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極寒飄飛之夜(三)
蘇易寧黑色的瞳仁里滿是警惕,那艘幽靈一樣的航船突然停在了他們的船旁邊,不,準確來說,是開到了一旁之後以同樣的速度跟在他們身邊。
「蘇易寧,神之使…跪下,接旨…」
那聲音無比平靜,沒有千古帝王的野心,沒有德高望重長者的蒼茫,好像只是很一個看透了世間的垂暮老人。
黑影終於從蒼白的雪幕里走了出來,甲板的中間有一位好像人子,身穿長衣,直垂到腳,胸間束著金帶。他的頭與發皆白,如白羊毛,如雪;眼目如同火焰;腳好像在爐中鍛煉光明的銅;聲音如同眾水的聲音。他右手拿著七星,從他口中出來一把兩刃的利劍;面貌如同烈日放光。
船上突然響起了嘶啞的吼聲,那種聲音像是什麼野獸,饕餮?還是地獄犬?蘇易寧的腦袋好像要炸開了,他抬頭看向大了他們幾十倍的船,上面隱隱的刻著幾個還未腐蝕的字——「思萊德號」
這是……一百年前那隻船隊的航船,但是,這艘船的巨大程度已經遠遠的超出了當時的科技水平,而且也和卡娜?蒂亞娜自傳中描述的自己的愛船完全不符。這傢伙……什麼情況呀。
天空上突然落下來無數的人影,好像下雨一樣,稀稀拉拉的墜落在他們的甲板上,蘇易寧的長刀還順手砍倒了幾個,都是順暢的從中間劈開,沒有一點卡頓。
那些影子倒在周圍,靜靜的匍匐在他腳前,像死了一樣。那個人身上的妝容,真的就如同聖經里的耶和華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沒有那種慈祥和藹。
「蘇易寧,神使,接旨!」這是上帝的命令,凡人不可抗之力,聲音不大,但像驚雷一樣在蘇易寧的耳邊炸開了。
「老頭,如果你要搞傳銷可能有點不太熟練。」蘇易寧毫不客氣的說道,他挑了挑眉,同時眼睛不斷的瞄著甲板左側的一艘救生艇,那玩意是電動的,速度老快了,可惜他沒辦法玩了。
「還有,我是紅色三好青年,不信神。」
「紅色三好中年。」烏爾克斯不動聲色的糾正道,他的話總是這樣一擊破防,直戳要害,蘇易寧被無語了,但他還是強忍著打這個人一頓的心情,繼續沖老人說道:「我如果偏不要呢?」
上帝的生命權杖緩緩的抬了起來,好像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能把眼前這個虛弱的老人擊潰。
「凡是來到這裡的人,都需要獻出一樣最珍貴的東西,而你身上最貴重的貨幣,是你自己……」
「我想我不應該在奴隸買賣名單上…」蘇易寧大聲嚷嚷著,大雪飄飛,密密的斜織著,像他奶奶織給他的白毛巾。
長久的沉默之後,只剩下風吹破泡沫的聲音,看樣子他們的談判註定無法完成,寒風吹拂著,那些跪在地上的信徒就差激動的親吻上帝的腳了,他們看不見五官,好像遊離的孤魂,找不到回家的路。風雪總是北極中最大的特色,這種凄美的感覺是說不上來的。寒風將他的頭髮吹得散亂,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森」
影子們如同看到了獵物的野獸,瘋狂的撲了過來,蘇易寧早有準備,向邊上一躲,用那把刀,雪花被斬開,半片晶瑩剔透的藝術品在空中瞬間升華,化作了一陣微小的白霧。
黑影們一個又一個的,像是釜山行里的喪屍,又像是西安四號線里早上八點搶地鐵的上班族。濕冷的寬腿褲被寒風吹得鼓了起來,裡面好像塞著什麼東西一樣。
上帝還是站在原地,
他手捧一本書,好像家中的老人在戴著老花鏡學習那些已經把他丟在了上一個時代的知識。
「轟」身後的船長室,鋼筋混泥土居然生生被影子撞開了,他們如同前赴後繼的老鼠,受著鼠王的控制,只知道一味的向前沖。蘇易寧的那把長刀倫出一個完美的弧度,空氣和時間都變得粘稠了,雪落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那些濕潤的地方是噴湧出的血還是化開的水。
揮刀,踏步,斬開眼前的一切,他不斷重複著手中的動作,直到機械般的他也開始感到精疲力盡。
烏爾克斯的雙槍在影子里打著近戰,他好像山水畫中的人像,而地面上無數的影子,就是黑色的墨水,企圖把他拖回二維空間。
「這裡的每一個影子…僅僅只是影子,都絕對有著三階以上的實力!」烏爾克斯無力的大喊著,他不敢相信這種陣勢,學校里的三階也就只有不到幾百個,整個世界也不會超過三位數。
但現在圍攻他們的三階影子,起碼有上萬隻,他們扒在這艘巨大無比的破冰船上,其中一大部分沒有位置落腳,在海里游著掙扎著要上來,而那艘「幽靈船」就像還未發貨的商家一樣不知道還藏著多少影子。他們還有些掛在船外,用利爪鉤著,像是掛件一樣死死地跟在後面。
難不成真的是上帝親自帶著頭盔來了,還玩御駕親征啊?
「小心!」蘇易寧輕喝一聲,將烏爾克斯仍然撞開,深青色的利爪被蘇易寧的長刀擋住了,但爪子前端的尖刺還是劃破了他的衣裳,開腸破肚,黃青色的東西從傷口處流了出來,蘇易寧咬著牙,這是他第一次觀察到那群影子。
利爪的前端是青灰色的,越往後就越黑,延伸到細長的,比枯枝還有細的胳膊上,這種黑色是純黑的,徹底的黑色,隱匿在夜幕里都不會被人發現的那種,3米高的人影爆發出巨大的力量,爪子一甩,將蘇易寧摔了出去。
上百公斤重的龐然大物從十幾米高的平台上飛到甲板,還砸出一個巨大的窟窿,蘇易寧無力的自言自語著:「早知道就減肥了……」
烏爾克斯拉著鐵鏈,像「蜘蛛俠」一樣從高處穩穩的落地,他飛奔到船邊,哪裡有一架電動橡皮艇,剛好可以坐兩個人,烏爾克斯手腳利落的把船放了下去,偶爾幾個影子從船身撞破幾米厚的鋼板,用利爪劃開一道小口子,烏爾克斯不得不一邊放下小艇一邊開槍。
「蘇易寧,走吧!」烏爾克斯大吼著還在血水中奮戰的那個男人,眼裡布滿了紅色的血絲,長時間的戰鬥讓他的雙眼充血,流出了兩行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