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神刀認主
差不多到當晚凌晨時分,葦江才把這大刀片子拖上歸雲峰。
到了峰頂,葦江渾身骨頭似乎斷成一截截,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此時疲勞已到了極處,葦江不顧滿手鮮血鑽心的疼痛,抱著這渡天刀便沉沉睡去。
睡夢中,正值天魔大戰。
浩瀚的星空下,仙魔之氣充塞在一處無邊無際荒原之上,上下衝突,簡直要沸騰起來。
遙看而去,如潮的天魔,如海的諸天修士,血與火的碰撞中,片片人影如同刀割麥子一樣,浪涌般紛紛倒下。
血與骨鋪滿荒野,觸目驚心。
戰火不停息,燃遍了一片又一片星域。
諸天混亂,星空再無光明,皆是血光。
只見一人髯長二尺,面如重棗,唇若塗脂。丹鳳眼,卧蠶眉,相貌堂堂,威風凜凜,胯下一匹高頭駿馬,神勇無比。
此人一聲怒喝,駿馬雙蹄高高躍,一聲悠長的嘶鳴后,此人大刀一橫,一道神光帶著法則之力,盪開百餘丈內的仙靈之氣,硬生生在虛空中斬出一個黑色的裂隙來。
裂隙所到之處,萬物皆成齏粉,化於無形。
這一人一騎,幾番進出於魔兵之中,直若無人之境,殺得魔兵紛紛逃竄。
又見魔兵之中,一女盤坐在一藍色的巨鯤之上。
二道奇異的暗紅色尖細魔紋順著她吹彈得破的臉頰而下,直到腮邊;左金右藍的雙瞳中,無邊的深沉和張揚狂傲同時在她的一對妖瞳中閃爍。
額頭正中,數道黑色火焰般的魔紋圍繞一隻豎瞳,如夢境一般深邃。
清純與妖艷、恬靜與狂熱,數種完全相反的氣質同時出現在這女子身上,更顯得此女神秘無比,高貴無比。
此女檀口微張,中指微點,叫一聲「定」。正待此人舉刀邀戰之時,一個泛著藍光的白骨牢籠憑空出現,連人帶馬,把此人罩個嚴嚴實實。
此人臨危不亂,一拍身上胸甲,身上頓現萬道金光,大腿粗細的白骨金光照射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消融。此女再叫一聲雷來,忽見空中一個赤紅霹靂撕開重重疊疊的黑色天幕,毫無徵兆地直劈而下。
每一聲都伴隨一聲慘叫。
原是每一次霹靂落下之前,都有一名天魔首領口念魔咒,化為灰燼,然後黑色的雷光如同雨點般,連綿不斷地擊在此人頭頂。
可憐一名蓋世猛將,便在這滔天的黑魔雷中化成灰燼,只剩下一柄黑色的大刀靜靜地躺在荒野中。
由天入地,從仙到魔。這大刀雷劈過,水浸過,火燒過,塵染過,一層層地封印下來,此刀已無品無階。
百年滄桑,對於此大刀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
所謂珠玉蒙塵不掩其光。終有一日,有一落魄書生,磊落青衫游遍神州。
在一無名深山,無名深潭邊,這書生實在走得累了,便把腳伸到潭中,冰冷的潭水刺激下,這書生舒服的幾乎呻吟起來。
「如此臭腳,滿是骯髒腳氣,竟敢玷污我體!」
神刀恚怒,一絲神念催動潭水,激起一股巨浪,把這書生打得如同落湯雞一般。
這書生也不是凡人,一縷靈識探到潭底,終於發現了這柄大刀。
這書生千辛萬苦,把這千斤大刀撈了起來。他又在這譚邊搭下一個草棚,足足花了七日,終於說服這大刀跟隨於他。
「若你涉世未深,我便帶你看盡人間繁華;若你心已滄桑,就陪你坐旋轉木馬。
」便是這一句,方才打動這油鹽不進的神刀。
神刀一道神念傳出:「跟你三十年,以待有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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葦江第二日醒來,一場大夢已忘得乾乾淨淨。臉也沒洗,就盤膝坐在這大刀旁,便想著怎麼讓這渡天刀認主。
葦江心道,按照清玄真人所言,這柄大刀也算個靈識已開的法寶,差不多是個混混沌沌的孩童。對於這種,葦江最有心得,總結起來不就是連哄帶騙,連蒙帶嚇嗎?
第一招便是哄了。
可惜這刀子不吃不喝,但也受得香火吧!
