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只是個孩子
文如不想再廢話,掏出腰間別的手握火銃,就對準了鐵塔。
這是一種小巧輕便一些的火銃,區別於普通的獵手火銃。
「奇拉警長……」周譯添有些想要阻止他,畢竟這是文如的舅舅。
鐵塔舉起雙手,然後試探的說話:「我覺得,你不應該這樣。」
「但你不說實話。」
「你怎麼知道我說的不是實話?」鐵塔意味深長的揚了揚嘴角,接著說:「地下城在雀躍街。」
文如收起火銃,轉過頭就要和周譯添離開。
「或許,你應該去看看你母親。」
文如的腳步明顯的僵硬了一下,但他還是向前走了。
「你的母親……」周譯添謹慎的提起。
文如一邊把火銃揣回去,一邊苦笑著言:「她把我遺棄了,現在得了肺癆,想要我回去看她。」
「多久了?」
文如回答:「三年。」
他回頭看了周譯添一眼,推開門,又回到了那個悶熱的屋子:「這個數字在先生生命里微乎其微。」
的確,雲山家族的長生人平均年歲在八百歲。
但長生人卻也很少。
因為他們要修鍊得到永生息皿,只要擁有慧根,在青年時期就可以擁有。
周家族也沒有特定的修鍊方法,主要是靠靈魂自我凝結。
一切其實也就依靠一個字——命。
周譯添一族,則是被上天眷顧的。每一個成員都在青年時期凝成了永生息皿,或者這也和一個家規有關——
自我靈魂沒有凝結息皿氣息的,將會被逐出尊貴的家主一脈。
雲山科衣,就是其中一個,以至於只能是個門客。
「不會的,三年裡,我見證過我孩子的出世,以及妻子的死亡。」周譯添回答文如。
文如看了周譯添一眼,沒有說話。
「這裡不是讓你們煽情的,已經夠熱了。」千荷很煩躁的接過鑰匙,繼續翻看著賬本。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亂,千荷敏銳的放下書,大步流星的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不準搗亂!」她從壁畫下面抽出了一把大刀,掄在肩膀上扛著。
火紅的袍子如烈焰在燃燒。
周譯添和文如也沖了出來,就見到剛剛都在這裡聚集賭博的人已經一鬨而散,只剩下散亂的賭桌,和門口兩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壯漢守衛。
他們都看著從門口進來的兩個人。
霧台綣漣拿著一把劍,抵住毒人多慕的脖子。
「好傢夥,不用找了。」文如笑了一下,掏出火銃,對準多慕:「我是奇拉警長,現在我會給你一個機會選擇投降。」
「霧台姑娘!」周譯添立刻告知文如:「多慕的血液會傷到綣漣,還有那兩個人。」
周譯添指那兩個壯漢。
霧台綣漣看著文如的火銃對準了多慕,也是有些慌張。
她看了一眼多慕,慢慢鬆了松握住劍的手。
多慕也瞅准了時機,一把推開了綣漣,扭頭逃走了。
文如看的一愣。但也不奇怪,他為什麼會企圖讓一個小姑娘制服多慕。
說時遲那時快,綣漣還來不及動彈,文如就已經追了出去,一邊跑,一邊搖晃了腰間的那個鈴鐺。
鈴鐺內部是一個叫做晶甲的玉獸,皮膚如銅鐵,可以發出只有它同伴可以感應的聲波,傳達長度高達一百公里。
因為飼養對象不同,他們的信息也只局限在這個城市,特殊距離時,會在城市邊緣折返。
晶甲還可以自覺感受突髮狀況,傳達合適的信息。
現在是:請求支援。
周譯添沒有來得及囑咐綣漣,就跟著文如離開了。
「小姑娘。」
綣漣看向叫自己的千荷:「我叫霧台綣漣。」
「好的霧台姑娘。」千荷把大刀再次藏進了壁畫下,轉身進屋:「你有什麼事嗎?」
綣漣將劍收回了鞘,然後跟過去:「我想知道,如何見奇拉氏。」
「找鐵塔。他就是奇拉氏。」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綣漣看著正在點煙的千荷。
千荷冷笑一聲,說:「奇拉氏的總務司?不是你能見的。」
「我只是想要個東西,不需要見總務司。」
