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愛在銅城 第一十節

轉眼已是十月份，國慶節剛過，老師就跑來告訴我們，學校下個月要舉行運動會了。一年一度的運動會本來是我們四中的傳統，於此同時還有一年一度的菊花展和書畫展，等我們這牛B校長一來，菊花展和書畫展搞沒了，運動會也改成兩年一屆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高中三年就搞了這麼一屆運動會)。最讓我們目瞪口呆的是，放出運動會這消息的，居然是——我們的音樂老師！

音樂老師說這屆運動會還要搞一個盛大的開幕式，他是開幕式的總導演。

以前運動會的開幕式都是整個班的娃排個隊入個場然後校長講兩句話就完事了，要個毛的導演。我琢磨著，牛B校長是不是又要搞事情了。

果然，音樂老師說這屆開幕式會加入表演節目，而且，他自己也要弄一個作為整個開幕式的壓軸節目。

我心想，老師你丫愛弄你弄去啊，跟我們說搞毛，我們特么又不是那什麼特生長，去年元旦晚會也沒出一個節目，要人對著去年的節目單找就是了。

還沒等我嘀咕完，音樂老師把手一指，「你們這兩組男同學放了學去電教大樓一樓階梯教室集合」。我還沒弄清楚什麼情況，抬頭一看，卧槽！這特么老師手指的方向竟然還直勾勾地對著我這邊。

一樓的階梯教室就是我們班宿舍隔壁之前十強賽抽獎的那個教室，等放了學我們幾個娃慢騰騰的走到階梯教室門口往裡一看，裡面已是坐了大半教室的娃，大夥面面相覷，我去！原來高二年級差不多一半男娃子都來了！

大夥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互相咕噥著，這時音樂老師進來了，他二話沒說先把投影儀一打開，是部MV，歌曲的名稱叫「擁抱明天」，是由那英、甄妮、葉璦菱合唱的那一部，直到我這次找這部MV的時候，才知道這首歌居然還是首屆女足世界盃開幕式的主題曲。

等MV播完，音樂老師說，到時候廣播里會放原唱，我們和MV裡面的伴舞一樣跟著歌曲走走台型就可以了，台型跟MV里的不一樣，老師怕我們這群娃沒上過這麼大舞台，所以多聽幾遍MV，讓我們找找感覺，熟悉下歌曲的節奏。結果那天下午，我們聽了N多遍的「擁抱明天」聽到吐，直到外面天都快黑了，看著門口端著飯盆吧唧著嘴看熱鬧的那群娃，也沒一點食慾。

第二天下午一放學，我們就被叫到操場上實訓，等我們來操場一看，卧槽！浩浩蕩蕩的得有五六百人，原來不只我們高二，高一那幫小兔崽子也給拉來了，他們可是有個十八個班！

然後我們被分成了五排，音樂老師拿個喇叭站在最前面，廣播里也沒放歌，老師只在喇叭里喊著第一排開始走，第二排停，第三排跟著什麼的，就跟古代戰爭片排兵布陣差不多，滿場的沙塵，被我們踩的飛飛起。

就這樣練了一個星期，廣播里終於開始放歌了，這個時候又來了兩伙人來操場排練節目。一夥是高一（18）那群娃在排練《中國功夫》，還有一夥居然是我們二高女娃組成的一個女團（那時也沒女團這個詞）在排練健美操，她們用的什麼歌曲做背景音樂我倒是忘了，反正當時挺流行的。不過他們都在操場外圍也就是我們平常踢小場的沙地上排練，因為整個操場都被我們霸佔了。

這麼一來三首曲子混在一起就像來了個三國演義，你唱你的我聽我的，當然他們在我們五六百人的大部隊和大喇叭面前那就是個渣渣，

完全不受影響，他們來就像是給我們慰問演出的，你看那群體育生一會兒有模有樣的扎個馬步嘿哈嘿哈，一會兒橫七豎八的全倒在地上，這回全當自己是武術生了。再看那群女娃…卧槽！她們這麼一跳，我們靠近她們一邊的陣型全走歪了。

音樂老師一看這不完蛋，於是把遠處一籃球場的娃全給趕跑了，接著又把那群女娃全趕去了籃球場上。那群女娃邊走的時候還邊沖背對著她們的音樂老師擠眉瞪眼，這個時候我終於看清了那群女娃，全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基本都是文科班的那群娃，最關鍵的是，裡面沒有田晶！這可把我高興壞了，情不自禁的拍起了巴掌，這時只聽旁邊有人議論著，這鼓掌的二見到底哪個班的？

