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胡小傳

我叫胡烈，父親這輩開了一個鏢局，在嘉禾城也算不錯的殷實之家；常年走鏢功夫說的過去，主要是靠各路朋友的關照，我成長於這樣的環境，從小就喜歡拳腳功夫。幸得有位用刀老前輩流落到了縣城，父親大人急公好義給了不少的幫助，我也順利拜入他的門下；我師父也直接住進了鏢局，開始日常教導我的武學，師父老人家也不願意透露過多的信息，一般都讓人叫他老刀。後來我知道老刀所傳的刀法來自五虎斷門刀，徒子徒孫不爭氣現在也是所剩無幾；我的天賦也就中人之姿，好在個性沉穩能夠用心，師傅也是毫無保留，很快我就成長為附近的青年好手。年少成名肯定很想要出去歷練一番，臨走時老刀對我說：「凡事不可強求，眼光要放長遠！」當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我已經迫不及待氣勢沖沖想要闖蕩江湖；家裡給了不少的錢財，但我很理想化的拒絕了絕大多數。

其實我最厲害和最熟練的也就五招，分別是「白虎跳澗」、「一嘯風生」、「剪撲自如」、「雄霸群山」和「伏象勝獅」；現在看來我也就是江湖二流好手的段位，兵器還行是老刀傳給我的，烏漆墨黑非常皮實耐操，就是不夠鋒利也不好打磨。其他的拳腳功夫就靠家傳和雜七雜八的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拼拼湊湊，也就比普通人強上那麼點；可當時的我沒有這個覺悟，再怎麼說我也是打遍嘉禾城無敵手，再怎麼沉穩也是敵不過血氣方剛。

真真實實的江湖屁事不少但大事就很少，消費成了打垮我的最大利器，還好在家裡出來的時候帶了一匹馬；不然各地奔波的消耗我就承受不住，很多時候都要自己想辦法掙點路費，正常就是幫忙押押鏢，家裡還有點薄名。但我出於脆弱的自尊心，一直不願意回家，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混了好幾年；當然江湖武林也有豪俠，土壕的那個壕，一些「聚眾」事件都有報酬，豐厚程度要看對方的野望。自己的名聲還是有的，但都是不上不下的程度，能力還行也就二流高手的定位；別的就是一個「烏合之眾」的地位，哪裡有「大事」都往上湊，別的名氣沒有，是個「有奶便是娘」的水軍，我也不知道什麼時間開始變成了這樣。我很清楚這樣的情況並不好，但出於生存和排場的需要，我無法拒絕；每次得到好處還是可以很瀟洒的，不過這樣的生意不是經常都有，直到我遇見了一個人。

他叫華一劍，西嶽華山的少掌門，武功能力沒得說，一手華山劍法也算是出神入化，他才配得上少俠的名號；而且人家的荷包也配得上，很快我就成了他的專職小弟，搖旗吶喊捧場鼓掌一個都不能少，為此我也能天天過上好日子。拳出少林，劍歸華山，我一個用刀的當然沒有什麼好處，天分也擺在那裡，這幾年更是荒廢的厲害；華少俠有點懶，什麼事情都讓我們小弟先打頭陣，小弟顯然不可能只有我一個，這裡面的日常消耗我偷偷算了一筆，有點誇張。他也很擅長「不戰而屈人之兵」，華山派的大招牌可是省了很多的手腳，很少有一合之敵；要不就是我們一起「義憤填膺」群起而攻之，也會時不時的吸納新的成員，也不一定都是小弟，每個人的地位出身還有需求都不太一樣，等級固然存在。

聲望達到一定的程度，必然要去討伐一下大反派，當然還是年輕一代的較量；五毒聖教的新一任「聖女」花魅蘭也正在江湖行走，專挑名門正派的少俠動手，代表江湖正派半邊天的恆山派和峨眉派有點青黃不接，

沒有相應的美少女與之針鋒相對，是那種各個方面的。兩波輿論的洪流註定會要相遇，對面裹挾的罵名有點危險，但我們也是人多勢眾；雙方不斷「造勢」，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從來大戰無好局」，一次不為人知的對決卻悄悄結束。

「小劍劍」的名號只被極少數的人知道，我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結果有點不太重要；雙方都選擇回山繼續深造，這樣的結果好像才是最好的結果，我也很鄭重的收下了一份大禮，心灰意冷的回到嘉禾城。老刀早已不在，父母也是行將就木，我關了鏢局，改名胡烈刀；一刀之下我要和過去做出割離，五刀門是為了師傅的傳承，我把自己最最擅長的五招組合成了五刀門的立派之本—狂戰五刀。好像還在江湖其實早已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各種衝鋒陷陣依舊可以活潑亂跳沒有缺胳膊少腿實屬萬幸，退隱江湖的日子有點難熬。

