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節 刀劍合璧
且說清玄真人起駕無量山，出發時已是晚霞滿天，映照在無量山下的瀾滄江上，粼粼波光上，幾隻野鶴拖著細細的長腿，「呀呀」一聲，望著天邊緩緩飛去。
正是「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好景，清玄真人卻無心欣賞，叫一聲「快快去罷」。隔空一招，自無量山巔一朵薄雲悠悠而至，懸停在澄心殿前。
羅貫通只覺得腳下一股大力輕輕把他一托，他便隨著清浦真人踏上薄雲，冉冉升空。
羅貫通贊道：「掌教真人如此神通，神州能有幾人？」
清玄真人道：「通兒你天資聰慧，又是歸一門真傳，等以後修了無量真經，快則三五十年，慢則七八十年，定能突破到貧道這個境界。」
羅貫通羨慕道：「若在百歲之前修到天人境，也是通兒的福分了。」
清玄真人回頭望了望羅貫通，言道：「修道之人，若是不能體會天地存亡之道，萬物生化之理，縱然日夜吸取那天地靈氣，習練絕世功法，又有何益？心裡無根，更容易入了那魔障。我師尊妙樹真人曾言，你心中的道若高於你的境界，你修真方可一日千里；境界高於你心中的道，終身難得寸進。修真修真，便是尋找心裡的道。」
清玄真人緊跟著問道：「通兒，你找到心中的道沒？」
便如當日地府界主振聾發聵的一問，羅貫通頓時愕然，羅貫通低著頭，半晌言道：「啟稟掌教，通兒還沒來得及找。」
清玄真人言道：「待得玉清宮事情了結，貧道想把歸一門大比的日子提前些。如今無量真經只在老道一人手中，實在有些不放心，早些傳了你們方才心安。」
羅貫通神色複雜，言道：「我們羅家世代受恩于歸一門，得蒙掌教真人看重，雖肝腦塗地，也難報答萬一。」
歸雲長老見羅貫通回答得不倫不類，看了看清玄真人，見他低頭不語，似乎也有著心事。
此刻清玄真人雙掌一合，空中往來縱橫的真靈之氣忽地向清玄真人聚攏而來。清玄真人再雙手一分，腳下的一片薄雲邊緣頓現一圈輝光，如若扁舟一枚。
這便是歸一門「覆雲舟」法門，只見這靈舟越行越快，越升越高，一道白色霧氣在雲舟尾部逐漸成形，如同一條長長的尾巴，跟隨著數人飛越重山，跨上雲海。
最後，四人忽然眼前一亮，靈舟已從眾山之巔登上層層疊雲頂端，然後從雲海頂端一躍而起，一道道燦爛的陽光瞬時籠罩在四人身上，暖得讓人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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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玄真人前往玉清宮之時，天心長老偕葦江、蕭瑜晴也火速趕往青城山玉清宮，卓不凡、吳猴兒等人，便指明路途，安排回了無量山。
蕭瑜晴眼淚汪汪，催動曦雨劍，一劍當先，便往玉清宮的方向電射而去。葦江和天心長老相視一眼，不遠不近地跟在蕭瑜晴身後。
蕭瑜晴生恐走得慢了，每隔一炷香便捏碎一塊靈石，聚攏真氣輸入曦雨劍中，一路如同風馳電掣一般，葦江看得暗暗搖頭。
曦雨劍有了靈性，也知道了疲乏睏倦，只過了三個時辰，曦雨劍從開始的滿心歡愉，慢慢變成低低哀鳴，最後嗚咽一聲，帶著蕭瑜晴從半空中一頭跌入到樹叢中。
葦江默默遞過一大把靈石，言道：「晴兒，我這裡靈石多，待曦雨劍休息一會，我們再趕路。」
蕭瑜晴擔心老父親安慰，靠著葦江的肩頭大哭起來。
天心長老也是惻然，清玄真人乃是天人境二轉的修真大能，「覆雲舟」雲中穿梭來去自如，可謂一日千里，只怕現在已到了青城山山腳。他們這般仗劍而行，便是一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至少也是三日之後，要想在途中截住清玄真人，幾無半點可能。
