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惡魔

沉睡中楊明嗅到透人心扉的沁香。

他眉頭微微一皺，煩躁轉過腦袋壓著鼻子繼續睡，可依舊擋不住這股沁香。

「大人……」

似幻似真間，有什麼東西從自己左側後背侵入，壓在自己後背向上滾動摩擦，『沙沙沙』發出衣服摩擦的聲音。

有人用牙齒輕咬磨自己右耳廓，飄渺柔美的話音在自己耳邊一側呼喚：

「安茲聖德大人！」

楊明驚坐起，揉開睡意朦朧的雙眼，明晃的檯燈不見了，花了不少錢，組裝的科幻搭配的電腦桌成一張三米多長，散發神秘氣息的黑石桌。

手指觸摸桌面是不明意圖的神秘雕刻花紋，冰涼刺骨，另只手壓著一本對半攤開的書籍，紙張泛黃粗糙，印刷上血紅字體形似蝌蚪。

沙漏計時器一樣的物件，取代純白電子錶擱置黑石桌最上角落，青銅打造，頂端和底座有精細黑色齒輪連接，一手高造型小巧，透過半透明磨砂的水晶玻璃，沙子顆粒緩緩流動，發出索索細微的聲音。

「……！？」

看著眼前陌生至極，與自己工作娛樂毫無任何聯繫的『桌面』。

楊明先是短暫發愣，眼眸擴大，困意隨即散去，心臟被狠揪了一把似的。

我，我的電腦呢？

該死，我還沒存檔。

楊明猛地站起身子，借著懸浮在頭頂上古典精美的碩大水晶吊燈，慌忙四處尋找。

不只是未存檔的電腦與顯示器消失了，

自己久居的溫馨小卧室，同樣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目光所及之處，自己獨處一座歌劇院般的圖書館中，面積寬闊，腳下黑曜石鋪地，折射出一位倒影。

