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預言之子的名字
不過是輕輕推了他一下,他睜開眼的樣子卻像根本沒有入睡過,是那種突然睜眼的狀態,很是嚇了我一跳。
我看著他慢騰騰從衣櫃里出來,手裡還拽緊了那件暖色的衣衫。
話說,這不會是除了他身上披著的破布外接觸的第一件衣服吧!
從他「穿著」來看,倒是很有可能。
我試著把衣服從他手裡抽出,可他拽的太牢了,根本沒辦法拿走。
他和我分別拽著衣服的一邊,僵持不下。
好吧,你贏了!
我不打算繼續和這件衣服較勁,鬆開了手。
等我躺在床上后,疲憊感很快席捲了全身,我強打起精神,對這個稀客道:「今天先在我這湊合一晚上,明天你……的親人就會來接你,我想你就會過上普通人的日子了。」
「會有人教你說話,讀書,寫字,你會在親人的關注下健康成長,順遂一生。」
大概?
我長篇大論,講了半天,而那個孩子保持著拽著衣服的動作,原地不動,像尊蠟像。
有一說一,他的表現確實有點傻,總是痴獃呆的,大部分時間彷彿是在節能,能不動就不動,非要動時,也一定是緩慢的,彷彿每一個動作都要思考很久。
我坐起身,招呼他到我身邊來,「現在該睡覺了,明天可能需要早起呢!睡覺,就是像你剛剛那樣。」
擔心他理解不了,我還學他剛剛的樣子,給他擺了個睡覺的姿勢。
然後,我就看到這個孩子木獃獃的,轉身拉開了我剛關好的衣櫃門,躺了進去。
……
反正就一晚上,軟軟的衣服墊在身下一定比硬邦邦、冰涼涼的地板舒服多了,我這樣說服自己,讓自己不要太在意。
怎麼可能不在意啊!喂!
夜裡我睡得十分不安穩,總是驚醒,每每醒過來都要確認一遍他確實還躺在衣櫃里,才能閉眼安睡。
這麼反反覆復一整夜,第二日天還未亮,我就再也睡不著,睜著眼直到天亮。
今天我哪裡都不去,就守在房間里等艾麗娜帶著洛伊絲過來。
我和塞里尼亞說身體不舒服,讓她把早飯一併送到房裡。
就在我和那個孩子相對無言,面面相覷的時候,艾麗娜帶著洛伊絲過來了。
天知道,我為了和這個孩子搭話,已經換了多少次話題,艾麗娜他們再不來,我可能也堅持不下去了。
洛伊絲顯然已經聽艾麗娜說了我們是如何勸說那孩子出來的,「多虧了陛下,這才既不需要解開術式,也不需要魔法師幫忙就能帶他出來。」
我看向那孩子的方向,「說實話,這麼順利完全是因為他願意離開,如果不是他自己的意願,我想我們也沒有辦法。」
洛伊絲出於禮儀,進來后只得先和我行禮,聽我提到那個孩子,當即迫不及待靠了過去。
她蹲下身,語氣有些激動,「我終於見到你了,我是你母親的妹妹,是你的姨母,從今天開始,我來照顧你。」
她說著還想給對方一個擁抱。
忽然空氣變得有些涼,氣溫極速下降,可見的地方迅速凝結了冰霜。
那個孩子的身後迅速結成冰錐,將洛伊絲伸出的手半途攔下,讓她沒辦法做到擁抱的姿勢。
洛伊絲愣了一下,收回了手。
我記得之前也有這樣的情況,「這可能是他自保的手段,每當他覺得有危險的時候,都會變幻出冰錐來保護自己。
」
洛伊絲「嗯」了一聲,收回了手,視線卻一直停留在那個孩子身上,她的眼裡有欣喜,卻也遠有比欣喜更激動的情緒在裡面。
我說不上那種情緒到底是什麼,只覺得她的態度有一點違和,這和她對艾麗娜的態度有很大的不同。
洛伊絲明明也只有十幾歲的年紀,但她看向艾麗娜時永遠帶著長輩的慈愛與關心,而這些卻是她看向那個孩子時所沒有的。
我轉念一想,他們這是剛剛相認,生疏陌生也很正常,但終究是因為是她最親愛的姐姐的骨肉,這才表現得更激動了一些。
「埃米亞斯。」我聽見洛伊絲這樣對著那個孩子說道,「這是我姐姐為你取的名字,有被人所愛的意思,她希望你能永遠處於被愛之中。」
幸好不是那個和管道工一樣的名字,最起碼現在這個不會讓我跳戲。
那個孩子,現在應該稱為埃米亞斯了,對洛伊絲的話恍若未聞,他手裡還緊緊拽著那件暖色的衣服。
明明就站在這裡,他卻好像和我們處在不同的世界一樣。
我轉向洛伊絲,「你打算怎麼安置他?」
洛伊絲已經整理好情緒,不像剛剛那般激動,微笑道:「當然是帶他到我們家族裡去,這八年來沒有人教導他,他都能使用那種規模的魔法,說明他在魔法上很有天賦,我想他會是我們家族下一任的掌權人的也說不定的,畢竟到我們這一代,在魔法一道上能有所建樹已經很少了。」
聽到她的話,我不自覺皺緊了眉頭,「帶回家?對外怎麼說他的身份呢?」
「可以當做是收養的孤兒,或者是別的什麼身份,這倒是好說。」
「如果是外人,就算是再有魔法天賦也不可能讓他當家吧!」
「辦法總有很多的,更何況我也只是說說而已。」
洛伊絲看起來並不願意多說,我自然也不好多問,這怎麼說都是她的家務事,和別的事情自然又有不同。
「還需要陛下最後幫我一次,我一個人出去自然沒有問題,」洛伊絲指向埃米亞斯,「但帶著他卻不行,坐車出入王宮都是要經過層層檢查的。」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也就是說只有我的馬車不會被檢查,帶人出去才是可能的。
我讓凱恩去準備馬車,說要去王都,剩下的就是避開凱恩的視線讓埃米亞斯登上馬車了。
埃米亞斯的去向已經被安排明白,可讓我擔心的是他未必能理解這種狀態。
臨近分別,我心裡也有些難過,從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到現在要把他送走,時間其實不是很長,所有的交流也不過是我單方面的,但他是一個小孩子,而且是一個被苛待了很多年的孩子,我總是要多擔心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