蕭瑜晴這般透支靈力，已是心力交瘁，哭了片刻，竟扶著葦江的肩膀沉沉睡去。天心長老憐惜徒兒，對葦江言道：「暫且讓丫頭休息半個時辰吧，你也休息片刻。」
葦江別無良策，只好點點頭。
說來奇怪，自從葦江上次遇險，無奈向渡天刀求情后，渡天刀對葦江便客氣許多。至少以後出行，葦江再也不用蝙蝠一般倒吊在渡天刀上，輕輕一扶渡天刀，馭器飛行的法訣還未念完，便能騰空而起，實在面子給到了十分。
此刻蕭瑜晴忘記收回曦雨劍，曦雨劍便隨手丟在草叢中。葦江拾起曦雨劍，只見這頗有靈性的窄窄寶劍已是黯淡無光，原本幾乎透明的劍鋒竟顯現出一絲蒼白來。
葦江拿出一枚上品靈石，輕輕一捻，引導著一股凜冽的真靈之氣緩緩從曦雨劍的劍柄處透了進去，曦雨劍輕輕顫動一下，劍脊彎了一彎，然後又舒展開。
如同貓兒伸懶腰一般，曦雨劍已是累了。
葦江暗暗好笑，忽然促狹一笑，在地上鋪上一片白色方巾，然後把曦雨劍和渡天刀並頭放在一起，渡天刀一陣激烈抖動，似乎激動不已；曦雨劍則是不安地扭來扭去，貌似羞慚難當。
葦江哈哈大笑，又在一刀一劍蓋上了一層紅紅的綢緞，把他們裹得嚴嚴實實，便如新婚之夜的鋪蓋卷一般。
天心長老看著葦江搗鬼，十分不解，問道：「你這小子，鼓搗晴兒的寶劍幹嘛？」
葦江嘻嘻笑道：「我看我的刀子和晴兒的劍睡一起，明天能不能下個崽兒來。」
此時，只聽得嗡的一聲，曦雨劍抖落紅紅的綢緞，滋溜飛上夜空，逃得無影無蹤。
天心長老愕然道：「看不出，晴兒丫頭的這柄寶劍就這麼有靈性了？」
此時，蕭瑜晴嚶嚀一聲，從睡夢中醒來，一見葦江，忙問道：「葦江，我們到了青城山嗎？」
葦江撓撓頭言道：「還早呢！趕緊趕路吧！」
言罷，他把蕭瑜晴扶上渡天刀，自己則蹲在刀柄上，說一聲「刀兄大人開路」，渡天刀不說二話，「日」的一聲便帶著二人飛上半空。
蕭瑜晴奇道：「渡天刀怎麼這麼強了？」
葦江嘿嘿一笑道：「你不懂。我這刀子是個公的，你曦雨劍是個母的！公的能趕路，力氣大，還不怎麼用靈石。」然後他望了蕭瑜晴一眼道：「母的？就能生娃！」
蕭瑜晴瞪了葦江一眼，喝道：「你就會胡說八道。」葦江一番插科打諢，蕭瑜晴黯然神傷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這一晚，葦江便蹲在渡天刀上打盹。
半夢半醒之中，忽見一個紅面大漢，呔的一聲大喝，驚醒了窩成一團的葦江。
此人手持一柄九尺長的大刀，神態威武有似天神下凡，手中一柄大刀和葦江手中的渡天刀極為相似。
此人一刀環舞，寂寂荒野中的半人高的枯草頓時席捲一空，出現一個寬約百丈的空地來，接著一路驚天動地刀法使將起來。
一路闢地式，此式使出，身如游龍，勢若流水，一舉手一投足似乎已經達到無為而用的至高境界，雖曰闢地，實則敵手已無藏身之地，授首而已！
一路開天勢，大開大合中帶著睥睨天下的氣勢，一刀劈下星碎，一刀斬下月殘，滿天星斗在他一路刀法使后，已是干戈寥落，殘缺不堪！
一路誅心式，刀刀直指人心，內有萬千冤魂哀慟呼號，聞之如墮阿鼻地獄，敵手聽之心驚膽寒……
此人舞著舞著，身形越來越淡，最後只聽得叮咚一聲，一柄大刀落在地上，葦江撿起一看，正是自己的渡天刀。
……
葦江一激靈，忽然醒了過來，只見夜空湛藍，滿天星斗密密麻麻鑲嵌夜幕之上，間或有一兩顆流星拖曳著長尾劃過。
天心長老手持桃木劍，淡淡言道：「明天一早，我們就到了青城山了。」
葦江一抹額頭胸口的冷汗，忽然問道：「天心師叔，我忽然學了一路刀法，是不是你教的？」
「老道一直忙著趕路，何曾教過你刀法？」天心長老道：「你睡迷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