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來者何人
「嘣嘣,嘣嘣……」
張川越靠近李家祖墳,他的心跳就越激蕩。
這可不是血脈感應,他是個從東海更遠的地方飄蕩而來的孤兒,跟建鄴李員外一家根本就站不上邊。
經過昨夜種種離奇事件,張川心中初步有了個判斷,那就是自己似乎和沈樹一樣,從東海淵冢回來之後,覺醒了某方面的天賦,只是不知道這種天賦有哪幾種,還是只有一種。
目前看來,沈樹除了無師自通了「獸語」,今早上那「吐水之術」恐怕也是玄龜傳承帶來的異變之一,往後說不定還有其他方面的賦能。
而張川,覺得自己昨晚一口氣從建鄴跑到東海灣芭蕉大瀑布都不帶大喘,說明身體素質上比以前強悍了許多,要知道當時連王保長等人所騎的駿馬都氣喘吁吁!
還有一點便是,他雖然沒有聞到「妖氣」,但他自個兒彷彿知道附近哪有妖怪,如果是大妖,身體的反應就激烈些,小妖可能只有靠近了才有反應,比如說現在,距離李家祖墳不到一里地的時候,他心跳才開始加速,但他呼吸一點也不急促,體表也沒有發汗的跡象,直到距離李家祖墳大約一丈距離的時候,他心裡頭的小花鼓邦邦敲個不停。
昨晚跑到瀑布上方的時候,夢魘夜叉雖然一開始並未現身,但張川的心靈感應早就敲起了晨鐘一樣的警聲,與小花鼓相比,昨晚的感覺更像戰鼓和堂鼓一樣的大鼓咚咚作響。
這樣一對比,張川大概知道這附近潛伏著的妖怪是什麼水平了,也許王保長能夠搞定吧,他昨晚那雷霆一擊,可不是靠特效弄出來的,真的有電光纏身!
「張三郎,這大白天的,你莫不是遭了鬼打牆,怎麼老是在一個地方轉來轉去?」王保長見到張川,一會兒往前走幾步,一會又往後退幾步,左轉右轉,留在地上的腳印都連成一個圈了。
王保長走到張川身邊,一把攬過張川,輕聲道:「你小子安分點,等會鎮妖司的人來了,我說話都不一定頂用,莫要說一些胡話,知道了嗎?」
「多謝王大人提醒,小子明白。」張川客套了兩句,便站在一個與李家祖墳墳堆相隔十來米的樹底下乘涼,附近還有那麼幾個閑人等著看熱鬧。
剛才李員外已經坐著馬車來過一趟,老遠就瞧見自家祖墳青苗絮亂,沙石遍地,尤其是親爹親娘的墓碑都被弄的七零八碎,李員外兩眼一翻,立刻撲倒在地,爾後不省人事,連一句哭嚎都沒來得及發出。
眾人敗興而歸,妖怪沒見著不說,連李員外鼻涕橫流、失聲嚎叫的場面的沒見著,至於那幾名死者,除了來得早的看到尚未被遮布處理的真面貌,其他人看到的只有屍體上的白布。不少人真當這伙盜墓賊盜墓的過程中遭了瘴氣所害,又或者分贓不均相互拼殺。
秋初季節,看熱鬧的閑人漸漸少了去,管他是妖怪來了還是賊匪來了,種在地里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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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能不要了。
王保長現在的任務就剩下看護現場,這第一現場現在還不能有所變動,得等鎮妖司的人過來查看一番后,再做定奪。
可他昨夜一宿沒睡,今早上又被外派執行事務,片刻不得閑。
相比之下,建鄴城另外三名保長,都是本地吏員升上去的,大多苦差事輪不到他們,但凡有點油水沒有風險的差事,他們又首當其衝,一馬當先。
王保長調到建鄴城來,又或多或少地給建鄴城衛軍帶來了點鯰魚效應,比如以往不良人在建鄴城做事,只要不是太過分,那幾個保長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大點的幫派,他們彼此間都有乾股的勾當。
但王保長就先禮後兵,如果這些不良人仗著地頭蛇的身份不收斂,那就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建鄴城西城區,現在沒有一間賭坊,也沒有一間當鋪,更沒有一間「蚌場」。
東海各地都不約而同地稱呼非正規青樓為「蚌場」,與中原大城「插花弄玉」相對應的是,東海人更喜歡用「釣蚌」當暗語。
儘管如此,每到清風朗月的晚上,西城區的治安壓力還要比其他三個城區要大上許多,因為建鄴城兩年前搬來了一夥梨園唱戲的班子,每周唱兩到三場戲,回回滿座。每次開戲,那些唱角兒似乎除了吃飯換裝布景,能唱上一整天,許多觀眾都流連忘返,反覆看也不覺著生厭。
