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愛在銅城 第一十四節

關於高二下學期的記憶，可以說大部分都停留在了四中寸草不生的球場上，因為有了班球，所以周五周六的下午也會和班裡的那群娃在學校搞起大場。雖然在場上更多的時候是看不見班裡的球還有認不到班上的人，可只要能逮著機會踹上一腳那都是相當爽的，有時候等的時間實在太長，等到腳麻麻癢也不知道班裡的球飛哪癟角上去了，那可就對不起了，這個時候只要有球朝自己這邊飛來那順勢對著就是掄上一腳，鬼才管他娘的是誰的球，掄完之後再朝自己跑過來的娃舉手示意，哎喲，實在不好意思，看錯球了嘿！

阿達和妙妙他們倆後來有沒有去電廠踢球就不知道了，兩個人估計夠嗆，而且隨著世界盃的時間越來越臨近整個四中的足球氛圍變得越發的狂熱，球場上那烏漆麻黑的人影是越來越多，有一天我一看，卧槽，妙妙也上場了，而且居然還混成了（1）班的主力！然後我想，抬轎子不能不顧夥計啊，總不能冷落了我們去怡春院爽完之後還硬要說是被老鴇強拉進去的阿達，這樣一來他要是不爽了反倒要怪老鴇不地道了。於是某個周日的下午我又叫上了阿達和妙妙相約在電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自從一發標槍激活了妙妙的運動天賦以後，妙妙的運動神經生長的極度旺盛，連之前軟綿無力的大腳也他媽變得勢大力沉。在我幾個月前對著阿達褲襠射門的時候球殼只是開了點線，如今等妙妙蹭蹭掄上兩腳之後，球殼直接就給掄爆了，殼是爆了裡面的球膽還沒破，然後慘無人道的妙妙又硬生生的把球膽給拽了出來，拽到電廠的籃球上之後竟然直接掄起了膽，球膽就和氣球差不多，因為比較輕，你力氣再大也壓根也發不上，妙妙也無奈，於是我們哥仨就在籃球場上干起了大號乒乓球，最後球膽實在不堪其辱，在空中以直接自爆的方式結束了它傳奇的一生。

02年的世界盃給我們整個華夏大地到底帶來了多大的影響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五月底的某一天，峰哥告訴我，他七十多歲的爺爺居然開始看球了，還問中國隊里怎麼會有外國人，那個老站場邊指手畫腳的白髮老頭老底幹嘛的。

2002年5月31日，星期五。那天晚上我和平常的周五一樣，踢完球在學校吃完飯然後再回到教室的時候差不多也就七點左右，等我走進教室的時候一看，卧槽裡面已經坐上了大半的男娃子，而且班足球隊的那些傢伙幾乎全到齊了，要知道那群娃平常晚自習的時候早一分鐘進門都算輸，我正納悶著晚上有啥子大事情，黑板上方的電視傳來了聲音，「那麼本屆世界盃賽的揭幕戰將是法國隊，上屆冠軍迎戰賽內加爾」。

他娘的下午踢球踢上勁了把這茬都給忘了，我心裡一陣激動趕緊挑了個靠前的位置坐了下來，可轉念一想也沒什麼卵用，七點半就要斷信號了，開球就是最高潮，看得越清晰寂寞也就越深，於是我又默默地坐回了我的第五排。

等七點半的鈴聲響起的時候，我已經拿出了雙格練習本準備問峰哥有沒借到作業的答案了，直播還在繼續著，賽內加爾要主罰自由球了，教室里也開始鬧騰起來了，卧槽球都罰完了電視還有信號！我問峰哥「怎麼今天不是禮拜五嗎，晚自習休息的時間改了嗎？」峰哥轉過頭來語重心長的對我說，「水仔，以後上課認真點，該聽講的地方還是得聽，像今晚不關電視這麼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記下了！」我愣愣的看著峰哥竟然無言以對。

接下來台下的場面依然像去年看國足的比賽一樣歡呼不斷，

而且頻繁也更高了，因為無論哪方有亮點都會有娃叫好。不過呼聲卻要小了好多，必竟不是國足的比賽。雖然說足球不是一個人可以踢的，可有時候足球場上少了一個人愣是踢不成，這場比賽由於法國隊核心齊達內因傷缺賽，有著諸多巨星的上屆冠軍居然以0:1爆冷輸給了第一次打進世界盃的賽內加爾，這讓很多買了足彩的傢伙徹夜地哭爹喊娘，卻也給國足和全國的觀眾打了一針強心劑，媽的非洲小伙剛來就把上屆冠軍給干趴下了，我們這些龍的傳人踩平巴西那也不是問題。

