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揜於猛獸
話分兩頭,此時定州的杜洛周府上,一位身著灰衣長袖的翩翩公子正在清冷的月光下吹著古笛。笛聲婉轉悠揚,霽月清風。
纖細的手指輕輕捧著笛身,微風拂過長發,男子露出一張邪魅俊俏的臉龐。
此刻他微閉雙眸,兩片鮮紅似血的嘴唇貼著翠綠的笛孔,對比非常明顯,猶如吸血鬼一樣,配合著這凄美哀怨的笛聲,在這夜色中顯的格外的病態美感。
此人正是盤踞定州一方的叛軍將領杜洛周,字子規。
一曲作罷,角落裡響起幽幽的掌聲,「妙哉,妙哉,一曲梅花落處疑殘雪,子規師兄,別來無恙啊。「說道,衛可狐從黑暗裡緩緩的走了出來。
杜洛周冷哼一聲,放下笛子,頭也不回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衛可狐走上前來,媚笑一聲,:「子規師兄,好是無情,師妹阿信不過是挂念師兄,特地過來看望你罷了,為何如此冷薄?「說著,嬌嗔的就想過來抓著杜洛周的衣袖。
杜洛周似乎早已司空見慣她這一套,順手一推,繼續低頭擺弄著笛子邊上的玉墜,冷冷的說道:「有事說事,別來這套,聽說你武川鎮一戰,被一無名小卒給收拾了?大護法那好像不高興哦。」說著訕笑了起來。
衛可狐一聽,臉色一變,咬著牙憤恨的說道:「上面那我自有交代,就不勞煩師兄費心了」。
隨即向前走了幾步說:「今天我過來正是為了此事,聽說他現在投靠了冀州葛榮,正在整頓兵馬,過來討伐與你!」
杜洛周聽罷,淺淺一笑,不屑的說道:就憑葛榮這草包頭子?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光是葛榮倒好對付,只是那獨孤小子,深不可測,並且還有旁邊高人指點,很是棘手,特別是聽說他們現在又在大搞軍事訓練和兵器冶鍊,就要來全力攻打定州,我今日過來就是特意來提醒你的。
杜洛周一聽,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如此甚好,我正想會他一會!
「呼哧,呼哧,真累啊,我這命哦,怎麼淪落到干運輸這種粗活。」楊胖子騎著馬,一邊嘟囔一邊抱怨:「這些天跑的我都要吐了,咱們以前好歹也是一名上陣殺敵,赤條條的漢子,現在竟然在這做跑鏢的活兒」
阿信笑著打趣道:「瞅你這身懷六甲的肚子,別是孕吐吧,比起你來說,我更可憐這身下白馬,小小年紀承受了不該承受的重量」。
正說著,一陣冷風吹過,阿信抬頭看了看天,說道:「別嘮叨了,咱們加緊趕路吧,別小瞧咱們這些搞後勤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後面戰場拼殺全指著咱們這些物資,容不得半點馬虎,我看這天氣不對勁,感覺快下雨了」。說完,一揮馬鞭,催促著大家加緊趕路。
剛走了一會兒,天那邊一大塊厚重的烏雲遮天蔽日的壓了過來,俗話說山雨欲來風滿樓,緊接著瞬間狂風大作,山風裹著爛枝葉和泥土,呼嘯著颳了過來,迷的阿信眼睛都睜不開,剛想張嘴喊話,一陣狂風夾雜著一些碎石泥沙送到阿信嘴裡,嗆的他啐個不停。
不行,看這樣子,照原計劃繼續走的話,天黑之前肯定是趕不回去的,在這荒山野嶺的,天黑一分就多一分危險。阿信想起前些日子,跟著韓昱跑地圖的時候,這一帶的山路都跑了一遍,記得這山腰子附近有一條下山小道,路勢比較險惡崎嶇,但是眼下這節骨眼的時候,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儘早下山才是王道。
打定主意,
阿信就領著大家一起向小徑走去。這本就是一條非常規的道路,應該是山下獵戶為了方便上下山而特意拓展出來的臨時山路。道路狹窄,崎嶇不平,兩邊是深溝險壑,荊棘叢生,趕上天公不作美,道路坑坑窪窪,泥濘不堪,走一步,滑三步,簡直就是步步驚心。
也算是運氣好,雖然是條羊腸小道,但勉勉強強能讓阿信們的運輸車通過,大家都加著小心,互相提醒照應,倒也算順利。
