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強提境界
這男子雙手背負,抬頭望天,坦然受了葦江的兩叩六拜。
「徒兒這就拜師了。師尊在上,能否把咱們門派和這地府的由來,告知給徒兒?」葦江拜完師,很狗腿的跑到這男子身邊,一臉堆笑道:「還有師尊的高姓大名?」
這男子哈哈大笑,言道:「是不是這地府還有什麼好法寶,好神兵,也賜上你幾件?」
葦江滿面堆歡,言道:「如果有,那是最好不過了!」
這男子哼了一聲,天空烏雲逃竄,山河為之色變。這男子言道:「你這小猢猻,只怕心中想的便是拜完師后趕快逃出這地宮,然後就再也不來這裡,是也不是?」
葦江目瞪口呆,心道這念頭怎就被他一眼看破?
葦江言道:「那咋可能?別人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徒兒怎會是這樣的人!要不我發個毒誓給您聽聽!」說罷,葦江並起食指、中指、無名指,便要對天發誓。
發誓這種事情,葦江一天不做個二三次,也有一兩次,如同吃豆子一般輕鬆,早上發誓,中午他便忘了,中午發誓,晚上他就忘了。
比如看蕭仙子的小繪本。
葦江還未開口,這男子手持一柄摺扇,輕輕一點葦江的額頭,道:「你不用發誓,你發誓也是個假的,不如我們簽個血契吧。」
「什麼是血契?」
「便是讓你做不得假的契約。」這男子淡淡道。
血契就血契!葦江心一橫,都到這個份上了,一堆人的小命被這人捏著呢——剛頭也磕了,師傅也叫了,現在只能捏著鼻子認慫了。
這男子用摺扇在空氣中輕輕一劃,一個描著金邊的契約便出現在葦江面前。
他以扇柄為筆,扇不沾墨,字不加點,這契約一氣呵成,除開最後數句斟酌片刻,再無半點修改。
這男子用手輕輕一撕,一張泛著金光的契約便從虛無一物的空氣中揭了下來。他在上面吹了吹,似乎要把墨跡吹乾一般。
葦江只見這契約上字跡個個鮮紅,似用鮮血寫就。
難道這便是「血契」的來歷?葦江剛還嚇了一跳,以為他要先放自己的血,寫血書呢!
這男子哈哈一笑,甚是得意,言道:「你這小鬼頭,這便是血契。你先看看,免得一會兒說為師哄騙於你!」
葦江湊上前去,只見上面寫著:「某願為月魔陳長生弟子,終生不得背叛。自拜師之日,二十年內需將拜月教殺個雞犬不留,小雞崽兒都不能剩下一隻!並在光明頂聖壇中取出創教聖女阿寒的骸骨前往越州大庾嶺地宮百里荒交予界主陳長生,還要把拜月教現任聖女弄上床睡了。上床不睡不算,需得睡了才算!若完不成,聽由百里荒界主陳長生處置!」
後面這幾句還有一些塗改的痕迹,多半是怕葦江就把人放床上比劃一下,非要真刀真槍才作數!
下面留下一些空白,正是葦江簽名的地方。
葦江捂著嘴笑道:「我說師傅啊,您這文采和我有一比呢!」
這男子臉上略顯尷尬,言道:「少兒不宜……少兒不宜,那話點到為止,你不徒弟師傅有點信不過,得用詞嚴謹些。」
葦江一看身邊無筆,便咬破中指,在那方框中,大大地寫上「苟廣孝」三個大字。
這男子又是一笑:「好好,你隨便寫個人名即可,只不過只要是你的血,這血契就能做得數!」
這血契一陣激烈顫動,過了片刻化成星星點點,在葦江頭頂縈繞一圈,
從葦江囟門而入。進了葦江神識海,葦江神識海中顯化出一根高約百尺的石柱,這契約便恢復原形,如同安民告示一般貼在石柱上,上面斗大的楷書金光閃閃,清清楚楚,便是方才幾句。
這段文字,立意骯髒,行文粗鄙,幸虧裡面倒無人圍觀。
葦江大驚,自己隨隨便便簽個名,這東西便如跗骨之蛆,在自己身上扎了根了?
這男子見葦江一臉窘態,笑道:「小葦江,到這個時候你還耍小聰明欺瞞老夫?」
葦江一頭磕到地下,癱軟在地,算是真的服了,言道:「師尊神通廣大,我服了,五體投地的服!」
葦江嘆口氣,心道這人修為高過自己不止千萬倍,又如此精明,再玩弄手段,只怕把自己玩進去,只好下定決心,要幫著別人把三件事情辦了。
葦江一旦認人為師,又要幫師傅辦事,已半點不客氣,便問這男子道:「師傅,您是何方人氏?為什麼在這裡不出去?還有,為什麼總要和那拜月教過不去?」
這男子望著葦江,道:「老夫名為陳長生,這個你已知知曉。老夫的身世和故事,還是等你完成這些任務的時候再告訴你吧。你知道太早,對你無益。」
葦江訥訥道:「師傅,您可不知道,徒兒功力不行,底子還差哩!您要我辦事啊,徒兒得有本事,不然出去碰到敵人,三下五除二就被人一刀宰了,還辦個什麼事情?您得幫我把身上這傷給治了!」葦江繞了一個大圈,又繞到他這個破木桶體質上。
如今葦江修行似乎不受什麼障礙,但歸雲長老提醒葦江,總有一天,這隱患終會爆發出來,而且爆發得越晚,對葦江的傷害也就越大。
葦江好不容易碰到這般修真大能,不乘機把這傷治好,怎對得起剛磕下許多頭?