屁股下是一座與自己身形完全不相符的巨大黑石背椅。

座椅古樸厚重，表面沒有任何痕迹，只在椅背最上面，精心刻畫著一尊太陽照耀世間的圖案。

石桌的正前方，陳放一排黑石築造的書架，

十米多高，六七米寬的巨大書架如同一堵壓抑的黑牆。

書架四直角尖銳分明，上下二十多層，每一層堆滿厚實黑皮書籍，書籍側目印著神秘的文字，散發微弱藍青色光暈。

古怪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書架，一點點向上抬起。

與普通圖書館的書架布局不同，

成千上萬個黑石築造的書架層層向上排列，相互交叉堆疊，搭積木般向高空，左右延申而去。

最上面的水晶燈照耀不到，空中蒙著一層藍青色的霧氣，昏暗一片看不太清楚。

在這幽深靜謐的氣息中，隱約看到無數個書架的巨型輪廓凸起，還在向上堆疊，向左右無限延伸，堆積出一座由書架為基本單元的漆黑棺槨。

這……看著眼前這一幕，楊明身子向後一仰，摒住呼吸，腦子陷入一片空白，一時間都忘記自己是在尋找電腦。

這時，壓在手下的書籍在眼皮下折射著一道緋紅光芒，吸引注意。

楊明低頭看去，粗糙泛黃紙張上，密密麻麻寫滿蝌蚪勾勒的文字。

文字如鮮血澆灌，怪異瘮人。

楊明瞅著這一頁，起初看不懂的文字，隨著時間流逝，文字在眼前活躍熟悉起來。

蝌蚪勾勒的文字，自行在腦海翻譯成常見的漢字。

自己整理書本上的文字抒寫順序，

手指頭按在第一個詞，在泛黃粗糙上紙上輕輕滑動，內心跟隨默念。

那鮮紅血澆灌的文字；

通篇只重複一句匪夷所思的話：

「偉大的安茲聖德與祂的城堡降臨，

讓地獄般的大陸重新散發濃濃生機，讚美太陽。」

……

楊明後背頓時發涼發怵，輕輕吞咽一口唾沫，不敢大聲出氣，小心翼翼地安靜坐了回去。

雙腿併攏，縮著肩膀，摸著有些痒痒的右耳垂，神情惶恐茫然看著這一切。

這是哪？

不對，我，我不是在卧室裡面趕稿子寫小說嗎。

雖然這幾章正好寫道主角一行，進入神秘未知的遠古大能修仙者的埋葬之地。

夢嗎？

楊明目光重新掃過眼前環境，望了一眼只有巨人才能借閱的巨大書架，嗯，挺符合夢境中天馬行空場面的。

想到這裡，楊明放鬆繃緊的神經，安心吐出一口氣。

今天可真格外難得啊。

楊明身板靠在黑石背椅上，兩條胳膊大大張開，左右手搭在兩邊扶手把上。

編輯小姐應該不會在夢到了吧，楊明悻悻想著。

唉

五年了，碼字整整五年了。

自己的小說每次沒有及時更新時，讀者書粉總是友好善意在書評互動，給與自己家人般親切關懷。

自己晚上躲在被窩，看著手機評論感動的睡不著。

麻溜的披件衣服，從被窩中滾下來。

扭開檯燈，續上熱茶，在茶氣飄香中，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打，更新最新的篇章。

直到昏暗天際線微微亮起白光，才趴在電腦桌前昏昏欲睡。

生怕眼睛一閉，今天章節沒有更新，讀者期待落空。

可愛靦腆的編輯小姐在夢幻中出現，

化身成嘴巴噴火，長著翅膀，手持長鞭的惡魔，『呼呼呼』黑色鞭子在空中揮舞恐嚇。

最重要一點，今天有人給自己打賞了！

按照行業慣例，需加更答謝金主，可第二個加更還沒有寫完，自己居然睡過去了。

甚至還夢到這種，

額，有點類似故事繪畫中的黑暗地墓的景色，幽深詭秘，巨大建築，只是眼前布局風格和建築樣式偏向西方魔幻，不過，還真有趣的。

要知道，自己做夢對象，向來都編輯小姐姐各種版本的倩影。

楊明摸了摸臉頰，難道自己鍛煉成超強的精神抗體？

突破編輯小姐的枷鎖，從小白靦腆新手過度厚臉皮的老白寫手了!

淚目了，兄弟們。

楊明獲取巨大信心，手撐著黑石桌大膽站起身子，雙手叉腰，頻繁點頭欣賞著自己『製造』出來光怪離奇的暗黑世界。

「安茲聖德大人，在這裡休息，並不利於您的身體恢復。」

就在自己最放鬆時，陌生柔美的女人聲音突然從自己身後響起。

誰？

愉悅興起的楊明打了一哆嗦，轉頭循著聲音看向身後。

高大的黑石背椅遮擋自己視野和身子，楊明手撐著黑石椅，斜過身子，從黑椅伸出半個腦袋，看到後面的身影。

黑椅後面三米的位置，面朝自己方向，單膝跪拜著一位身穿白色宮廷式長裙的女子。

待到自己窺視她時，女子正好抬頭面向自己，雙目對視，女子迅速低下頭去。

女子與自己短短對視，敬仰和卑微交雜的表情，隱藏那一絲初見到自己的緊張。

這一眼，楊明面色瞬間獃滯起來。

這面容，任霖兒？

這不是自己正在連載仙俠小說中描述的女主角嗎？！

但和古典仙俠小說中一襲古裝颯爽仙子不同，女子一身潔白齊胸衣裙，是維多利亞時期宮廷式的落地束腰長裙。

光滑白玉般的雙肩，脖子帶著碩大的寶石項鏈，緊緻的五官，臉龐化著淡淡粉嫩妝容。

長發齊腰，一頭墨黑的秀髮，搭配著牛奶般白皙的皮膚，亭亭玉立出水芙蓉，無一不讓楊明動容，想要讚美她的美貌。

……卡姿蘭大大眼睛，黃褐色豎立蛇瞳表露出一股少女般楚楚動人，渴望他人憐憫和溫柔；

額頭劉海盤生出一對山羊般捲曲犄角，纖細腰肢後面收著一對黑色天鵝的翅膀，黑天鵝的翅膀正在微微顫抖。

楊明鼓動下喉嚨。

注意力很快從美人身姿褪去，腦海蹦出奇怪的名字：

「雅兒利亞·哀彌夜·阿斯莫德？」

「是，安滋聖德大人，您終於肯叫出屬下的名字，真的很高興。」

『女子』雙眼流出濃濃的喜悅和一絲少女的驚訝，翅膀在抖動，黃褐色豎瞳逐漸呈現亮光。

這雙蛇瞳似乎有強大的力量讓人無法繼續直視下去。

黑天鵝般翅膀鼓動氣流伴隨來的是淡淡的香氣，楊明嗅到這股沁香，思緒陷入遲疑。

大人，安滋聖德……嗯？她是在叫我嗎？

夢中人還能如此表情豐富，並且還能與我說話？

同時，莫名感覺自己身背有些痒痒的，不由伸手抓了抓自己身背。

不得不說，這個香味還有點熟悉。

好像之前在哪裡嗅過的一樣。

可自己怎麼都想不起來呢，楊明一邊思索，一邊揉著後背。

楊明一條腿擔在椅子上，上半身趴在黑石背椅，露著半個腦袋繼續觀察，大拇指和食指搓著自己下巴。

擁有著少女天真臉廓，身姿卓悅的『女士』察覺自己無禮窺視，非但沒有惱怒，反而主動抬起頭來瞻望自己。

顫動的黑天鵝般翅膀，緋紅臉龐微妙的表情，那一身白色宮廷長裙所襯托出高貴典雅的氣質。

無不例外向自己證明一件事——

嘶——大腦猛得一疼，閃過到一道奇怪的信號，遏止自己的想象。

隨即，雜亂無序形狀是翠綠色泡沫瘋狂湧進大腦，難以言語雜音的低語充斥這個大腦，等不到自己抵禦，一連串翠綠泡沫迅速破裂，怪音截止。

留下一段毛骨悚然的話：

「她是只醜陋，食人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