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金盞花
「明天你就要下山了。」
熟悉的煉器室之中，秦法玔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秦辭修塑造手中法劍。。
「嗯。」
「將這柄星雲劍塑型之後就放下吧。」
「今天早點回去。」
「知道了，叔祖。」
「叔祖。」
「您多保重。」
秦辭修看著秦法玔，內心漣漪微起。
早在半年之前，秦辭修就已經接到了家族分配給自己成年之後的第一個職務。
很正常的駐守任務，只是駐守時間不同以往。
十年，是秦辭修需要駐守的任務期限。
家族的意圖很明顯，就是盡量轉移有潛力的年輕人到一些無關緊要的職位上。
然後看這場劫難能否成功渡過，再做定奪。
成，則皆大歡喜。
不成，至少還保留著一點火種。
一點東山再起的希望。
「你小子！」
看到秦辭修眼中真切的囑咐，秦法玔爽朗一笑。
「你難道沒聽說過行走在外有三不惹嗎？」
「老人、婦人、孩子。」
「你叔祖我就是其中之一。」
「您不會是其中的孩子？」秦辭修試探著說道。
秦法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去，快點收拾收拾東西！」
「抓緊滾蛋！」
……
當秦辭修回到清秋居，已是夕陽西下。
這個時間節點，是三光神水吸納能量最慢的時候。
道路兩旁的植株上面已經掛上了露珠，青翠欲滴。
推開門，一個纖柔幼小的身影迅速撲了過來。
秦辭修伸出雙手穩穩地將她抱在懷裡，熟悉的芬芳傳來。
「哥哥！」
軟糯溫熱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還沒等秦辭修說話，清秋居的廚房裡就傳來了庄瑜秋的聲音。
「琰兒，哥哥才剛剛忙完，讓他先休息一會。」
「哦，知道了。」
秦琰小小的嘟囔了一下，然後嬌小的臉龐從秦辭修胸前抬起。
兄妹兩人相視一笑。
家族分配給秦長冕的院落在望岳峰中層最上方區域，和清秋居之間還有一點距離。
所以，這次是庄瑜秋特地來給秦辭修送行的。
早上秦辭修剛剛離開前往煉器殿的時候，庄瑜秋就已經來到了清秋居。
並且還帶來了一批珍貴的食材，其中大半都蘊藏著豐富的靈氣。
比如青靈魚、藍珠貝、白豚獸等……
這些食材都可以作為靈餚的主要材料使用，在優秀的靈廚師手中甚至可以發揮出不遜色於同等層次丹藥的作用。
且沒有丹毒。
如果說在修仙界之中有哪種技藝的地位隱約之間可以居于丹、陣、符、器之上，靈廚師當有一位。
釀酒師同樣如此。
庄瑜秋並不是靈廚師。
所以她只是簡單的烹飪了一下，最大程度的保留了食材的原始風味。
簡簡單單的吃了一頓團圓飯之後，秦辭琰到一旁靜室之中修鍊去了。
早在半年之前秦琰就已經成功引氣入體。
這個年齡成功打破了家族的記錄，成為青璃秦氏有史以來最小晉陞練氣期的修士。
秦琰是青璃秦氏第八代『辭』字輩修士第二十六位成功引氣入體的修士。
現在她的修為已經穩定在了練氣一層。
不過想要煉化這些食材之中的靈粹，
還是需要下一番苦功的。
清秋居的廳堂之中，只剩下秦辭修和庄瑜秋。
明月高懸，院落之中一片寂靜。
只有那顆黃玉杏樹伴隨著微風輕擺著枝條。
看著兒子已經褪去了稚氣的面龐，庄瑜秋一時之間雙目泛紅。
「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明日清晨。」
「二十七叔要前往紫闕島，正好搭乘著蒼風號前往平湖島。」
「嗯，還是搭乘靈舟更安全一些。」
「這個是你父親閉關之前交給我的，拿著吧！」
庄瑜秋從衣袖之中取出一個儲物袋放在秦辭修手中。
轉生此世已經十八年，秦辭修並非鐵石心腸。
他已經完全融入了這一方世界，融入到了這個家族和血脈之中。
秦辭修抓著儲物袋的手緊了緊。
即將離開，突然之間有許多話卡在咽喉，卻又不知說些什麼。
思慮了一下，秦辭修說出了內心之中積存許久的疑惑。
「娘親，你能不能告訴我。」
「父親到底在做些什麼？」
庄瑜秋面色瞬間一變，彷彿有一縷晦暗襲上。
目光望向窗外，片刻之後庄瑜秋給出了答案。
「你父親，他……」
「他正在嘗試築基。」
「什麼？」
雖說心中隱隱約約已經有了這個答案。
但是當它真的從母親的口中出現的時候，秦辭修一時之間還是有些錯愕。
「是先輩遺留了築基丹，還是家族另有安排？」