走了一段路,突然阿信感覺到邊上一股冰冷的殺氣,以他們鮮卑武人的天生直覺,阿信就知道有危險襲來。
阿信連忙叫住隊伍,和胖子對視一眼,胖子明顯也察覺到了異常,默契的把手放到隨身佩劍上。
果然,隨著一聲長嘯,一頭巨大的黑狼竄了出來,擋在道路前方。兩眼閃著幽靈般的詭異綠光,像探照燈一樣死死盯著他們,只見這畜生齜了齜鋒利的尖牙,吐出那長長的血紅色的舌頭,發出低沉的嘶吼聲,站在遠處都似乎都能聞到那滿嘴的血腥滋味。看樣子,這應該就是頭狼了。
在頭狼的號召下,在昏暗的夜色中,四周草叢中點點凶光越聚越多,越來越近。看樣子,阿信他們應該被狼群包圍了。看來一場惡仗是避免不了了。
像阿信和胖子這種打小在草原長大的游牧民族,是免不了和狼群做鬥爭的,所以這種場面算不得陌生。但是現在這客觀環境,走路都費勁的情況下,很難完全施展身手,況且還帶著這一批緊要物資,容不得半點大意。所以阿信不禁皺了皺眉頭,捏緊了手中的獨孤劍。
「大家背靠運輸車,圍在一起,擺好防禦陣勢,不要輕舉妄動!」。阿信知道狼群正面不敢輕易發動攻擊,這些畜生狡猾的很,最喜歡搞偷襲,只要有人露出背面破綻,它們就會閃電襲擊。
阿信大聲的指揮著大家,但是由於現在颳風下雨,視線模糊,再加上身下戰馬被狼群這麼一嚇,驚了,開始嘶吼著掙扎,飛奔了起來,拽都拽不住。
這麼一折騰,隊伍馬上亂了陣腳。狼群瞅准機會,一擁而上,頓時隊伍中驚呼聲,嘶吼聲響成一片。
不一會兒,就有好幾個兄弟被咬的血流如注,慘叫聲連連。在這濕潤的空氣中瞬間瀰漫開血腥的氣味,讓人更是心膽俱裂。
阿信手起刀落,砍殺了幾條惡狼,但是感覺絲毫沒有任何震懾作用,血腥的刺激,反而讓狼群的攻擊越來越猛,眼下面對這些殺紅眼的畜生,阿信知道只有一個辦法了,那就是直接滅了頭狼才行。
阿信瞅准機會,大吼一聲,舉起獨孤劍向頭狼砍去。
不愧是頭狼,精明的很,一個閃躲,輕易的躲過阿信的攻擊,同時這畜生也不戀戰,立馬躲的遠遠的,而阿信的周圍又圍過來幾條惡狼與阿信糾纏。
媽的,真是成精了,都會走戰術,阿信心中暗暗叫苦。
讓我來!!!只聽霹靂一聲吼,楊胖子怒目圓睜,叫喊著沖了過來,身上濺滿鮮血,分不清楚是人血還是狼血,猶如修羅武神下凡一般,胖子這人本就是好勇鬥狠之輩,也算是頭狼倒霉,這些天胖子正憋著一肚子怨氣,加上血的刺激,瞬間爆炸,這強大的威懾力把狼群都鎮住了。
胖子趁這機會奮起一躍,來到頭狼面前,這畜生還想逃跑,胖子一手抓住它的尾巴拽了過來,另一隻手高高舉起手中利刃,朝頭狼身上狠狠砍去,由於用力過猛,刀刃都卷了,頭狼一陣劇痛,張開血盆大口反朝胖子手上咬去。
好個胖子,現在完全是金剛附體,只見他毫不畏懼,隨手扔掉壞了的武器,徒手掰開頭狼的大嘴,一聲巨吼,「呔!讓你咬,連你個畜生也來欺負阿信,今天非得給你點顏色瞧瞧!」說著,怒吼一聲,手臂上青筋暴起,一使蠻勁,竟然活脫脫把狼嘴給掰斷了。
胖子還嫌不夠解氣,又抓住狼的長舌頭,一用力,把舌頭連著內臟都扯了出來!頭狼頓時一命嗚呼,胖子高高舉起頭狼的屍體,恰巧一陣霹靂閃過,披頭散髮,滿身血腥,猶如惡鬼一般。
胖子狠狠的把頭狼屍體扔到了狼群,這幫畜生也知道頭領沒了,知道這是一個惹不起的主,嗚咽一聲,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跑走了。
剩下阿信他們這些人一個個都呆若木雞,半晌,阿信走上前去,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贊道:「真有你的,胖子,和狼比起來,你才是猛獸!」
胖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沒事沒事,就是有點餓了。
經此一戰,胖子勇斗猛獸的行為在軍中傳開了,大家都很讚賞他的勇猛。因為北方人把猛獸稱作「揜於」,從此「揜於」就成了楊忠的字型大小,傳為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