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形的鳥

「誰在說話！」

郎六反應很快，迅速地轉過身去，目光掠過森林的各個角落，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他將手杖半舉在身前，做出防守的姿態，以應對未知的危險。

根據他在這裡生存了這麼久的經驗來看，聽到這種奇怪的聲音八成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噶！哈哈！光屁股人類！嘎嘎！害怕了！」沙啞的怪聲再次響起，同時還伴隨著撲棱～撲棱～的拍擊聲。

它似乎很是得意。

也多虧了它毫不掩飾地發出自己的聲音，郎六大致鎖定了一個方位，他小心翼翼地朝著那個方向走去，同時謹慎地地打量著四周的一切。

只是在他的視線里，森林依然悄無聲息，一切物體都處在它該在的位置上，沒有絲毫奇怪的地方。

「嘎！光屁股！找不到！哈哈！」那怪聲發出了嘲諷，甚至音調忽高忽低，像是在唱歌，顯得很是開心。

但是這點嘲諷對於郎六來說根本毫無感覺，如果沒有其他因素來干擾的的情緒的話，他甚至想笑。

視線掃過森林的各個角落，每個地方都很安靜，並沒有什麼不該出現的痕迹，順著這個方向，他很快便走到了盡頭，那裡的藤蔓超出了戰鬥痕迹的範圍，並沒有遭到破壞，依然完好無損，同樣也是因為這一點，阻住了他的去路，難以行走。

「嘎嘎！光屁股！快來看！」

隨著它的呼喊，空氣中明顯多了大量的拍擊聲，撲棱撲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又漸漸平息下來，四周卻依然看不到任何身影。

陽光照耀下，這裡一片空曠安靜。

郎六腦海里已經腦補到了這種畫面：空曠的大地上，只有他一個人茫然地四處張望，卻看不到任何東西，而實際上，在他的周圍，早已圍滿了密密麻麻的奇怪生物，這些未知生物正在饒有興緻地盯著他，他對此一無所知。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逃離衝動。

見鬼！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氣氛越來越壓抑，郎六終於還是受不了這種氣氛，胡亂地揮舞了幾下手杖，打在空氣中，以此發泄自己糟糕的心情，同時也是為了給這些生物威脅。

「嘎呀呀～」耳邊頓時一大片撲棱的拍擊聲響起。

「嘎！他會攻擊！嘎！害怕！」

「光屁股人類！好可怕！」

「好醜！他攻擊！」

「他有武器！」

「啊！好痛！離開這裡！」

大量的聲音響起，時不時還帶著幾聲驚慌失措的叫聲，聽著感覺似乎手忙腳亂的，這些未知的生物慌慌張張的，卻驚奇的沒有打亂附近的任何一點東西，像是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一樣，而聽著有部分聲音在漸漸變輕，好像確實是在遠離這裡。

它們是假裝的？還是真的是這樣？

這讓郎六有些意外，這些看不見的怪物似乎意外的膽小？

這撲棱撲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拍動翅膀飛行，這些傢伙應該是某種奇怪的鳥類。

郎六試著睜開左眼，閉上右眼，用特別的視野看去，頓時所有的生命全部褪去了顏色，時間在這裡靜止，然而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生物存在的痕迹。

但是那說話的聲音卻是做不了假的。

所以只能說這些生物確實藏的很好，難以發現，於是他使用了左眼那能夠看到名字的能力，空氣凝滯了幾秒，依然沒有什麼變化。

「就算是這個能力也找不出這些奇怪的東西嗎？」郎六深吸了一口氣，

「還真是不講道理啊！」

就在郎六即將放棄的時候，突然之間，天光一下子黯淡了下來，附近四面八方的空間里，突兀地噴湧出了一大片的奇異物質，它們的數量多到鋪天蓋地，密密麻麻地，從未見過這種場面的郎六頓時傻了，獃獃地站在原地看著。

