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古怪
陸風走進一家私房菜館。
站在門口環視一圈后,他把目光停留在一個方向上,盯著座位上的人的背影,笑著走了過去。
啪!他坐下來的同時,沖著對面打出一個響指。
「啊!」對面的人叫了一聲,摸著胸口說:「你嚇我一跳!」
「想什麼呢,魂不守舍的,我來了都沒看見。老同學,這麼著急找我,不會是想我了吧?」陸風把臉湊過去,又笑嘻嘻地說:「你知道我為你放棄了什麼嗎?」
「呵呵!」那人也笑了:「放棄什麼了?難道是金山銀山啊?」
「嗯,差不多吧,不過對我來說,比金山銀山更貴重。」
「算啦!」對方顯得很無奈:「沒工夫和你扯淡,找你來確實有事。」
「說吧,什麼事?」
「大麻煩!」他鄭重其事,接著就和陸風說起了來意。
這人也姓陸,叫陸旋,是陸風的高中同學。因為名字的緣故,所以當時同學們都親切地稱他們為「旋風組合」,自然,兩人也因此成為了好朋友。
雖說畢業后各奔東西,但也是偶爾互有往來,終歸是沒斷掉音信。
陸旋是農村出來的孩子,他老家就在離市區幾十公裡外的河東村。今天來找陸風是因為老家來了一位鄰居,這人倒沒什麼,只不過最近他家裡發生了一件怪事。
這時,陸旋低聲問:「你說……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問完后,他本以為對方能回饋一個吃驚的表情,沒想到陸風表現的十分平靜,臉上波瀾不驚,而之後的回答更是簡短:「沒有。」
「哦,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如果有鬼,那還要警察幹什麼,那些屈死的亡魂哪一個不是身負血海深仇,又有哪一個不想復仇呢?可是,它們做到了嗎?沒有,它們所能依靠的還是我們這些活著的人。」
陸旋想了想,點了點頭,又接著講了起來。
陸旋的老家鄰居叫王忠義,五十多歲,他和老伴梁桂枝、女兒王小英一家三口住在村東頭的小河旁。本來日子過的很平靜,沒想到這一天就發生了怪事。
白天,王忠義不在家。到吃午飯的時候,王小英沒有出現,梁桂枝以為她睡著了,於是就來到女兒的房間,打算叫她起床。
剛進屋,第一眼就把她嚇的不輕。
只見王小英弓著個腰,蜷縮在炕上,腦袋旋轉了足足有九十度,正盯著進來的母親。
這動作倒沒什麼,只是這女孩的頭向下低垂,在正常情況下,她的視線應該落到炕上才對,可結果恰恰相反。她低著頭,目光卻在向上挑著,導致她的眼神顯得格外惡毒。
這還不算,在她注視母親的同時,嘴裡還一直發出呼呼的聲音,就像一隻飢餓的野狼,看到了夢寐以求的獵物。
梁桂枝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得捂住了嘴。她雖然害怕,但一想到面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多少還是保留了一些膽量。
親情是勇氣的動力,她慢慢地向裡面挪動。這一過程中,女兒的頭也跟著她的腳步在扭動,以確保那雙惡毒之眼的視線,可以一直集中在母親的身上。
「小……小英,吃……吃飯了。」母親結結巴巴。
女兒沒有說話,而是再次將腦袋快速扭動,轉移了視線。母親有些納悶,也隨著她的視線看去,發現她正盯著鋪在炕上的涼席。
那席子已是千瘡百孔,到處都是一條一條的抓痕,像是有什麼動物曾經在這裡咆哮過。
在涼席的上方,是女兒那雙布滿了鮮血的手,紅色的液體注滿了指甲的縫隙,溢出后沿著手指向下流淌。這時候,她故意把其中一根帶血的手指放進嘴裡,貪婪地吸允著,完事後還咧開嘴巴,沖著母親嘻嘻地傻笑。
梁桂枝承受不住了,嚇的一聲大叫,轉身就跑。
來到院子里,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令她感到安全了許多。她無心忙碌,也不敢再回到女兒的房間,胡思亂想中,就這樣在院子里待了整整一個下午。
王忠義終於回來了。她看到了救星,趕緊跑過去,把中午發生的事情和老伴兒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
王忠義也大吃一驚,可他畢竟是男人,帶著妻子二次來到女兒的房間。
與白天不同的是,王小英已經熟睡了。她表情正常,臉色紅潤,隱約還能聽到輕微的鼾聲,與一個正常女孩並無區別,只是手指上仍然布滿了已經凝固的深紅。
老兩口看了一會兒,未敢驚擾,默不作聲地退出去,掩上了門。
時間走的很快,黑夜悄然而至,女孩依舊沒有醒來。