牙子心情大爽，沒空搭理他們，於是邊拍巴掌邊對他們傻笑，「嘿嘿嘿…」

就這麼訓練了將近一個月，大夥終於找到點節奏走得有板有眼了，大家個個鬥志昂揚，有的娃還邁起了正步走起了軍姿，欲有踏平江東之勢。離開幕式前一天，音樂老師搬了一個箱子來我們教室，裡面全是塑料花，老師給要表演節目的同學每人一束，完后特意交待，節目表演完花全部歸還，如有遺失，照價賠償，兩塊五一束。

兩塊五！這他媽已經夠我們一頓飯錢了，要在外面的吃話，那能點一個辣椒炒雞架外加兩素，大夥辛辛苦苦練了一個多月，一頓飯錢都沒補貼，最後居然弄得差點還要賠錢！這一下，大夥士氣就像坐了個過山車，一下子低落了極點。

雖然士氣低落，可節目還是要演的，第二天，大夥磨磨唧唧的來到了場邊，因為我們是壓軸節目最後一個出場，所以都先在場邊站著，跑道上是各班排好隊準備進場的娃，於是我們這五六百號人就被壓縮在極小然後特長的場邊的縫隙里，這完全就像戰爭片里被包圍了兵敗如山倒的感覺。本來大夥就沒什麼士氣了，再這麼一壓縮，那就更沒氣勢了，大夥都耷拉個腦袋在場邊杵著。

開幕式開始了，各個節目在球場這個特大的舞台上依次表演著，高一（18）班在沒有我們大部隊的摻合下嘿哈嘿哈聲顯得特別大，竟然還博得了幾段掌聲，女團的節目更不用說了，就算主席台上的校長正襟危坐，下面還有各個班的老班帶隊，看戲的娃雖然沒敢有太大動作，可那掌聲是響了又一遍，整個表演掌聲根本就沒停過。最後輪到我們出場，在音樂老師大喇叭後面不停喊著「排好隊排好隊，按次序進場」大約半分鐘之後，廣播里聽了上百遍的「擁抱明天」終於又一次放響了。

隨著前奏的響起我們呼啦啦的耷拉個腦袋從場邊走進了操場中央，然後跟著音樂的節奏機械性的走的走停的停。如果不看每個人的表情話整個節目還是挺壯觀的，畢竟五六百人那麼大陣勢，加上塵土飛揚，倒有些氣吞山河之勢。可到節目最後頹勢終於藏不住了，大家跟著歌曲按著慣性五排娃圍成了五環之後開始舉起了手中的花束（舉花這段是開幕前一天才加上去的），接著連喊了兩遍校訓：「苦教巧教、苦學巧學，自尊自愛、自力自強，苦教巧教、苦學巧學，自尊自愛、自力自強」。那聲浪是一個字比一個字弱，堂堂五六百人，聲音居然不如人家五六十人的嘿哈嘿哈，我這才知道原來聲音也可以一當十。當時音樂老師要知道有妙妙這號人物的時候估計腸子都悔青了，當初怎麼沒選他那組的娃上場，妙妙那嗓子，這個時候以一當五十基本不成問題。

我們節目表演完后又耷拉著腦袋退回了剛才的地方，這時候輪到每個班級代表隊開始入場了，這些娃剛站的太久現在走起來正好活動筋骨，一個比一個走得帶勁，還有最前面舉班牌的女娃，那都是班花級的人物，那小踏步走起來，嘖嘖，看得我心都麻麻癢。

終於輪到我們高二年級出場了，那幫傻叉走過彎道的時候，餘光剛好能瞧見我們，然後看我們這頹廢樣居然一致轉過頭來對著我們一陣壞笑，牙子心裡很不爽彎下腰就在地上找石子打算砸他娘的大腚，等我抬起頭的時候正好看見高二（7）班舉著班牌的那個女孩，然後，我手上的石子就這麼毫無知覺的順著手心滑落下去。

那天她上身穿著一件淺綠色的長袖襯衫，下身配了一條米黃色格子的長裙，一直目視著前方，昂首挺胸的領著她們班朝主席台方向走去。那是我第二次看見她穿裙子，第一次是中考完畢業典禮領畢業證那天，她也是穿了一條這樣的粉色長裙，裙子上綉著各色各樣的花朵，特別的好看。

我終於明白女團為什麼沒有她的身影了，之前我還因為女團沒有她特別高興，可這一刻，我多麼希望她是女團中的一員，這樣她也只是眾多花兒當中可能比較嬌艷的一朵，可現在，她完全成了一枝獨秀。

從暑假補課的第一天起，我還以為和她的距離越來越近，可運動會開幕式那一天，看著她意氣風發凱旋歸來般的英姿，再瞧瞧我如敗將殘兵丟盔卸甲手上還舉個塑料花的小丑模樣，我有一種感覺，我是不是和她越走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