沒有任何異種能量,只有濃厚到極致的血能,這一點你不能否認吧?!那些該死的吸血鬼,就是最大的嫌疑犯!」

「你說真祖不會在意這些螻蟻,是!但是你能保證她手底下那些視她為神明的眷屬,會放過那些膽敢衝撞褻瀆神明的凡人?!」

「你怎麼敢把那兩隻該死的雜种放出去?!!」

「你說的很有道理啊,蔡主任。」易沉漫不經心道,「這麼有道理的話你應該留著跟局長去說,而不是我一個小小的執行人員,安德烈和薇薇安可是局長讓我放的喲。」

易沉直接掛斷了電話,搖了搖頭。

失心瘋的女人。

走到門口,易沉回頭看了清清冷冷的小區一眼。

「鬧鬼么。」

若有若無的,易沉確實感受到了一股異樣的能量,就像是陰影一般躲藏著,想要把它揪出來估計也是個水磨功夫。

「先不管了,反正也沒聽說出過什麼大事,況且陸老師可是住在這裡呢。」

「對了,好像忘記跟陸老師提一嘴那位裴小姐的身份了……」易沉一拍腦袋。

「算了,無所謂了,兩個都是大佬。不管是真的那麼巧合還是彼此已經知根知底了,又有我一個小小易沉什麼事呢。」

……

「東新街那邊新開了一家糖炒栗子,可好吃了!開業前三天還買一送一呢!」

上班的時候,陸肆聽到辦公室里有人在討論。

「真的嗎,小甜你已經吃過了?」

陸肆從茶水間裡面走出來,笑著問道。

「那是當然!」周甜恬拍了拍胸口,仰著下巴說道,「我可是人稱綠洲美食家的周小甜啊,咱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都逃不過美食家的法眼!」

「美食家的話,應該叫法嘴才對吧。」一旁的蕭綺羽補充了一句,「好像是周一時候開業的吧,那今天就應該是最後一天買一送一了,想去買的朋友們要抓緊機會喲。」

「而且最好早點去,聽說東新路那附近前幾天死了人,太晚的話瘮得慌。」

「啊哈哈哈,奶茶來嘍~」

一個帶著眼睛的青年提著一大袋奶茶笑嘻嘻地從辦公室外走了進來。

「小川啊,跑業務回來還順帶給大伙兒帶奶茶?沒看出來啊,你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偉大了?」

馮劍放下手裡的文件詫異道。

「當然不是我呀,我一個月光族哪裡有錢請大家和奶茶嘛。」趙川聳了聳肩膀,「是老闆,是我們可敬可愛的老闆吶!」

「咔嚓」一聲,虞瀾剛好從辦公室裡面推門走了出來,眾人齊刷刷地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虞瀾愣了一下,隨後就看到了趙川手裡提著的奶茶。

「大家工作都辛苦了,今天我請大家喝奶茶,每個人都有份。」

虞瀾淡淡地說道,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陸肆。

「好耶好耶!」「老闆大氣!」

辦公室里響起了一陣歡呼。

「什麼情況,上周我請奶茶的時候你們可沒有這麼熱情。」陸肆不滿道。

「陸哥,這算不算是老闆的道歉呢。」周甜恬撞了一下陸肆的肩,在他的耳邊悄聲說。

「什麼道歉啊。」陸肆無語地看了周甜恬一眼。

女孩朝他眨了一下眼睛,一副「我懂得,你不必多說」的表情。

……

「這栗子還挺香的。」

陸肆提著兩袋糖炒栗子走在街道上,誘人的香氣從袋子裡面瀰漫而出,直往陸肆的鼻子里鑽。

四周空落落的沒有其他的行人,估計都被那不知真假的消息唬住了,寧可信其有嘛。

「這烏漆嘛黑的確實有點嚇人。」

陸肆嘟囔了幾句。

一陣陰風吹過,陸肆縮了縮脖子,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忽然間,像是感受到了什麼,陸肆轉頭向某個方向望去。

黑暗的盡頭,陸肆看見了一抹迷離的暗紅。

宛如暗夜裡盛開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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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對象大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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