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故人

面對青竹的架勢，男人卻並沒有出手，隨後把那件東西收入懷中。

「想要拿回去，就來清楓寺的後山。」

說完，男人便離開了照相館，青竹想了想，拿出了手機，打了一個號碼。

「喂，老冰嘛？」

「怎麼了？」

「。。。沒事，我先掛了。」

收起手機，正準備趕去後山，青竹卻回頭看去，思索再三，還是從盒子裡帶上了擎羊角，向後山趕去。

一路上，穿梭過縱橫交錯的街道，一步步走向郊區，漸漸地，周圍的行人也慢慢減少，聲音也從嘈雜趨於安靜，高樓大廈也逐漸被森林樹木所代替。

到了山腳，青竹抬頭向山頂望去，一些回憶又不自覺的湧上腦海，一番調整之後，青竹嘆了口氣，踏上了青石階。

山林中不時傳來鳥鳴蟲叫，傍晚剛剛褪去，氣候也變得溫和，清朗的月光灑在林間，同時還有涼爽的晚風，但這些卻並沒讓青竹感到一絲的平靜，反而隨著向寺廟越來越近，青竹踏在石階上的每一步都變的愈發沉重。

許久，青竹終於到達了山頂，繞到了寺廟後面，四下張望卻沒發現人影，便準備下山看看，這時，身後的樹從中傳出了沙沙的響聲，猛的回頭看去，只見三個人走了出來。

青竹借著月光，勉強看清了他們的面貌，其中一個便是剛才來到照相館的人，另一個很陌生，而為首的那個人，卻讓青竹本溫和的眼神變的頗有肅殺之意。

那人雖是男性，卻留了一頭長發，一陣冷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順帶吹動了他遮住他面部的長發，漏出了他清冷而消瘦的面龐，不斷飄動的頭髮，使得他眼部的那一道傷疤若隱若現。

風停之後，男人拿出了一根皮筋，紮起了馬尾，慢慢走向青竹身前，青竹卻直接擺出了架勢，不過男人還有幾步的時候停了下來，拿出了插在褲兜的右手，向青竹伸出了手。

「好久不見啊，我的老朋友。」

夜晚時分，街邊的小吃街上人來人往，正是飯點，這裡就顯得更加燈火通明，現在不同於早上，肉夾饃，油條豆漿這種攤子早就拉上了捲簾門，取而代之的，便是另一種風味。

在這裡，有著螺螄粉，滷肉熟食這類傳統飯館，亦有薯條漢堡，奶茶冰激凌這種快餐食品，不過目前在這條街最火熱的，則是一種專屬於夏天的味道，燒烤。

不管肉的素的，地上的水裡的，賣相極佳的和看起來難以下咽的，串在了簽子上，那就都是極美味的。

放學的學生來這裡買上幾串，下了班的中年男人則聚在一桌，點上幾件啤酒和各類烤肉串，邊舉著酒杯邊胡侃起來。

由於順路，離家還不遠，墨小悠晚上放了學，便經常在這邊吃，剛來到這，便被燒烤的香味勾引了味蕾。

不過看著自己手裡攥著的十塊錢，墨小悠還是將目光投向了一家很冷清的羊肉泡饃，正要吃完的時候，店外走進了兩三個人，正是時常欺負自己的大壯，身後還有他的兩個跟班。

三人正拿著烤串邊說邊笑的走進店裡，就在靠近門口的座位坐下，向老闆要了三份羊肉泡饃，嬉笑之間，突然撇見到角落有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正彎著背，佝僂著脖子，兩個小手手捧著大碗，正在想著儘快的喝完湯，離開這個店。

「喲，看看咱這是遇見誰了？！」

墨小悠放下碗，抬頭看去，三人早已坐到了他的周圍，

臉上都寫滿了輕蔑和嘲笑，墨小悠頓時心生厭惡，便想起身就走，卻被身旁的大壯一把按下。

「別走嘛，同學找你聊聊天，別緊張。」

大壯拍了拍墨小悠的肩膀，接著從旁邊拿來一個熱水壺和四個杯子，邊倒水邊說。

「其實你也知道，我也沒有那麼閑，天天逮著一個人損，但是有種情況例外，那就是別人先動了手。」

說到這，大壯放下熱水壺，拿起了自己那杯熱水，舉到墨小悠面前。

「我就想知道，你爸怎麼就那麼愛管閑事！」

下一秒，滾燙的熱水潑向了墨小悠，情急之下他抬胳膊去擋，但自己的手部還是被熱水濺到，頓時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痛，便捂著自己的手，斯哈斯哈的喘著粗氣。

