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心愿達成
葦江驟然睜開眼睛,面前正兩雙眼睛一眼不眨地望著他。
一雙是唐小閑,一雙是靜啟。
蕭瑜晴看到他動了,高興地叫一聲「葦江」,絕美的小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唐小閑聲音裡帶著一絲哭腔,言道:「江哥,俺還以為你死了呢,已經有七八個時辰你都沒動彈了。」
「師弟進去這麼久,到底裡面有些什麼?」靜啟也甚是關切,又打小報告道:「剛唐小閑說要把你給埋了!」
葦江道一句出去再說。
他見羅貫通軟倒在一邊,氣息奄奄,裝作好意問道:「羅師哥現在如何,還有氣么?」
靜啟答道:「還好,不知他為何忽然受到這方天地反噬,渾身骨頭斷了不少,好在都是筋骨傷,將養半月也就痊癒了。」
葦江暗罵道,還是老子做戲的功夫太差。如果自己演得逼真點,陳長生再使勁來一下子,不是徹底解決這麻煩了嗎?
羅貫通正在潛運真氣療傷。
聽聞葦江安全歸來,覺得渾身三百六十根骨頭又一下子痛了起來。
簡直痛徹心扉。
他仰起身,憤恨不已,嘶聲對天大喊:「這位仙人,說好的此行必有賞賜呢?賞賜在哪裡?在哪裡?」最後已是聲嘶力竭。
天邊轟隆隆一陣雷鳴,一道白光正劈中羅貫通。
葦江喜極大呼:「喲嚯,有人升天了!」
羅貫通一個恍惚,已被攝入另一片空間中。
陳長生正在為葦江而煩惱,忽聽見羅貫通說他不守信用,厲聲問道:「你這小兒,有何心愿,給你一炷香時間,快快講來!」
「我要葦江死!」羅貫通從齒縫中,一個字一個字地把這句話擠了出來。
陳長生一聽便是火大,頓時天邊雷霆滾滾。
這老兒心想,老夫好不容易收的一個徒弟,雖然頑劣不堪,總惹老夫生氣,總不能你說要他死便死?
於是陳長生答道:「這個不準。」
羅貫通本是個小心謹慎人,但這幾日吃了大虧,氣性便不平和,對著天邊問道:「為何不可?這方空間下,你要誰死誰便死,你要誰生誰便生!」
陳長生冷冷道:「葦江是我隔代弟子,還要幫老夫辦事,你竟然要他死?」言罷,天邊一陣電閃雷鳴,顯然這方主人也怒了,「老夫倒想讓你死!」
羅貫通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他悲憤已極,便豁出去了,言道:「那我要蕭瑜晴這女子死心塌地跟我。」
「不準。」
「為何?」
陳長生道:「葦江喜歡的女子,師傅得替他留著,若是賞賜給你,你覺得他會替我認真辦事?」
……
「那我要清玄真人死!」
「不準。」
「為何?」
陳長生笑道:「老夫雖修為通天,但這結界外的事情,老夫一件都辦不到。」
羅貫通又是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你上次說你天下地下辦不到的事情不多,說這些宗派掌門,在你眼裡如同螻蟻一般。
今天卻又變了卦,關起門來做大王,外面屁大點事情都辦不了,這叫什麼修為通天?
羅貫通夾七夾八說了半天,陳長生竟一件都沒答應下來。
陳長生看他雙目赤紅,渾身癱軟,形狀瘋癲,也覺得可憐,手指一彈,一顆靈丹從天而降,穩穩地落在羅貫通面前。
「老夫看你可憐,賜你地階靈丹一枚,名為『玄元大還丹』。
此丹可療一切內外傷,或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功效,老夫看你筋骨受傷頗重,這靈丹服下,數日即可痊癒。」
接著陳長生溫言道:「好生去吧!不必謝老夫了!」
聽了此言,羅貫通鬱悶得幾乎要一頭撞死,傷是你弄的,葯也是你給的,惡人好人你都一起做了,難不成真要我感激你不成?