「要什麼?」
「火銃。」綣漣毫不猶豫的說。
千荷一愣,沒想過這個詞語會從這樣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嘴裡說出來。
「你要火銃幹什麼?」
「打獵。」
「你的獵物是玉獸,還是人?」千荷眯了眯眼睛。
聽到這裡,綣漣攤手:「不一定。如果我想要去搶劫的話……火銃的確比冷兵器好使。」
「你不會搶劫的。」千荷挑挑眉,然後言:「想要打獵的火銃,我就可以賣給你。只是……你有錢嗎?」
「你也有?」
「拜託,我也在這條街打拚了很多年了。」千荷翻了個白眼。
「我沒錢買。但是我可以幫你做一件事。」綣漣匿匿眼睛,補充:「除了殺人放火。」
「可以嗎?」
千荷有些懷疑這個小姑娘:「你能做什麼?」
「你要我做什麼?」
千荷聽到綣漣的反問,竟然認認真真的想了起來。
「我要,鐵塔賭場。」她的瞳孔在煤油燈下閃閃發亮。
綣漣看著千荷,一時半會兒,無法接上話。
「你做不到。」千荷依然盯著綣漣。
暗門傳來了開鎖的聲音,千荷和綣漣都警惕的看著那扇門。
很快,鐵塔就開門走了進來。
他先是打量了一下綣漣,然後又看向千荷:「我們去一趟總務所那裡。」
「幹嘛?」千荷看了一眼綣漣,然後言問。
她有些張皇,害怕鐵塔聽到了剛剛門這邊的對話。
鐵塔皺起眉頭,並不是回答千荷的話,而是驅逐綣漣:「哪裡來的丫頭,快去找你爹媽,不然,連你一起賣了!」
「我問你要幹什麼。」千荷也有些不耐煩。
見千荷稍稍煩躁,鐵塔的語氣就立刻軟了下來:「好千荷,馬霜帶來了一個少爺,奇拉夫人一定喜歡。」
「少爺?」綣漣十分警覺。
鐵塔被綣漣的搭腔惹得很不耐煩,他抬起手就要掄過去,卻在要落到綣漣身上時,看到了她手裡的劍。
「哪個少爺?」千荷詢問。
「周塵。」鐵塔收回了手,話音將將落下,綣漣的臉色就變得唰白。
她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就看著暗門裡又走出來兩個人。
周塵被馬霜拿火銃抵著脊樑,自黑暗的通道內走至明亮的房間,抬頭就對上了綣漣的眼神。
他被嚇了一跳,因為不知道綣漣現在是什麼處境,是否和他一樣危險。
但他不敢貿然和綣漣相認,以免綣漣也被自己牽連。
綣漣看著周塵,滿眼的不解和擔心,明明應該在萬晴宮殿的周塵,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甚至還被人拿火銃抵著。
「你們真是蛇鼠一窩。」千荷冷笑了一聲,伸手請鳶塵和馬霜離開。
「這樣的買賣,我幹了多少年了。」鐵塔淡淡一笑,然後也跟著離開了。
這下,綣漣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鐵塔不僅是個賭場老闆,還是個人販子。
綣漣見過這個馬霜,在街上時常看到他伸手管乞討的小孩兒要錢。
看現在這個局勢,也就是說,馬霜的上頭,是鐵塔。
「如果我做得到,你會給我火銃嗎?」
千荷走到門口時,被綣漣拽住了胳膊。
她愣了一下,然後答:「會的。」
綣漣看著千荷離開,也跟了出去,走到了巷子里,目送著周塵走後,才拚命的跑出巷子。
她第一件事,一定是去萬晴宮殿,尋找幫手解救鳶塵。
而周塵,此刻上了馬車,被鐵塔十分嫻熟的五花大綁起來,然後套上了頭套:「少爺,你知道你現在要去哪裡嗎?」
周塵沒有回話。
就聽見鐵塔那渾厚同時帶著蔑視的聲音響起:「地獄。」
「收起你的惡趣味吧。」千荷厭惡的別過身子,不想看到鐵塔。
鐵塔笑了笑,言:「你知道奇拉夫人的,她討厭孩子。」
周塵這才知道,原來這個經營乞討鏈的最終老闆,就是這個奇拉夫人。
「你和那個女孩說了什麼?」
「她來找她的賭鬼哥哥。」千荷眨了眨眼,看向窗外。
鐵塔狡黠的眯起眼睛,伸手擺正千荷的臉,強迫她看著自己:「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