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若我如紙潔白（上）

「咳咳……」十九劇烈咳嗽著，覺得頭痛欲裂，捂住耳朵也擋不住持續不斷的蜂鳴。

卧室的門被打開了，是一身白色連衣裙的少女。

「你怎麼了？」，少女雙手抓著門框，一臉的擔心。

是啊，我這是怎麼了……

一隻手撐著床坐了起來，十九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腦海中回想起這幾天的記憶。

他記得那天兩人喝著加了冰的紅豆奶茶，開開心心逛街去了，少女被文具店裡掛著的白色毛絨小兔子布偶吸引了，兩人便走了進去，反正不要錢，十九也拿了點紙筆文具，發現這裡的東西可以放在挎包里，又去拿了手電筒和小刀。

真是個神奇的挎包啊……能裝這麼多東西，十九想。

隨後兩人又去便利店拿了很多保質期長的食品飲品。

我為什麼要拿那麼多而且還在意保質期呢……明明隨時都可以去餐館吃飯，樣式多又好吃。

頭昏昏沉沉的，眼睛也有點腫了。

哦……沒錯，後來還一起吃飯了，看了電影，去了服裝店，可笑的是，自己在服裝店裡居然脫不下來褲子。

「咳咳咳。」十九再次咳嗽起來，耳鳴的聲音也更大了一點。

「不行，我帶你去醫院。」少女走過來把十九從床上拽了起來，一起向外面走去。

十九還在想著，後來他們還去了遊樂園，街機廳，公園，博物館，圖書館，分享彼此的愛好，一起划船看風景，讀書，打遊戲……

「這個狀況嘛……」眼前醫生裝扮的少女皺了皺眉頭，在身後一排一排的葯架上挑選著。

已經到醫院了嗎？十九也跟醫生少女的動作著看去，自己好像還是頭一次來醫院，葯架上的藥瓶看起來都是一個樣子，但是那個醫生少女卻能分出它們不同的作用。

自己就不行，他分不清，無論如何也分不清。

就像分不清這裡無數的少女一樣，店員，演員，廚師，服務員，司機……十九記不清自己見過多少不同裝扮的少女了，還要加上現在的醫生。

她們彷彿無所不能。

「叮————」蜂鳴聲像是要在腦子裡炸開一樣，甚至掩蓋了少女們說話的聲音，十九再也忍不住倒在地上蜷縮起來，頭和肚子都很痛，一雙手根本不知道該摁在哪裡。

伴隨著又一陣劇烈的咳嗽，一條色彩斑斕的透明小魚被吐了出來，摔在地上扭動了兩下就化為星星點點的粒子消失了。

但十九確信自己沒看錯，從魚被吐出來的瞬間，他就覺得自己好多了。

「給他吃這個！」醫生少女終於挑好了葯，拋給蹲在十九身邊扶著他背的白衣少女，少女接住葯趕忙擰開，抓了兩粒就要往十九嘴裡送去，卻被十九用手擋住了。

「不用，我沒事了……」十九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想去遊樂場，想坐摩天輪，可以嗎？」

聽到十九這麼說，少女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看起來很失落的樣子，默默收起了手中的藥片，點了點頭。

印象里十九還沒見過少女露出這樣的表情。但現在他不能再對少女產生多餘的同情心了。

從剛剛吐出來那條小魚后，十九就逐漸明白了，自己從進入這個世界，不，關卡開始，就已經被影響了，那種強烈的孤獨感，對少女的親和感，越來越低的警惕心理，以及快要消失掉的可悲的觀察力……

十九咬了咬牙，這個世界，不，關卡，

這裡沒有白天黑夜之分，永遠都是一樣的白光，沒辦法判斷時間究竟過了多久，但他敢肯定早就超過了葉舟所說的晚上十點到第二天早上八點的限制，要他騙自己這幾天的經歷都是一段強加進去的劇情演出，這他也做不到，因為實在是太真實了，無論是共處的細節，還是心理活動的感情。

更何況，剛剛意識到這個，關卡，的詭異后，十九就打算強退遊戲了，然後無論在心中多麼堅定地去反覆確定這個想法，系統也沒給他一點回應，角色卡倒是能調用出來，也只有這個東西能幫助他堅定想法了。