--------------------------
這一趟地宮之行,就此草草結束。
「千年洞府煙霞外,一壑水聲風雨來。諸位,百里荒地府之行,就此別過。」
臨行之時,那老年書生把眾人送到洞府門口,言道:「界主言明,諸位所獲珍寶,乃是界主檢驗各位修真、見識、人品所用。一出洞府,俱化為飛灰!但界主親手所贈珍寶,仍可帶回。」
說罷,這老人雙手一揮,眾人面前忽現一堆晶瑩剔透,真靈內斂的金色石頭。
蕭瑜晴不禁一聲驚呼:「上品靈石!」
老人點點頭,言道:「此乃界主所贈上品靈石千枚。諸位盡可取走!界主言道,地府之行多有得罪,些許薄禮,當是賠罪吧。」
待蕭瑜晴收下這些靈石,老人輕輕言道:
地府一開,恩怨自來。
歲月蹉跎,就此別過,
石壁不現,再不相見!
言罷,這老者袖袍一揮,眾人眼前一花,已在這大庾嶺的峽谷之中。
便在最後一刻,葦江還偷偷問了一句:「師傅我呢,也不用來了?」他心道最好陳長生來一句——滾吧,滾得遠遠的。
那知道一股神念傳來,陳長生淡淡一句:「血契仍在,望你好自為之。」
眾人出了這地府,只聽得後面那一方高聳而立的絕壁一陣轟隆隆的巨響,瞬時煙塵漫天,這絕壁無緣無故地竟然從半空中塌了下來。
過了片刻,這這山谷中滿是亂石,已分不清原來的去路更在何方,地府結界的大門更是找不到了。
蕭瑜晴一探翠玉指環中的累累靈丹,疊疊符篆,均已消失不見。想起這數日經過,宛如隔世一般。
此時,清浦長老等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見羅貫通被人攙扶著慢慢從懸崖後下來,便問道:「通兒,這一路順利否?叔叔給你那傳音符,你一次也沒使用過。」
羅貫通戟指對著葦江道:「便是這無恥小人,現今他已背叛歸一門,做了這洞府主人的弟子,還害死叔叔門下的劉璨,連同侄兒也身受重傷,都是此人所害。」
清浦長老哼了一聲,言道:「這般顛三倒四,欺師滅祖的小人,為什麼還留到現在?」
羅貫通言道:「可恨這些低聲同門師弟,都受了這小子蒙蔽,分不清好歹,識不出忠奸!」
清浦長老喝道:「留著小兒的性命到現在,便是老夫的過錯!」
葦江見這兩人便如講相聲一般,一唱一和,嘴裡哪肯吃虧,便道:「留你奶奶的腿兒!」說罷便往蕭瑜晴身後躲。
清浦長老也不見有什麼動作,身形一晃,已在葦江身後。葦江大駭,又往前一躥,清浦長老如影相隨,一雙枯爪捲起一陣狂風,便向葦江頭頂抓了下去。
葦江雖有著先天境天光期的修為,但在金丹大修的眼裡,也如同嬰兒一般。這一式玄陰抓如何躲得過,轉瞬間被清浦捏在手中,便似一條被抓住七寸的蛇兒,扭來扭去,不得掙脫。
蕭瑜晴噌的一聲,曦雨劍出手,喝道:「清浦伯伯且住手,您萬萬不可傷了葦江!」
「晴兒侄女,這小子已叛出師門,怎能還留在歸一門!」清浦長老一聲冷哼。
「清浦伯伯,僅是羅師哥一面之詞,您怎能下此殺手?」蕭瑜晴喝道:「究竟內情如何,大家均不知曉。即便要定葦江的罪,也需要歸雲長老,我父親在場。待得問明,您再處罰他不遲!」
清浦長老喝道:「那我門下死去的弟子怎說?」說罷,單手一合,葦江被捏得白眼直翻,兀自還在喊著:「你有種捏死你少爺,捏不死你就是個鱉——」一個孫字便叫不出口。
蕭瑜晴見葦江危在旦夕,顧不得許多,喝道:「清浦伯伯,得罪了!」曦雨劍對著清浦長老背後刺去。