這戲園子賣的票,價格倒也合適,一張票三十文,相當於建鄴平民一家子三四天的開支,這價格與中原大城的名樓想比,算低的了。
可建鄴人口眾多,有錢的老爺們也不少,梨園的票每回供不應求。
只因這戲園子每回賣票都特奇怪,一千張票齊齊放進一個大箱子里,其中真正的票只有五十張,抽中的票還必須得當場使用,離場則作廢,也不得轉手,因為買票的地兒,是一間房子,一回只能進一個人,抽中了的,如果要看戲則交錢進後院,沒抽中的,等下一回。
某些有錢的,有勢的,無論怎樣威逼利誘,都沒能讓著梨園壞了規矩,一來是王保長本人就是西城區城衛軍的領頭人,二來是這些戲班子的無論男女,彷彿都是練家子出身,給過那些人一些下馬威之後,便沒有人敢來造次。
王保長這四年來,雖然中過標,很是遺憾沒有拿下大滿貫的成就,據說這梨園有上佳戲九曲,這九曲從一排序到九,每部戲裡頭都帶有一到九中的一個數字。
更有傳聞,在每年的重要時節,這梨園還會有半場形式的雜劇,場景布置宛若鬼斧天工,演員個個宛若本色演出。
「嘩啦啦,」王保長和張川同靠在一棵大樹下,從胸膛的衣服內拿出八張梨園戲票存底。
張川好奇地看了一眼,瞬間就被那八張戲票的畫工所吸引了,簡直像是印表機彩印出來的!
沈樹曾經興緻勃勃地拿著他老爹看過的「四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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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戲票存底,和王保長手裡的一模一樣。
問題是每場這麼多數量,不可能完全都手繪,如果是雕版刻印,上色又沒這麼方便。
「哎,少了一張,不知何時才能湊齊啊。」王保長遺憾地輕嘆一聲。
在張川看來,就好像以前流行過的「集卡」遊戲一樣,有梁山一百零八好漢的煙卡套,有數碼世界的寶貝卡套,但這些卡套有一個特點,就是越往後越難達成全滿,而且某些卡片出廠率很高,有些卡片一卡難求,這樣能刺激收藏家不斷通過消費來獲得珍惜卡的機會。
這梨園的似乎也有意控制某些戲的場次,讓那些有意收集戲票存底的人,求而不得。
這梨園戲票的存根可沒辦法輕易交換買賣,都是有署名和紋錄的。
像王保長這樣熱衷於集卡的人還有很多,能湊齊八張卡,已經是「最強王者第二」了。
因為梨園還有個規定,凡是能湊齊梨園全套戲票的,全體梨園將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完成哪位幸運觀眾的一個心愿。
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論,或許真有真心喜歡看戲聽曲兒的,但這裡面更多的是釣蚌運動愛好者,更熱衷於愛而不得的哪一種蚌。
「你這票,挺好看的,多少錢一張啊?」
一道略帶陰森的問話從兩人頭頂上的樹梢傳來。
王保長和張川臉色大驚,他們竟然一點也沒察覺到此人的存在。
張川從別處過來樹底下的時候,可是有抬頭東張西望,生怕樹上掉下一隻蛇皮圍脖,當時他確認這榕樹上枝繁葉茂,最多有個貓頭鷹窩。
而王保長短暫沉思歇息過程中,或許放鬆了警惕,但一個大活人突然竄到他頭頂的樹上這件事沒被他察覺,只能說明對方很強。
更關鍵的是,這人說話聲音讓人不爽外,好像還故意找茬似的問他票賣不賣,賣你大爺的象拔蚌,能賣我早就賣了!但我王某人是那種缺錢的人嗎?
兩人抬頭,只見一人如同蝙蝠倒吊在樹頂處一根短小的樹杈上,與其說是倒吊,不如說是腳底用了超級強力的膠水跟樹杈黏在一起了。
但這並不科學,一根小小的樹杈怎麼承得起一個成年人體重呢?
披頭散髮如同榕樹的樹須懸在半空,笑眯眯的彎眼睛讓人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適。
「敢問閣下是?」王保長看出對方身手不凡,不好當場得罪人,禮貌性地問候那倒吊男子。
倒吊男子在樹上微微晃動,無數落葉齊齊飄落遮擋住了王保長和張川等人的視線。
當他們再度睜開眼,那男子依然站在樹下,雙手藏於袖中負於背後,面朝李家祖墳後轉身對王保長說道:「小生蕭回,東洲鎮妖司二司司徒。」
剛才在樹上倒吊看起來不人不鬼的蕭回,端端正正地站在眾人面前的時候,不由地給幾人一種正派人士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