好在這些奇異物質並沒有砸落下來，它們只是不斷地在各自的區域流動，最終在固定成了一個形狀，就此定格，雖然郎六還是看不到它們的身影，但是現在漫天都是它們的名字。

粗略的掃一眼過去，印象較深的有：鳥、烏鴉、羽毛神，災厄的預見者、無形的鳥、霍普萊斯、三十二號美食、隱形的少女等等，不用細數，也至少有多達二十幾種不同的稱呼。

它們都有著同一種聲音，相似的動作習慣，大概率應該是一種生物的。

那麼所以說，這隻眼睛所能看見的名字是這樣東西眾多稱呼中的隨機一個嗎？

郎六若有所思，既然這樣，那便可以為這個能力起一個合適的名字，不如就叫它：由奇怪物質組成目標的一個隨機名字的看透大法，簡稱：見字聞名。

不過這數量也太多了，郎六看著附近密密麻麻的字跡，頓時感覺頭皮發麻，這些生物來的莫名其妙，既沒有攻擊他，也沒有做其他的事情，只是單單在這裡嘲諷，完全摸不著頭腦。

更加奇怪的是，這些看不見的鳥居然還會說話，如果是這樣的話，郎六想著，也許可以試著和它們交流一下？

於是郎六清了清嗓音，對著面前的空氣喊到：「你們到這裡幹什麼？」

附近隨即響起了嘰嘰喳喳的吵鬧聲。

「他在說什麼？」

「人類語！沒學過！」

「我聽懂了，嘎！」

「他說他沒衣服！」

「他說他只能光屁股！」

「不對！嘎！他說他皮癢！」

「什麼？他說要我們打他！為什麼啊？」

「還有這種要求嗎？第一次聽說，嘎！」

「不對，都不對，他問我們幹什麼！」

「是這樣嗎？」

「你吹牛，你根本聽不懂！」

「我們不想幹什麼啊！」

「啊，好無聊！」

「嘿！找樂子！」

「難得一見！」

「他很快樂！」

「很好玩，我去叫其他鳥！」

「別讓傻白看見了！」

郎六皺著眉頭聽著這些奇奇怪怪的話語，頓時覺得頭都大了，好一會兒，它們才統一了一個回答，由那個沙啞聲音的鳥說了出來。

「嘎！我們什麼也不想干，路過這裡，覺得你很好玩。」

郎六頓時卡主了，不知道該怎麼去接它的話，好一會才回了一句：「那你們去干你們自己的事情吧。」

附近又炸開了鍋，吵吵鬧鬧像菜市場一樣。

「他叫我們干他！」

「哇，他好勇敢！」

「怎麼干？」

「我不會打架啊！」

「好難過，他好奇怪！」

「我喜歡他！」

「我們現在就在做！」

好半天它們終於達成了共識，同樣是由那道沙啞聲音的鳥說話：「我們沒有事情可以做。」

這...郎六無語，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弱智，自己是怎麼想的，居然產生了能夠和一群傻鳥交流的想法，真是浪費口舌精力，有這功夫不如趁機做點別的。

大概這一番操作下來唯一的好處，就是確認這群看不見的傻鳥並不會攻擊他吧。

於是他不再去理會它們，自顧自地收拾行李，準備離開這裡。

一個乾癟的布袋，一件遮住上半身的外套，以及一根沒有眼球的手杖，這就是他現在的全身家當了。

稍稍思考了一下，郎六去到旁邊的樹上截取了一部分表面較為光滑的藤條，放到池塘裡面洗了洗，然後放在腰間比劃著，他打算用這些藤條給自己做一條褲子，一來可以防止走路時奇奇怪怪的東西進入腿上，二來，說實話他還是不適應下面空蕩蕩地走路。

而在他苦思編撰方式的時候，身邊吵鬧的聲音卻還是時不時地響起來。

「他在幹什麼？」

「他不說話！」

「那是草的身體！」

「他扭斷了草，好可怕！」

「弄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快看，他身上長草！」

嘰嘰喳喳的聲音吵的他有些心煩意亂，他不斷地試錯，冥思苦想創造新的方法，地面上斷裂的藤條漸漸堆成了一個小山丘，日頭也在悄無聲息之間緩緩下落。

終於，忙活了一天的郎六終於找到了方法，成功製造出了一條像模像樣的褲子，雖然有著諸多缺點，比如外邊太過臃腫，重量不輕，比如穿上之後用力過大會倒是藤條之間的裂縫張開。

但這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從無到有的一步解決了，一切都可以慢慢優化。

「好無聊。」

「我快要睡著了！」

「快看，他做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什麼？那是什麼！」

「我見過它，我見過！」

「他蓋在了身上！」

「看起來好大！」

附近的鳥又開始吵鬧了起來。

郎六看了看天色，圓滾滾的太陽只剩下不到一半，四周的光線也開始向著昏黃色轉變，郎六知道，白天快要過去了。

他打開了衣袋，拿出了最後僅剩的果子全部吃了下去，填了個半飽，這樣他也可以輕裝上路。

他必須離開這裡了。

郎六還記得，這每當黃昏的時候，這裡的池塘里會出現怪物青蛙，他不想再和這怪物打一架了，趁早離開是最明智的選擇。

郎六來到了池塘邊，順著破開的溝壑，他在盡頭找到了自己那泡的發漲的鞋子。

真是萬幸，就算是濕的也總比沒有好，赤腳探險什麼的，那是萬不得已的事情。

潔白的手杖輕輕地搭在他的肩膀上，閉著一隻眼睛的男孩頭順著平坦的溝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他將開啟新的旅途。

身後響起一大片撲棱撲棱的拍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