「我爸就是偷了點錢，正好被他撞見，周圍也沒什麼人看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得了，他倒好，硬是把我爸弄進去坐了十年！」

「從我四歲起，就一直沒見過他，常常被別人罵我爸是坐牢的，後來初三轉到了這，自從看到你，我就是想打你。」

「現在倒是出來了，但因為蹲過牢，找工作都找不著，每天除了喝酒就是打我媽，本來以前你爸和我爸都是老朋友了，現在倒好，弄成這個樣，全都得怪你爸！」

墨小悠看著大壯憤怒的臉龐，平日軟弱的眼神，在此刻卻蕩然無存，捂著手臂猛的站了起來，眼神平淡卻堅定地盯著大壯。

「你爸偷的錢，那可是人家的救命錢！更何況不是盜竊，是入室搶劫，還打傷了人！而我爸只是做了他該做的事，你爸現在這個樣，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我靠！你找死！」

大壯猛的起身，雙手掐著墨小悠的脖子，死死的按在牆上，使得墨小悠喘不過氣，兩個跟班也在試圖拉開大壯，但根本不起作用。

墨小悠慌亂之中，右手摸到了一個空的陶瓷杯子，一把砸到牆壁上，拿著其中的一瓣碎片，狠狠的往大壯的手臂上劃去，大壯感到一陣劇痛，猛的鬆開了手，鮮血一滴一滴的往外滲出，大壯頓時憤怒到了極點，抄起椅子就要砸去。

「別打了！再打我就報警了！」

店老闆吼了一聲，大壯這才做罷，帶著兩個跟班走了，墨小悠緩緩的做在椅子上喘氣，摸著自己脖子上的指甲扣出來的印子，還微微滲出一些血，頓時一陣委屈湧上眼角。

稍微收拾好了情緒，墨小悠賠了杯子的錢，便離開了小吃街，與此同時，兩個坐在燒烤攤前的男人，看到墨小悠離開，便起身結賬，而後悄悄跟了上去。

一路上，墨小悠時而擦拭著淚水，時而小聲抽泣著，一直把頭埋的低低的，生怕被別人到自己的樣子。

走到了單元樓門口，正要上樓，卻看見蘇酥和大海從樓內出來，墨小悠便收低了下顎，不想被蘇酥看到傷口。

「小悠?找你半天了，可算找到了。」

「你們?怎麼來這了？」

「我來還書啊，至於大海，在燒烤攤前偶遇的。」

「悠啊？看這是啥？想不想吃呀?叫聲海哥我就給你！」

大海拿著一支魷魚串在墨小悠面前晃來晃去，而墨小悠只是微微搖頭，接過書就像樓里走去。

「哎喲?這麼香都能經得住?佩服佩服」

大海正要拉著蘇酥走，但蘇酥卻站在原地，叫住了墨小悠。

「等等！你脖子怎麼回事？」

墨小悠停下了腳步，只是說「不小心磕的」，便向樓里走去，蘇酥卻快步上去，墨小悠還想阻擋，兩隻胳膊卻被蘇酥牢牢按在了牆上，即使如此，還是不斷扭著脖子，不想被瞧見傷疤。

「告訴我，怎麼回事？」

這時，墨小悠才停止了掙扎，種種心酸迸發出來，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大海見狀，也停下了咀嚼嘴邊的魷魚串，從中挑出一個還沒有吃過的雞肉串，遞給了墨小悠。

「別哭了，吃，吃完就不想哭了。」

墨小悠接過雞肉串，慢慢的吃了起來，一個呼吸之間，一個巨大的鼻涕泡瞬間漲大，隨後破裂，這一下把兩人樂的不輕，就連墨小悠自己也被逗笑了。

稍微收拾好了情緒，在蘇酥的不斷追問下，墨小悠還是道出了今晚在飯店發生的事。

「我靠，這也太欺負人了，你等著，明天我就帶人收拾他。」

「不用了大海，就這麼過去吧，我不想在惹麻煩了。」

「可這本來就不是你的錯，為啥要忍氣吞聲?要我看。。」

「算了大海，就尊重一下小悠的想法吧。」

大海只能無奈的聳了聳肩，自己先一步走了，蘇酥把漫畫書還給他之後，也告別了。

「記住，你爸不方便的時候，有事兒就儘管打我電話。」

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墨小悠的心裡感到了一絲溫暖，而這時的不遠處，在小區的牆角，兩個男人正在暗中窺探著一切。