嘉禾城是個小地方，雖然我也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但它能夠給予五刀門的養分非常有限；有資質有野心的看不上，普通人對於門派的發展沒有很大的貢獻，光靠這些人其實養活一個門派非常困難。我的武道之路，其實在那幾年早已蹉跎的窮途末路，本身也沒有很好的武功和天賦；世態炎涼勉強有點感悟，五虎斷門刀的另外兩招有了成效，「負子渡河」與「重節守義」也就成了我的壓箱底。臨近的武林大事慢慢的都參活不起，打架的能力沒有退化，可很多時候都要吃老本的；還有就是家庭和子女，尷尬的就是沒有子只有女，不是不愛她，而是後繼無人的苦惱，天生麗質可是天賦平平，招郎納婿也看緣分。

平平穩穩的日子因為青龍幫的出現起了波瀾，項青龍這個混蛋武功不怎麼樣，奈何有背景更有陰謀詭計；我是小小心心，就怕稍有不慎萬劫不復，離了嘉禾城五刀門更沒有機會。許是因為我越來越多的不作為，門派的那點學徒越來越少，連我女兒也對我意見很大；這小丫頭那裡知道各中兇險，日子苦一點總好過身敗名裂，很多事情是容易習慣的。項青龍的靠山就是嘉禾城的新知縣，是他的姐夫，本身項家也是不錯的富商，資產豐厚；到了項青龍手上，因為喜好舞槍弄棍還兼陰險狡詐，早已為禍一方，姐夫當了嘉禾城的青天大老爺還不趕緊「耀武揚威」。好在老夫年輕時候略有威名，手上的功夫沒有落了很多，他們也嘗試過拉攏我，可有些東西我做不出來；其實我也看不上青龍幫的這點蠅營狗苟，明目張胆的的反派目標實在太大，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終有他們後悔莫及的一天。

不過項青龍也是很有手段，嘉禾城就是小地方，沒有什麼過江猛龍會來這灘淺水；有點實力的青年才俊一般都頂不住他的三板斧，金錢、美色和陰謀詭計，步奏不分先後，一直屢試不爽，實在不行還有他姐夫。縣裡的官差都很煩他，可他姐夫是知縣老爺，平時也沒少了孝敬，而且一直很豐厚；我的那點薄面早已蕩然無存，更麻煩的在於我的老本也啃得差不多了，這種畏首畏尾的日子，什麼地主家裡的餘糧也是不夠使。

很快就有風聲說項青龍的姐夫即將高升，一個蘿蔔一個坑兒上面應該是出缺了，項大幫主很快選擇物色新的靠山，聽說縣丞也沒能抵擋住他的「糖衣炮彈」；對應的他們的業務壓力大了不少，之前受我關照的幾家店鋪都來上門訴苦，搞得我更加沒有面子。不過不知道什麼時間風向標突然逆轉，項青龍的苦日子很可能來臨，就是一直沒有確切的消息，大家都在觀望；不過這次嘉禾城新時代的洪流選擇了我，一個錦衣衛百戶找上了我，我心裡有點鄙視朝廷的鷹犬，但表面上的我必須畢恭畢敬。青龍幫的靠山主動倒台，看百戶大人的口氣，反倒是項青龍過於招搖給他的姐夫帶來了天大的禍害；我的任務倒也簡單，光明正大的擊敗項青龍就可以，這種事情我肯定是滿嘴答應，我可沒有資格挑挑揀揀。

仔細斟酌我對項青龍沒有什麼必勝的把握，青龍幫里傳承的是一個叫做「重拳」的大路貨，欺負普通人用的；但他們的幫主卻是一個用刀好手，以前也有切磋過，但性命相搏實在很難說，不過一戰功成萬骨枯，在不抓住機會我也在嘉禾城混不下去了。百戶大人沒談什麼報酬和好處，但我更不敢說，對決很兇險但勝利屬於「得道多助」的我；項青龍和他姐夫都進了大牢，五刀門再次迎來了「門庭若市」的局面，日子總算可以勉勉強強的撐下去。不過這位百戶大人是個好人，我很快就在縣衙的捕快房掛上了名，地位不低還不用點卯巡邏，那點薪俸很有限，但帶來的好處可就大了去了；就連縣衙了的幾個老爺對我也是客客氣氣的，偶爾的聚會也會叫上我，社會地位有了質的飛躍，五刀門的繁榮不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