陳長生哈哈一笑,言道:「若讓你心甘情願地替老夫辦事,又怎能不給你些許好處?」
「小葦江,若是修補一點道源,那算得什麼?今日便要讓你一窺上古修真大能的無上法術!」他摺扇輕舞,滿臉狂傲之氣,喝道:「半個時辰,老夫便給你凝結金丹,省去你數十年修真的寒暑!讓你死心塌地的好好替本界主辦事!」
陳長生帶著睥睨天下的表情,摺扇一揮,葦江身邊景色驟變,竟似來到一個清幽的禪房中。
禪房中一張竹床,靠窗一張瑤琴,琴邊一個古色古香的木桌,桌上一盞清茶猶自冒著騰騰熱氣。
透過窗去,外面青山黛綠,溪水蜿蜒,清風習習。
便是葦江這等沒有半根雅骨的人,也覺得這地方清凈雅緻。
陳長生也不和他多說,隔空一推,葦江便仰面八叉躺倒在床上。
此舉嚇得葦江一激靈,莫非這便是他先前所說的「先推倒,后睡覺,萬一不行再下藥?」難道要在自己身上體驗一番?
面對陳長生這種修真大能,葦江半點反抗的勇氣也沒有,只能任由這便宜師傅一頓擺布。
只見陳長生手指微微一顫,葦江便從這竹床上慢慢漂浮起來,陳長生再一指,葦江身邊七彩霞光頓現,頓時把葦江籠罩在其中。
陳長生從壁柜上取下一個五尺長方的錦盒,打開錦盒,裡面竟是數個一寸來長的小人。有的坐著在聊天,有的正在下棋,還有一個呼嚕打的山響——看來睡夢正酣。
其中一個小人一見到陳長生,一骨碌站了起來,嘰嘰喳喳道:「陳長生,天亮了嗎?快帶我出去玩。」
陳長生微微一笑,對那小人言道:「不忙,先借你身上一個東西一用?」
這小人警惕道:「借什麼,上次你借我的東西還沒還呢!」
陳長生不答,隔空一撮,大拇指和食指間頓現一縷金色光芒,猶如一簇閃著金光的毛髮一般。那小人一句:「好你個陳長」,一個「生」字還未出口,「嗝兒」一聲倒了下去。
陳長生撮著這縷毫光,如同舉著一個小小的嬰兒一般。
他手指輕輕一勾,葦江便從這竹床上慢慢浮了起來,然後,陳長生叫一聲「去」,這金色毫光搖搖晃晃,漂浮到葦江的眉心當中。
陳長生再叫一聲「入」,這金色毫光倏然消失,便在葦江神識海中紮下根來。
陳長生見之大笑,吟出一道順口溜來:
「眾人皆道修真難,百年寒暑不忍看;今日借我無上法,朝朝暮暮成金丹。」
言罷,陳長生雙手如同琵琶彈奏一般,袖中伸出一指,隔空輕輕一點,葦江身上冒出一縷青氣,從下丹田出發,經會陰,過肛門,沿脊椎督脈通尾閭、夾脊和玉枕三關,到頭頂泥丸,再由兩耳頰分道而下,會至舌尖,再與任脈接,沿胸腹正中下還丹田。
瞬時之間,陳長生催動無上心法,已將葦江小周天諸穴滌盪一圈,待著真靈之氣在任督二脈循行已無障礙,陳長生叫一聲「丹來」。
百里荒上,長生殿得了界主號令,一枚雞子大小,閃著金光的靈丹嗖地飛到這禪房當中。
陳長生一把捏碎金丹,五指虛捏,這金丹中的天地精華已化成星星點點,不用經過任何吞食和運化,瞬間被壓入葦江丹田之中。
瞬時間,葦江體內的一朵靈花搖曳生姿,三片碧綠的嫩芽已長得齊全,葦江這滯留數月的先天境此刻已破。
葦江自從進了這歸一門,總共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從混沌期變為蒙昧期,然後勢如破竹進了天光期,已是驚掉無數人的下巴。
今日,陳長生只用了不到一炷香,便讓他破了天光期,從先天境直接進階後天境。
進入後天境,又有心動、分神、出竅三個小分期。
後天境之修鍊,乃是修鍊大周天,鍊氣化神的過程。大周天需周身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俱通,十二正經包括手三陽、手三陰,足三陽,足三陰,合計十二條經脈。奇經八脈是督脈、任脈、沖脈、帶脈、陽維脈、陰維脈、陰蹻脈、陽蹻脈,它們與十二正經不同,既不直屬臟腑,又無表裡配合關係,「別道奇行」,故稱「奇經」。
破這後天境,若是資質優秀,加上名師指點,經過二三十年寒暑之功,也許就能度過三個小分期,具備衝擊金丹境的資格。
但對於陳長生這般修真大能來說,幫助葦江突破這後天境也不過是半日之功,舉手之勞。
不到半個時辰,葦江經過陳長生一番調理,頭頂百會處冒出一股氤氳真氣,久而不散,三起三落,其狀如花,丹田內也忽綻五瓣花靈,狀若丁香,其色為白。
進入後天境后,葦江勢如破竹,已過了心動、分神兩個小分期,方才百會囟門現出一朵靈花,便是「三花聚頂」的徵兆。
三花聚頂后,便能凝實金丹一枚。
陳長生似乎有些睏倦,他望著葦江,便如同看著一件精美的作品一般。
誰能想到,便在剛才的數個時辰,他陳長生便讓這小子連續突破兩個大分期,當下便要畢其功於一役,讓這小子凝實金丹,衝擊金丹大修,真乃亘古難遇的奇事!
今日遇到這良才美質,如果不嘗試一番,豈非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