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鬼差
噗通一聲,一個狼藉焦黑的物體滾落到了莫少卿的身前。
「大王,救命......大王,救命啊......」
赫然是之前的那個藤蔓妖,它的身體此刻遍布了焦黑的洞口,它身上的妖力難以儲存的正在化作一道道的白氣消失,不出一刻它便會徹底的灰飛煙滅。
藤蔓妖綠色的眼珠子盯著鐘鼓寺的大門,苟延殘喘的呼救,但是等待它的只有死亡。
最後它的呼喊也沒有得到回應,它千瘡百孔的身體,碎裂崩開,形神俱滅。
「此妖將自己的妖丹和精魂寄養到百年古柳之中,化作了自己的命根,方能夠吸收其蘊藏百年的『木氣』來增長妖力,但是這樣一來,若是命根被毀,連妖魂都不會留下一絲,算是福禍參半啊!看其妖力,妖丹中的力量定然龐大,如今一場空了......」
眼前的深坑周遭,到處都是被火焰焚燒的古柳枝節。
莫少卿重重的吐了一口氣,隨後才吃痛的叫了一聲,他扭過頭垂眼看著左側皮肉翻卷的肩膀,鮮紅的血水早已浸透袖袍,滴落到地上。
「真痛啊!」
他取出『玉頸瓶』從裡面倒出來一粒晶白色的米粒,然後捏碎灑在傷口處,頓時清冽的感覺襲來,疼痛感漸漸消除。
掏出離開黑風山時所煉製的『玉靈丹』,入口化作一團暖流,內服加外用,雙重修復下,肩膀和胸膛的傷勢肉眼可見的癒合。
半晌后,他起身甩了甩左臂,沒有任何不適,方才想起來了那個被黃符定住的嬌艷女子。
那女子依舊身軀僵硬的躺在地上,原本粉嫩的面容此刻卻是驚慌失措,她望著一步步靠近的莫少卿,眼中如同看到了兇悍的妖魔,連瞳孔都縮起來了。
那藤蔓妖乃是棲息在古柳中的大妖,絲毫不是她這種小鬼可以比擬的,當初鐘鼓寺被滅門,一半的功勞都來源於它,它屬於寺廟外妖魔精怪的統治者。
那些鐘鼓寺的高僧在它面前都撐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沒想到竟然輕而易舉的就這樣被打的形神俱滅了。
「道長......道長......求你不要殺我,小女身不由己!我無辜慘死,屍骨無人收斂,被藤妖掌控,誘騙害人實在不是小女的本心,小女也是枉死之人!求道長放過我吧......」
白衣女子說話間,周身的幻化之術已經消失不見,她滿身血跡,白色的裙羅破爛不堪,原本花容月貌的模樣,更是乾癟如同惡鬼,青面白唇。
莫少卿望著她消退幻術的樣子,心中不由的想起『紅粉骷髏』那句話。
但是對於白衣女鬼的求饒,莫少卿絲毫不予同情,他轉頭看著石階之上的骷髏,聲音冰冷:「你生前死後的確可憐,但是被你誘騙的凡人,他們無辜慘死,此業障已成,你早已無法擺脫,入了地府,自有判官閻羅定罰......」
「道長,小女受制那藤妖的淫威,不敢不從啊!一切都是那妖魔導致的......」
莫少卿絲毫沒有理會女鬼的懇請和對藤妖的咒罵,而是口中輕念咒語,然後手指在空中滑動,一條淡淡的青煙化作煙圈飄向夜空,煙圈原來越大,越來越多。
忽地,一陣陰風從煙圈之中噴出,四周的草木之上頓時凝結了一層黑色的霜。
而,地上的女鬼面色一怔,周身散發著濃濃的黑氣,身軀漸漸的變得透明,像是隨時都會消散一樣,她像是感覺到了什麼,
尖銳的叫了一聲:「道長,饒命啊!不要過來......」
嘩啦啦一陣鎖鏈之音,一條渾濁的黑色鐵鏈突然間從空中飛出,鎖鏈纏繞在女鬼的腰間,鐵鏈一緊,女鬼便被拉了起來,向著半空中那青色的煙圈中飛去。
「道長,饒命啊......」
女鬼消失在青煙內,四周留下她不甘心的凄厲之聲。
突然,從煙圈之中伸出來一條覆蓋著黑毛的手臂,手臂前端是如同鷹爪一般的手指,鋒利的黑色指甲,就像是淬了毒液的匕首一樣。
那恐怖的手指捏著一張黃符遞到莫少卿的面前,幽冥般的聲音響起,「道士,你的東西掉了......」
那聲音就像是從深淵裡面傳出來的一樣,陰冷空曠,四周驟降的氣溫,讓莫少卿大氣都不敢出,呼吸入肺的空氣都像是刀子一樣,讓胸口疼痛。
他接著黃符,皮膚一抖雞皮疙瘩都聳了起來。
「多謝鬼差大人。」
莫少卿弓腰施禮。
「不客氣......」
黑毛覆蓋的手臂漸漸消失,半空中的煙圈也隨後潰散不見。
隨著那恐怖的鬼手消失,四周的溫度才逐漸的升起來,那些凝結在草木之上的黑霜也消失不見。
莫少卿扭頭看著沉寂的鐘鼓寺,心中突然間沒了底,斬殺一隻隱伏在古剎外面的藤妖幾乎讓他將全身的法術器物都使了一遍,那廟中隱藏的大妖,他又該如何應對呢!
「如今剩下的只有『雷符』以及白羽鳳留給我的機霧玲瓏,還有我這條命......」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來了已故的師父,若是師父在此又會怎麼做!
黑風山自古以來一脈相承,皆是掌教一人獨守著黑風山的道觀,沒有師叔師伯,也沒有師兄師姐,孑然一身獨來獨往,無牽無掛,遇到痛苦也只有一個人承受,沒有依仗,因為自己便是自身的依靠!
他年幼被當做貨物買賣,見多了世故人情,也經歷了太多次的居無定所,沒有體會過家人所帶來的關愛和疼惜。
他印象里都是交易中,那些人討價還價的聲音,還有一錠又錠的銀子。
他學會聽話,學會賣乖,學會從來不輕易的露出悲傷,因為那樣便不會被再次販賣給陌生的人。
經歷了數年的被買被賣,有一日,因為寄居的家中買來了一個粉嫩的女孩子,莫少卿再次被賣。
他已經習慣了,但是他有些不明白,他已經拼盡全力的當一個乖孩子,迎合他/她人,為什麼還是得不到別人的愛呢?!
他想死了,他想到了好幾種死法,最終選擇了其中一條!
約定的是黃昏時刻來人,那天的天空像是在流血,到處都是通紅一片,太陽沒有落山,濕冷的夜風便已經開始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