於是葦江把這大刀擺上桌,又從師兄弟那邊找到一大捆立香,插上滿滿的一爐。煙熏火燎中,葦江拾起數月不曾念一句的《祝香咒》:「道由心學,心假香傳,香焚玉爐,心存帝前,真靈下盼,仙施臨軒,令臣關告,逕達九天……」又道:「一炷細香,遍滿十方,十方神仙,齊降道場。」,又道:「你這大刀,有名葦江,做我兵器,叮叮哐哐……」
說到後面,全是胡說八道了。
葦江念了半日,口都幹了,心想便是再油鹽不進,這大刀必被自己感動,於是一縷真靈之氣,從這大刀的手柄上透了進去,探索了半日,這大刀還是大刀,葦江還是葦江,感應絲毫未曾建立起來。
葦江本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讓他找人說好話求人,他三句不行就要罵娘了。此刻更是惡向膽邊生,他使出吃奶的力氣,把這渡天刀拖到山後農田邊的一個茅坑邊。
他捏著指著茅坑裡咕嘟嘟冒泡的大便道:「你這臭刀,你不肯跟老子,老子便把丟進這茅坑,泡上三天三夜,讓你一身臭氣,勝過壓制你的符篆三千!一坨坨臭屎堵塞你的陣眼,你先說你怕不怕!」
大刀紅光一閃,嗡嗡鳴叫一聲,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葦江見有戲,又指著茅坑裡到處蠕動的蛆蟲道:「老子知道你過去認識的都是好漢,今日不一樣,虎落平陽也要被犬欺,你便是一條龍到這茅坑你也得盤著!你別不服,你不服,有種你長個腳給老子跑掉?長個翅膀給老子飛起?」
葦江越說越是得意,口沫橫飛道:「若你不聽老子的,老子一腳踹你下茅坑,都是這些骯髒的玩意在你身上亂拱,拱得你心慌意亂,拱得你七竅生煙……你先說你,怕不怕?」
大刀一陣劇烈的震動,一條紅線從刀尖開始蜿蜒而下,葦江以為有戲,便握住刀柄,一股真靈之氣透了進去。
葦江媽呀一聲大叫,這刀要自爆!
葦江哭爹叫娘,連忙哀求道:「大哥,別這樣,成不成好商量,不要動不動就嚇小弟好不好!」
葦江無計可施,心道這大半天都過去了,這神刀半點感應都沒,再過兩天就要被清玄真人收回,這如何是好?
正在此時,外面一個清脆的聲音道:「葦江,葦江在不在,本小姐來看看你的刀。」
葦江扭頭一望,便是蕭瑜晴在外面招手。
若是平時,葦江只怕點頭哈腰,早就出去迎接了,此時心情不佳,瓮聲瓮氣道:「這刀子比爺爺還爺爺,根本不呢鳥小爺呢!」
蕭瑜晴生平第一大樂事便是看到葦江吃癟,-一邊說著「本小姐來看看」,一邊從外面進來,嘴裡還說:「爹爹說,這刀子不能來硬的,得來軟的。」
葦江一看大小姐如同楊柳扶風,扭著細腰款款進來,手中一柄曦雨劍還不曾放下,心中頓時有了計策。
他叫一聲:「停!」蕭瑜晴便中了定身法一般,站在旁邊,一動不動。
她其實是好奇,便看到葦江雙手一合,夾住那渡天刀的刀鋒,雙目微閉,只過了片刻,只見這大刀嗡嗡作響,輕輕動了兩動,葦江輕輕巧巧的一取,便從香案上取了下來。
她手中的曦雨劍則一陣激烈地跳動,錚的一聲,幾乎從她手中跳了出去。
這姑娘張大嘴,心道:「這是什麼鬼?剛說不行,現在就行了?」
葦江得意揚揚道:「誰說我不行,這不就行了?」
原來葦江一看到蕭瑜晴手中的曦雨劍,便有了一計,他一道靈識傳了過去:
「你看這姑娘,漂亮吧,她是我沒過門的老婆!」
「你看這姑娘手中的寶劍,也漂亮吧,那是我老婆的寶劍!叫曦雨劍!名字好聽慘了。」
「嘿嘿,若你跟了我,我就把你和那曦雨劍配成一對兒。以後雙宿雙飛,好不快活?」
「一個不夠?老子答應你,只要你跟我了,什麼神兵利器,只要是母的,你瞧上哪個,老子就給你奪來!讓你三宮六院,大老婆小老婆,烏泱烏泱結的一群?行不行?」
「早答應老子,不就好了嗎?」
「搞了半天,什麼神兵利器,原來也是個色胚!」葦江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