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失蹤的警犬

熬過黑夜，又是黎明。

一大早，姜雨顧不上吃飯，只放出兩個屁，順了順氣，就帶著幾名同事匆忙趕到了警犬基地。民警小劉接待了大家並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昨天下午，北城分局有人報案，說是在離市區不遠的小屯鎮上可能發生了兇殺案。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鎮子邊上有一條小河，有人在河邊的草叢裡發現了血跡，一直向不遠處的林子里蔓延，目擊者不敢深入，遂報警。

小劉接到指示，就和同事小張分別帶著自己的愛犬，準備前往事發地。

車就停在門口，狗在前，人在後，四個生命徑直朝警車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距離車子還有十幾米的時候，那個噩夢再次出現了，這次不是人，而是兩條牧羊犬。兩名正在走著的民警同時出現一種輕鬆、解脫的感覺，這種感覺來自手臂，地球引力的增強告訴他們，有一種抵消引力的外力消失了。

小張和小劉驚呆了——狗呢？

「尖刀！」

「蛇矛！」

兩個人先是在車子附近找了找，無果后又跑到基地門口，大聲地呼喊。聲波震得樹草輕搖細擺，卻不見回應，四周一片寂靜，像是沒有人煙的荒丘。

他倆畢竟是警察，沒有亂了方寸，腦海中開始回想剛剛的情形。

他們知道，一定是有人盜走了警犬，可這又解釋不通，如果是的話，那麼皮繩一定會在手中有一個滑動的過程。

這就好比有人手中拿著繩子，另一個人想要奪去，繩子就會在主人的手掌中滑動，這個過程會通過觸覺傳遞給大腦，大腦就會準確判斷出是有人在拉繩子。可現在完全不同，一點感覺都沒有，有的只是那不敢相信又不能不信的事實。

兩個人毫無頭緒，便互相示意了一下，分別向基地的兩側跑去。

小張那邊倒沒什麼，小劉這邊卻有了發現。在他跑出去一百米左右的地方，路邊出現了一條毛茸茸的東西，黑乎乎的，像是一隻大蟲子。

小劉走過去，撿起來只看一眼就啊的一聲大叫起來。在他身後距離並不算太遠的小張，聽到了喊叫聲后也立刻調頭趕來。

兩個人都認出了這是什麼，這是一條狗的斷尾，準確地說，從毛的密度上來看，正是那條喚名「尖刀」的牧羊犬的斷尾。

再向地上看去，是血跡，大量的血跡，延伸並不算遠，也就是六、七米的樣子。走到血跡的盡頭，兩排清晰的輪胎印赫然出現在眼前。

他們明白了，一定是有人用車子盜走了警犬，可要想制服戰鬥力超強的警犬談何容易，兇手究竟是用什麼方法盜走的警犬呢？又是用什麼方法讓它們就範的呢？

不管是什麼，警犬「尖刀」顯然是掙脫了束縛，它沒有逃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也許這條斷尾是它用盡最後的力氣咬斷的，而這麼做的原因，就是為了給它的主人留下一條寶貴的追蹤線索。

「快去叫人！」小劉轉頭對小張大喊。目送同事遠去的背影，他又看了看手中的斷尾，哭著說：「「尖刀」，我一定給你報仇！」

十分鐘后，十幾名民警，七條警犬聞風趕到。那些狗嗅到了同伴的血，都狂吠著向遠處跑去。民警見勢，紛紛鑽進警車，跟了出去。

狗在前，車在後，犬吠聲、警笛聲、風聲、人們的驚呼聲夾雜在一起，大部隊浩浩蕩蕩，一路狂奔。

跑在前面的警犬相當瘋狂，以至於它們的速度和警車之間似乎做到了完美的銜接。

這聲勢在一條僻靜的街道處停止了。民警們下了車，他們看到前面的狗群止步於一面大鏡子前，所有的狗都沖著鏡中的影像在不停地狂吠。

小劉來到鏡子前，看著地上兩排清晰的輪胎印，又抬頭瞧了瞧面前的大鏡子，對身旁的同事說：「輪胎印怎麼到這就沒了，難道那輛車開到鏡子里去了？」

大家面面相覷，都伸手去摸那鏡子。

這就是個普通的物件，貌似除了大一些之外再沒有別的不同之處了。但是，在查看的過程中，所有人都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鏡子映出來對面完整的影像——有人，有狗，有街道，有建築，唯獨沒有那排清晰的輪胎印。在這陽光明媚的正午，那印記像是一個誤入人間的鬼魂，難覓影蹤。

小劉倒吸一口涼氣，瞪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地面。

其他人急忙蹲下身去，摸了摸印記上的塵土，又看了看鏡子。鏡子里的地面上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是整潔如初，似乎這排輪胎印就是個天大的幻覺。

人們恐懼了，現實與虛幻變得模糊不清，究竟哪裡才是真實的世界？是此時身處的地方還是鏡子里呢？如果這裡是真實的，那鏡子里為什麼沒有影像？如果鏡子里是真實的，那眼前的輪胎印又怎麼解釋呢？