雖然台下的觀眾很衝動，可在足協高層領導下的國足頭腦依然還是很冷靜，僅僅定下了「贏哥斯大黎加、平土耳其、小負巴西」積四分以小組第二出線這麼短淺的目標。

2002年6月4日，星期二。我終於銘記了峰哥對我的教導，上課的時候該聽講的地方還是得聽，所以我記住了這天下午要上學，但不上課，全校師生在教室觀看世界盃。不得不說，我們牛B校長從來到走就沒幹過一件好事唯獨除了對足球這項運動的鼎力支持。

2002年6月4日BJ時間下午兩點二十五分，嘹亮的義勇軍進行曲在韓國光州體育場奏響，分佈在銅城四中每一個教室的四千多名師生齊聲唱起了莊嚴的國歌，「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從唱響的第一個字開始，在接下來近兩個小時的時間裡，整個四中的每一絲的空氣都燃到要爆。讓我們記住這場比賽中國隊的首發名單吧，畢竟這是中國男子足球隊從古到今在世界盃的賽場上表現最好的一場比賽了。

門將：22號江津

後衛：5號范志毅、14號李瑋峰、4號吳承瑛、7號孫繼海、21號徐雲龍

中場：9號馬明宇、8號李鐵、18號李霄鵬，

前鋒：10號自己搜、20號楊晨

這場比賽之後，足協將賽前短淺的目標改成了「進一球，積一分，勝一場」，再在6月8日的晚上與巴西隊交戰之後，足協又把目標改為了卑微的只求一球，直到6月13日下午國足領完九個蛋打包回家，當時那些怒罵他們為史上最差的絕望球迷相信已經後悔至今，因為那時的國足已成巔峰。

2002年的世界盃，帶給中國球迷的是難以掩飾的淚水和難以忘懷的記憶，也讓一個之前只知道踢球的我漸漸學會了觀看並且欣賞著比賽。當時雖然我已經是走讀生了，但是家裡的電視我是沒有使用權的，所以世界盃開始期間我基本還是留在學校上晚自習順便想蹭幾場比賽看。其實當時學校在世界盃期間其實只組織觀看了揭幕戰和國足對哥斯大黎加那兩場比賽，因為第一場國足輸給哥斯大黎加之後，後面兩場也就沒什麼盼頭了，不得不說牛B校長看球的眼光確實准，不然現在還要留下更難過的幾筆。既然連國足的比賽都沒得看就更不用其他隊的比賽了，畢竟我們只是一所牛B的普通中學而不是足球學校。

然而自古高手出名間，此處不讓瞧，自有爺瞧處。當時宿舍的娃主要有兩樣娛樂法寶，一樣是單放機，本來是用來聽單詞的，聽著聽著最後基本都用來聽流行歌曲了。還有一樣是收音機，這玩意能聽的東西更多，缺點就是它放什麼你只能聽什麼，就算你再怎麼瘋狂迷戀知心姐姐那也得等到深更半夜人家來上班才行。某天晚自習班裡一娃趁老師去別的班溜達的時候（當時我們主課老師一般都教三個班）拿出了他的娛樂小法寶，也不知道是找他的知心姐姐還是解憂哥哥，調電台的時候調著調著突然蹦出來一句「中台電視台，中央電視台」，緊跟著旁邊就蹦出了一堆「哎喲卧槽」的驚嘆聲，之後的大半個月里那玩意基本就變成了全班男生的娛樂小法寶。不過那娃的收音機信號實在太差，經常是「射…」最後連球射哪去了都不知道。

受那娃的啟發，回家我也把家裡的半導體拿出來搗鼓，搗鼓了幾天發現原來把半導體的天線靠近電視的閉錄線時聲音特清晰還不斷線，心中大爽，於是在決賽階段的後半段賽程里，我幾乎用這台半導體聽完了四分之一決賽之後的所有比賽。2002年6月30日，星期日。在這台半導體收音機里我聽到解說員念了兩遍同樣的名字：

「哎呀…補射-球進了！羅納爾多！打進了他個人本屆世界盃的第七個進球！」

「漏了一下，射門！誒--有了！羅納爾多！羅納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