那邊宋韶見形勢危急,長風拂塵一甩,叫道:「清浦師伯,蕭師妹說的句句是實,請您自重,萬不可亂來!」
清浦見宋韶拂塵一動,以為他要向自己出手,喝道:「宋韶你這孩子,難道也反了歸一門么?」說罷,手下一緊,葦江被扼的白眼一翻,舌頭都垂了出來。
宋韶言道:「宋韶萬萬不敢向您出手。」叫一聲:「羅師哥,得罪了。」拂塵一翻,摟頭一刷,正好把羅貫通罩個嚴嚴實實,手腕一扭,一把銀絲便纏在羅貫通喉嚨上。
可憐羅貫通原本修為不在宋韶之下,但他本來受了重傷,又被宋韶攻了個措手不及,此刻竟然被宋韶脅為人質,氣得大叫:「宋韶,你眼瞎了!」
宋韶手上一緊,羅貫通被拂塵勒住喉嚨,說不出話來,宋韶輕輕道:「我眼不瞎,我看得清楚得很。」
此時,唐小閑也不閑著,抓了一把符篆,便要灑向清浦長老。
文沐清一震瑤琴,喝道:「唐小閑,放下,清浦長老面前,你怎能放肆!」
靜啟和靜照也是兵刃出手,自然對準羅貫通,喝道:「清浦師伯,請您放了我師弟,否則我們真不客氣了。」看他們架勢,真要對羅貫通身上刺上幾個透明窟窿。
清浦長老沒料到此時鬧成了這樣一個場面,氣得一蓬白鬍子飛了起來,大喝道:「你們這些小輩,難道是反了不成!」
「就是反了!清浦老兒,你這般倒行逆施,他們不反,更待何時!」遠處一聲怒吼,正是歸雲長老。
天心長老和凌絕長老也一臉陰沉,跟在後面。
「我們三個老傢伙,其實也來了這大庾嶺,因不欲驚擾於你,所以躲在十里之外清修。清浦你一把年紀,在我們歸一門,你便是最長,怎麼行徑如此顛三倒四!」
歸雲長老如同大人罵小孩兒一般,繼續道:「你侄兒羅貫通說葦江害死了劉璨,是如何害的?讓他說來!是如何傷的羅貫通,讓他說來?是怎麼欺師叛教,你讓他說來!」
清浦長老被問得啞口無言。葦江找到話頭,便大哭道:「師傅啊,您救我!他們叔侄不是人,想著方兒害我。」
天心長老一聽葦江開口,怒喝一聲:「這孩子至今還口口聲聲叫我師傅,怎麼成了欺師叛教,清浦老兒你說說!」
天心長老本在後面不說話,咳嗽一聲道:「韶兒,你且放了你羅師哥,這樣須不好看。」又對清浦長老言道:「嗨,清浦師哥,你做得太過了,別人一個小輩,也值得你出手?」
凌絕師太一言不發,明顯也是站在歸雲一邊。
清浦長老見自己惹了眾怒,手一松,叫了一聲:「今天便饒過這無恥小兒!」言罷輕輕一掌,把葦江擊出一丈來遠。
半空中葦江正待翻身站立,那知清浦這老兒甚是可恨,故意殘留一股真力在葦江體內,葦江渾身僵硬,呯的一聲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滿臉儘是塵土。
葦江躲不及,一頭撞在一塊石頭上,后槽牙都撞掉一個。
他滿嘴是血,手捧著一顆斷牙,站起身來,罵道:「遲早一日,我把你那狗兒子后槽牙一顆顆拔了出來!」
清浦長老渾身一震,羅貫通名為他侄兒,其實是他和嫂嫂私通所生,這事情在歸一門幾乎無人知曉,葦江一張臭嘴胡咧咧,竟然一夾就中。
葦江罵得雖臟,但此刻並無人斥責於他。
歸雲長老招招手,叫道:「葦江,你過來!」
葦江道:「我不過來,別人欺負你徒弟,你還要打徒弟!」
歸雲言道:「我打你作甚,你幹得挺好,清玄掌教在等我們,老道帶你去評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