當客觀事實產生矛盾的時候，必然有一個是錯誤的，遺憾的是，人們不知道錯誤來自哪裡。冷汗透過皮膚，滲入到每一個人的心中，這面鏡子已經被他們前前後後、反反覆復地看了數遍，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警察同志，出什麼事了？」旁邊突然傳來聲音，嚇的所有人一激靈。

小劉扭頭看去，一個手抱大箱子的男人正站在旁邊，便問道：「你這是……」

「哦，單位正在搬家，同事們都在收拾東西呢。」

「搬家？」小劉四處看了看。果不其然，搬家公司的車就停在路邊，從對面的辦公樓里陸續有人走出來，手裡都拿著各種辦公用品。

「我來問你，這面鏡子是你們單位的嗎？」

「對啊，我們單位大廳里的鏡子，怎麼了同志，這鏡子有問題？」

「有問題。」小劉將男人拉到鏡子前，指著地面說：「你自己看看吧。」

「看看？」男人一臉的疑惑，把箱子放到地上，蹲下身子看了半天，說道：「同志，我能問一句，這……你到底讓我看什麼啊？」

「看地上，輪胎印。」

「輪胎印？輪胎印怎麼了？」

「你沒看到么，這輪胎印……」說話間，小劉的視線剛好落在地面上，然而，只這一眼就抹殺掉了他後面要表達的所有語言，整個人瞬間崩潰了。

天啊！此時的鏡子里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了一排輪胎印，和現實中的一模一樣，就連剛剛被同事們撥弄過的痕迹也清晰可見了。

他嚇的一聲大叫，急忙向身旁詢問，有誰看到了？痕迹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大家全都搖著頭，根本沒人注意到。

小劉在一瞬間冒出個科幻的想法：難道這面鏡子是有意識的？它是活的嗎？之前的情況是它和陌生人開的一個小玩笑，現在主人來了，它又恢復了正常？

這時，他想到了以前聽過的一個故事。

說的是午夜十分，A君和B君在一家飯店的包間里吃飯。吃著吃著，A君突然發現B君拿著筷子的手不動了，抬頭一看，只見B君表情恐怖，正在七竅流血。

A君嚇壞了，急忙去外面找人。隨後，他和飯店經理一起返回了包間，映入眼帘的卻是，B君正在慢條斯理地吃著食物。經理埋怨A君無理取鬧，轉身走了。

A君以為自己眼花了，送走經理后回到了座位。可是，B君又不動了，七巧仍在流血。A君更怕了，二次去找經理，誰知兩個人回來的時候，B君又變得正常了。

A君快要瘋掉了，正要向經理說明，一剎那，突然看到經理也一動不動了，正在七竅流血。他嚇的撒腿就跑，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在七竅流血。

A君跑出飯店便暈倒在路邊，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竟然是躺在一片墳地里。

小劉知道，如果一個地方存在著詭異的事物，那麼這個地方本身也一定有問題。他冷冷地對男人說：「鏡子沒收了，另外把你們領導叫來，要快，我有話要問他。」

……

講到這裡，姜雨打斷了他：「說重點吧，事情最後搞清楚沒有？」

「沒有。」小劉無奈地搖搖頭：「姜隊長，這件事情太可怕了，我覺得背後像是有魔鬼在操控，那些失蹤的人包括警犬在內，都被魔鬼帶走了。」

「不要胡說，你是一名警察，怎麼也信這些。」

「可是……」

「沒有可是。好了，我問你，那家單位有問題嗎？」

「我原以為是那家單位在背後搞得鬼，可盤問了很久，一點線索也沒有。那是一家傢具廠，老闆叫嚴洪軍，我們到的時候他們確實在搬家。那面鏡子是他們公司成立時買的，一直就放在大廳里，沒什麼問題。」

「鏡子你們帶回來了？」

「是，就在院子里放著呢，別提了，現在同事們個個都繞著它走。」

「帶回來之後，你們檢查過沒有？」

「檢查過了，很正常，那就是一面普通的鏡子，普通的令我害怕，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可這結果……真的讓人難以理解。而且，鎮上出現的血跡也確定只是些家畜的血，應該是人為灑上去的，他們真正的目標是警犬。現在想想，這整件事情就是一個陰謀。」小劉的眼睛濕潤了，凝望著姜雨：「姜隊長……」

姜雨一抬手，再次打斷他：「你放心，警犬的仇由我來報，現在帶我去看看。」

隨後，在小劉的指引下，姜雨等人也看到了那面鏡子。正如他所說，這就是一面老式的大鏡子，很普通，普通到了白送都不一定有人要的地步。

古訓曾言道，可怕的並不是你去了魔鬼的世界，而是它來到了你的世界里，並且只為你一人而來。見過魔鬼的人都死了，所以沒人知道它的存在，但有些時候，它也會故意留下它的足跡，以此來提醒那些無知的世人——它曾經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