話既然已經說到這裡了，秦辭修也就直接了當的問了出來。
父親秦長冕的年齡早已過了六十歲，氣血已經衰退。
如果沒有天才地寶滋養軀體，補充靈氣，自行築基的概率絕對不足十分之一。
庄瑜秋默默地搖了搖頭。
「不是嗎？」
秦辭修暗嘆了一下。
庄瑜秋嫁入秦氏的時候，秦長冕已經五十五歲。
此後又過十年，秦長冕才堪堪將體內真氣打磨圓滿。
不過彼時秦長冕身軀之中氣血已經開始衰退。
家族是不可能在毫無安危的情況下，為已經年過六十歲的修士準備築基丹的。
秦長冕如果想要突破築基期只有兩種方案。
一種是自行積累家底，然後前弦月島之上的天丹閣拍賣築基丹。
二則是積累家族貢獻，從家族府庫之中兌換築基丹。
可是無論哪種方案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伴隨著年齡的增長，秦長冕築基的幾率逐步下滑。
再到今年，秦長冕已經七十有六。
這個年齡雖然不算太大，但是突破築基期的概率要比六十歲之前低了五成不止。
更何況，秦長冕手中沒有築基丹這種公認築基效果最好的丹藥。
「難道是，地煞之氣？」
庄瑜秋掃了大兒子一眼，這都是些什麼想法？
避免秦辭修越想越離譜。
庄瑜秋說道：「是一株金盞花。」
「三階初級靈材金盞花嘛！」
「倒是很適合作為築基底蘊。」
秦辭修並非煉丹師，但是一些基礎的煉丹知識他還是知曉的。
青璃秦氏的修士在十歲之前，每天必須前往家族設立的學堂之中進學。
學堂中會有年齡較大，已經基本失去戰力的家族修士為族人普及各種知識。
藥學就是其中之一。
據秦辭所知，煉製三階上品丹藥築基丹的材料並非一成不變的。
只要其中兩位主葯的藥性和功效對得上，就可以開爐煉製築基丹。
兩位主葯第一種要是一味藥性偏向於溫和，可以幫助修士強化經脈、恢復氣血的靈藥。
第二種則是一味藥性爆裂，可以沖經脈阻隔，開闢丹田的靈藥。
當然兩味靈藥在整體屬性上也要做到一定的吻合，才可使用。
而三階初級靈材金盞花，兼二者之所長。
只是因為位階的局限，這種靈植無論是對經脈的鞏固和恢復，還是短暫的爆裂性都遠遠不及築基丹。
秦辭修心知，就算是有金盞花，父親築基的概率也不足三成。
事已至此，再說這些已經無益，只能徒增母親的憂慮。
母親一定早已知曉這個情況。
「父親為何如此焦急？」
「以金盞花為代價謀取一枚築基丹豈不是更加穩妥。」
在這件事情上秦辭修還是有些許疑惑。
按照時間推斷。
在父親閉關之前，家族應該還沒有收到天劍閣的指令。
「原本你父親也是不打算衝擊築基的。」
「我們都打算好了要把這一株金盞花留給你和琰兒，作為衝擊築基期的底蘊。」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一切都太突然了。」
「你父親和你二十叔的關係你是知道的。」
「八年之前，當時按照原計劃是你爹要前往黑風島的。」
「但是因為正趕上琰兒出生。」
「你二十叔就代你父親前往了黑風島。」
「當黑風島慘敗的消息傳回來之後……」
之後就不用再說了，秦辭修都已。
當初天劍閣的大羅劍令傳來，家族之中本來以為只是一個常規任務。
就算有所損傷，其所得也要遠遠多於所出。
但是誰曾想到，弦月島嶼各大勢力一同出征，竟然直接在黑風島碰了一個頭破血流。
諸多勢力元氣大傷。
就算是弦月島上的天劍閣也是傷筋動骨，自顧不暇。
也是因此，時至今日天劍閣的撫恤都未到。
第二天清晨。
朝陽還未升起。
秦辭修檢查了一下東西。
確認無誤后，信步走下瞭望岳峰。
熟悉的步伐之中，少了幾分花哨，多了幾分沉穩。
在秦辭修身後的一座山巒上。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安安靜靜的望著他一步一步走下望岳。
逐漸消失。
秦辭琰雙目之中帶著水光，彷彿是望岳峰上的霧氣迷濛了她的雙瞳。
從小到大，在父親秦長冕經常性閉關的情況下，秦辭修的存在像父親勝過像兄長。
兩人從未長時間分開過。
但是從今天開始，離別已經不可避免。
秦辭琰已經從母親的口中得到了那個時間數字。
十年。
這是要比秦辭琰之前的人生還要漫長的時光。
秦辭琰強忍著沒有讓淚水流下。
距離雖遠，她也不確定兄長能不能看得到自己。
她想讓兄長毫無憂慮的離開。
並不想讓他有所牽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