王忠義安慰老伴:「沒事兒,可能就是激著了,睡一覺就好了。」
梁桂枝雖然害怕,但覺得老頭子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也就把懸著的那顆心先放下來,想著明天看看情況再作計較,進屋睡覺去了。
深夜,並不安靜,外面的草叢中,蛐蛐的求偶聲持續不斷。
而在屋內,也傳來一些輕微的躁動,有一個東西正趴在地上,憑著窗外蟲聲的掩護,朝著王忠義夫妻卧室的方向,悄悄地爬來。
也許是白天的事情對梁桂枝影響太大,今夜她睡得並不安穩,總是經常翻身,翻了幾下,意識就恢復過來。她第一時間想到了女兒,準備仗著膽子去看一看。
然而,就在她睜開眼睛的一瞬間,面前赫然出現了王小英那張慘白的怪臉。
月光下,她的眼睛瞪的溜圓,像是兩個大黑窟窿。她的嘴巴大張,好似一口深不見底的枯井。她正跪在地上,伸著長長的脖子,在母親熟睡的臉前一動不動,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更不知道來了多久。
「啊!」梁桂枝一聲驚叫,吵醒了旁邊的王忠義,後者起身也看到了這一幕,頓時嚇的魂飛魄散。更可怕的是,看到兩人紛紛醒來,王小英的嘴裡竟然也發出了聲音。
「啊啊!」她似乎是在模仿母親的音調。
同樣是「啊」的聲音,與前者截然不同,這聲音聽起來十分嚇人,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后,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樣。
「啊啊!」她仍在不停地叫著,在這僅有月光的黑夜裡,如惡鬼一般。
王忠義嚇的退到了窗邊,梁桂枝聽到叫聲后直接昏死了過去。
「快來人啊!」老頭子沖著窗外大聲呼喊,他把所有的力氣都給了嗓子,分貝之大足以傳遍整座村子。
夜靜被打破,嚇得蛐蛐躲進角落。幾聲喊叫過後,附近就趕來了不少的鄰居,手電筒的光柱四下翻飛,好不熱鬧。
那個趴在地上的王小英,聽到院子里的嘈雜聲,像是受到了驚嚇,快速地爬動起來,姿勢如同一隻長著人頭的大老鼠,最後爬進了隔壁的房間。
王忠義盯著那房間,神色初定,不曾想房門處居然又探出來腦袋,沖著自己啊啊的叫了兩聲。嚇得的他趕緊跳下床,跑過去一腳將那腦袋給頂了回去,關上門后拿出鏈子鎖,繞著門把手纏了足足有五圈,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折騰了一夜。
第二天,王忠義顧不得補覺,一大早就把村子里的「黃大仙兒」請到家中。鄰居們都來了,想看看「黃大仙兒」到底是不是「大仙兒」。
王忠義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民,無權無勢,要不是家裡出了逆事,他就是挨家挨戶的去請,也請不來這麼多的人。
人們在外面都豎起耳朵傾聽著……
屋子裡不時傳來銅鑼聲、鈴鐺聲以及「黃大仙兒」胡說八道的聲音。
正當大家覺得有門兒的時候,突然傳來嘩啦一聲響,房間的玻璃應聲碎裂,就見「黃大仙兒」滿臉是血的從窗戶里爬了出來。他的臉上有幾道抓痕,出來后沒和眾人說一句話,就倉惶逃去了下一個「據點」。而就在剛剛碎裂的窗戶里,赫然伸出來兩隻沾滿了鮮血的手。
「快把窗戶堵死!別跑到我家去。」有人「好心」地喊道。
鄰居們聞風而動,紛紛拿起木板、鎚子、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一道木質的屏障就竣工了。
王忠義望著木窗,徹底沒了脈,癱坐在地上一語皆無,最後還是在鄰居的提醒下才來到城裡,找陸旋幫忙。
聽完事情的經過,陸風並沒有太多的震驚,只是問了一句:「老同學,你今天來找我,是想讓我去驅邪嗎?」
「不,你幫我找一位懂道行的人,給他家裡破破災,放心,錢不是問題。」
「人倒是有。」陸風略加思索了一下,又說道:「不過你先別急,不如我和你先去看看,說不定我就解決了,何必再去麻煩別人呢。」
「你會驅邪?我可不信。」
「我不會,我只想去看看,可以嗎?」
「陸風,你不害怕嗎?」
「呵呵,怕什麼,有的人是甘願淪為惡鬼,有的人則是被迫的,我相信那女孩是被迫的,並不可怕。」
「那好吧,既然這樣,我先帶你去看看,不過……到了地方,要小心點。」
「我會的。」陸風瞟了一眼餐桌:「菜涼了,抓緊吃,吃完我們就出發。」
「你呢?你不吃嗎?」
「你剛才講故事的時候,我趁熱吃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