十九（異化已中止，影響消除中）

力量：60（-10）

體質：40（+10）

體型：55（-10）

敏捷：65（-5）

外貌：70（+15）

智力：還不錯

意志：蠻堅定的，但現在動搖了

幸運：時好時壞吧

有括弧里那個影響消除中，讓十九安心不少。再看那些加減數值，十九伸出手臂觀察起來，白了，細了，但雙手上的戒指和指環居然還是合適的，走在自己身前的少女看起來確實也變高了，或者說自己變矮了，不過體質居然是加值，意思是自己本來的體質還不如眼前的少女是嗎。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明明脫褲子的功能被遊戲鎖住了才對，可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一身白色了，該說還好不是連衣裙嗎，可惜沒空看看自己現在有多好看。

至於為什麼要去摩天輪，十九記得那裡是距離天空最近的地方，既然沒法強退，就試試正常通關它吧，然後回去之後，最好和葉舟聊聊，一起跑路得了，這是正常人該遇到的事嗎。

不過想到剛剛少女的表情，她大概已經察覺到自己的想法了吧，但是也側面說明了摩天輪是對的探索方向。

少女突然停住了腳步，站在路中間不動了，可是明明距離遊樂場還有一些距離，心中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

「沒意思，真沒意思。」少女轉過身來直勾勾地盯著十九，似乎打算攤牌了「你倒是挺聰明，還知道門口在摩天輪上？」

「我只是猜測。」十九實話實說。

「那你再猜猜看門的那邊是什麼？」少女冷笑一下，拋出一個問題，十九覺得這才是重點，但他答不出來。

少女哼了一聲，轉過身去，只是一個響指，周遭的景色飛速流轉，兩人已經到了摩天輪的頂端。

十九抬頭望去，仔細分辨之下，看出了一扇門的輪廓。

見少女在一旁看戲的樣子，十九伸手就要去推。

「等等！」少女突兀出現在十九身邊，拉住了他的手，但隨著影響的消除，現在十九的力量要比少女更大一些，他執拗地想要推開那道天上的門。

「你的思考呢！？你的觀察力呢！？」少女著急的樣子倒是讓十九十分懷念，有前幾天一起相處時的樣子了。

「抱歉，我不善於思考。」十九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加了把勁把門推開了一條小縫。

霧，白茫茫的霧氣，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看到門外是這玩意，十九也愣住了，手上的力道一松，門也隨之彈回去了。

然而還是有一縷霧氣飄了進來，少女像是赴死一般撲了上去，把霧氣都吸入了自己的身體，然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看著眼前這出乎意料的展開，十九覺得自己闖禍了，眼看少女僵直的身體要從摩天輪上掉下去，來不及想，手已經本能抓住了少女的胳膊。

腳下的機器微微顫抖，是摩天輪要啟動了，十九趕忙翻進了摩天輪的內部，把少女的身體放在長椅上，自己坐在另一邊，就這樣發著呆。

「你看看你乾的好事。」沒等摩天輪停穩，十九就聽到了一聲質問，扭頭看去，是遊樂場員工打扮的少女。

「來了來了來了。」醫生少女一路小跑過來，手裡提著藥箱，瞪了一眼十九，「你可真行，老老實實吃藥不好嗎？」

「你為什麼不開車來？」十九幫忙把白衣少女搬到地面上，向醫生搭話，他記得清清楚楚，這個地方是有車有司機的。

醫生少女只是白了他一眼，沒有理會，開始救治白衣少女了。

「讓我來給你解釋吧。」一隻手搭在了十九肩上，從位置上判斷是剛剛的員工少女，但是十九轉過頭去，卻發現對方已經換了身打扮，帶上了眼鏡，一副教師的模樣。

「我們是一個整體，和這個城市共同存在，她則是我們的主體，許可權最高的存在。」教師少女指了指地上正在被搶救的白衣少女。

「沒有她的引導，雖然我們可以隨意出現了，但同時只能存在兩個。遊樂場員工必須在，不然沒法放你們下來，醫生也必須來，所以沒有司機的位置了。」

「現在你們下來了，於是我頂了員工的位置，出來告訴你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

「明白了嗎？」

十九點了點頭，又心生疑問。

「之前那個……」十九不知道怎麼描述，打了個響指，「這樣的那個，直接換地形的那個為什麼不用？」

「間隔太短了，如果你多猶豫個幾分鐘，或許就不一樣了。」教師少女捏了捏眉心，有點頭疼的樣子，「不過你大概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聽話就是了。」

「她還有救嗎？」

「有救。」這次是醫生少女回的話，「不算太麻煩。」

「那我……」十九本來想問他怎麼出去，但現在問這個問題好像不太合適，臨時改口，「那我現在為什麼能知道這些了？」

醫生少女抬起頭和教師少女一起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你那麼聰明，不妨自己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