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我在看著你

「這是用來測量時間適應性的測量儀，記住了，一個只有兩到三次的使用機會，即便是神殿產量也很有限，所以我給你的那份名單你要先排除部分人選。」

「也許可以從歐陽浩的意外查起……」

「可以是可以，但是不要太執著於此，畢竟我的能力並不是真的預測，是有一定可能錯誤判斷的。」

楚洛銘接過蘇祈手中的白色「雞蛋」，心裡盤算著該怎麼排除一些人選。

「35%，是旅行者的最低適應性，低於這個的就肯定不會是旅行者。」

「知道了，交給我吧……」楚洛銘收好測量儀，艱難的露出了一絲微笑。

隔著車窗，外面路過的學生好奇的打量著蘇祈的車內，想看看是哪家大少爺大小姐。

楚洛銘整理好情緒后，下了車。

「我靠，那個人我知道，最近傳的保送北大的就是他。」

「看起來確實像是花錢進的啊，不過這傢伙倒是低調，從來沒見他怎麼露富。」

周圍議論不斷，自然有不少傳進了楚洛銘的耳中，但是對於這種議論楚洛銘卻並不在意，歐陽浩的意外讓他無暇去管這些。

楚洛銘一改往日的慵懶隨意的形象，一臉陰翳的走進了校園。

早讀上，班主任證實了蘇祈的話，歐陽浩在昨天下午放學后，在車站等待公交車時失足摔向公路，恰好一輛超速行駛的轎車駛來，剎車不及，歐陽浩傷勢過重甚至沒能撐到救護車趕來。

班級里鴉雀無聲，對於他們來說，死亡似乎離得很遠，更何況是意外死亡，可是這一刻，所有人都能明顯的感覺到，死亡距離自己如此的近，這種感覺並非來自傷感，而是發自內心的害怕，誰會想到昨天還是活生生的人，今日就已是陰陽兩隔。

有人的目光時不時看向楚洛銘，因為歐陽浩生前與楚洛銘走的最近，玩的最好，這一刻，楚洛銘的身影顯得如此孤單，他坐在那裡，身後是一張零散的擺了基本還未收拾的練習冊的書桌，只是那張桌子永遠空了出來。

楚洛銘沒有說話，低著頭，這一刻眼淚終於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他不是沒想過與熟悉的人分別，但那是在遲暮之年，他能大笑著坐在摯友的病床邊，嘲笑對方這個老傢伙終於先自己一步走了，還是自己活得更久啊。

這樣的分別，楚洛銘從未想過。

楚洛銘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從未想過的問題：時間的意義究竟是什麼賦予的？

也許對於時間本身來說，他的存在就是意義，所以會有時間殘餘。

但是對於生命，對於歐陽浩，對於他楚洛銘來說呢？

「給時光以生命，而非給生命以時光。」楚洛銘嘴裡喃喃說道，第一次看到這句話，是楚洛銘在《三體》里看到作者引用了帕斯卡爾的名言，他一直不理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挺繞口的，現在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一點。

一整個早上，班級似乎都籠罩在一層無形的陰影中，壓的所有人甚至不敢大聲說話。

楚洛銘看著手裡蘇祈提供的名單，同班的人就有兩個，只是這兩個人被楚洛銘首先pass了，一個是叫顏千柔的女生，是一個有些社恐，話很少的很安靜的女生，楚洛銘假定歐陽浩的死跟旅行者有關的話，就不可能是她。

另一個人是班裡除了楚洛銘跟歐陽浩走的也很近，經常一起玩的男生，叫肖澤宇，雖然楚洛銘與他交往不多，但是肖澤宇絕不可能加害歐陽浩。

至於其他的人，除了蘇洛洛以外他一個都不認識，甚至有些人還不是他們年級的，楚洛銘眉頭緊皺，他不知道時間神殿到底是怎麼整理出這份名單的，這些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共同點。

中午，楚洛銘在食堂隨口扒拉了兩口飯就回到了教室，他實在沒有心情吃飯，只要靜下來，歐陽浩的容貌和聲音就會在耳邊迴響，好像他還在身邊一樣。

此時正是日照最猛烈的時候，耀眼的陽光把教學樓的走廊照的極其亮堂，午飯時間教學樓里幾乎沒有學生，而楚洛銘班級所在的走廊更是空無一人，寂靜的走廊在陽光照射下有一絲別樣的凄涼。

教室里空無一人，門是虛掩著的，從前門進來的楚洛銘掃過整間教室，視線在靠牆的第四排位置頓了一下，那裡是歐陽浩的座位。

楚洛銘眉頭微挑，他記得很清楚自己去食堂前並沒有收拾課桌，堆了不少書在那裡，可是現在那些書卻被移開了，露出了下面的桌面。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楚洛銘慢慢走向自己的書桌。

我在看著你。

五個不知道用什麼刻下的字展現在楚洛銘的眼前，楚洛銘深吸了一口氣，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個旅行者已經發現自己了，但是為什麼？

這種被人監視著的感覺並不好受，如果是這樣，也許對方通過什麼手段會提前知道一些事，就像蘇祈能模糊的感應到未來一樣，那歐陽浩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所以導致他被對方盯上了……

楚洛銘咽了口唾沫，沒敢移動身體，他感覺在暗處似乎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自己。

可是空無一人的教室又怎麼可能會有地方供人躲藏呢？

他前往食堂來回不到十分鐘，而顏千柔和肖澤宇絕對是跟自己差不多的時間去的食堂，所以可以徹底排除他們，甚至這個人只可能是在這個教學樓里才有可能做到留下這些字，除非對方從別的教學樓一路飛奔過來就是為了給自己留個字？

是對方太蠢了，還是把我當傻子？

楚洛銘心裡想著，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名單上的範圍終於可以進一步縮小了。

至於自己的人身安全，他相信蘇祈會想辦法的，自己只要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到這個兇手，這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給歐陽浩一個交代。

楚洛銘一直到班裡陸續有學生吃完飯回來了才敢放下提著的心坐下，然後用書本擋住了課桌上的字。

「兄弟，你相信歐陽浩是意外出的車禍嗎？」

肖澤宇吃完飯回到教室后坐在了歐陽浩的位置上，拿起歐陽浩的課本翻看著，然後向楚洛銘問道。

「什麼意思？」

「上周你不是請假了嗎，歐陽浩的行為舉止說實話，有點奇怪……」

楚洛銘轉頭看向肖澤宇，等待著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