小墨到家之後放下書包，簡單的用酒精處理了下傷口，便翻開了數學作業，這時卻傳來了敲門聲。

「你好，是墨雲安家嘛？」

「你們是誰?」

「我們是你爸爸幫助過的人，看，我們還準備了錦旗。」

墨小悠透過貓眼看去，只見一個穿著樸素的男人站在門前，還舉著一面錦旗，雖然看著很正常，但多年來自己家被報復過，墨小悠也留了個心眼。

「不好意思，我爸不在家，你們還是改日來吧。」

「但是這個錦旗。。」

「你們改日再送吧，不好意思。」

「我們過幾天都沒有時間，所以你看。。」

「不好意思，請回吧。」

眼見墨小悠不開門，男人便只好把錦旗放在了門口，隨後便下了樓，看著男人漸漸走遠，墨小悠這才打開了門，打算取回錦旗，但這時，墨小悠餘光撇到了樓上好像有人，扭頭看去，卻為時已晚。

一個粗壯的男人突然衝過來，一把捂住了墨小悠的嘴巴，隨後拖入了房間，而剛才那個送錦旗的男人也從樓下跑了上來，隨後關上了門。

墨小悠這才明白他們是一夥的，卻也沒什麼用了，粗壯的男人用抹布堵住了墨小悠的嘴，任憑他不斷掙扎卻徒勞無功，而另一個男人，拿出了許多扎帶，熟練的綁住了墨小悠。

「唉，要有迷藥就更方便了。」

「好了別廢話，你按住他，我給他往脖子後面來一下，再塞到這個箱子里就行了。」

兩人擺好了姿勢，正要動手，粗壯的男人卻看到他的同伴身後，突然懸空著一個鍋。

「鍋！」

「鍋！什麼。。」

男人正要回頭看去，卻已經晚了，只見一口小鍋正中他的後腦勺，男人瞬間失去了意識，一下子倒在了地板上。

粗壯的男人頓時傻了眼，顧不得地上的同伴抄起一旁的椅子扔向了鍋，雖然沒砸到鍋，但好像真的砸中了什麼東西，隨後懸空的鍋掉了下來。

正當男人得意之時，卻感覺自己被人勒住了脖子，伸手摸去，是一根橡膠跳繩，但往背後看去，卻發現繩子懸空著，背後竟然空無一人。

不止是男人，墨小悠也傻了眼，但他顧不得這些，乘著男人被控制，使出了渾身解數，總算掙開了扎帶，趕緊拿起旁邊的電話，撥通了蘇酥的號碼，但還沒等接通，男人掙脫了跳繩，-一腳踩爛了手機。

與此同時，剛走出不遠的蘇酥接到了墨小悠的電話，但還沒等接通，對面就掛斷了，重撥過去，卻顯示已關機，直覺讓她感到不對勁，便轉頭向小區跑去。

但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不過打來的人竟然是青竹。

「怎麼了老闆?不用操心我，我一會兒就回，我現在有急事。」

「怎麼了?」

「我朋友可能出事了！」

「。。。」

「喂?你能聽見嘛？」

「嗯，聽見了，你自己能解決嘛？」

「放心吧，我一會兒就回，記得給我留份飯啊！」

「。。。嗯，好。」

山林中，青竹收起了電話，這時，他正一手扶著樹，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而他身上的鮮血已經浸濕了他的半邊青藍色襯衫，幾個呼吸之後，終於還是支撐不住，癱倒在了地上。

「唉，你還真是大不如前啊。」

男人看著青竹倒在地上，便不緊不慢的超他走去。

「不過這次，你竟然沒連累別人，這倒是挺讓我意外的，畢竟，這可不像你啊。」

「這事本來和她，也沒有什麼關係，況且。。咳咳咳！」

青竹正說著，突然咳出了血，濺在了草地上，男人看到這一幕，臉上漏出了得意的表情，隨後示意二人動手，自己則向山下走去，青竹看到了這一幕，毅然的掏出了口袋裡的擎羊角。

「把那東西，給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