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林應林的到來,讓原本死氣沉沉的豐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也讓沉浸在無限興奮激動的燕青峰,清醒過來了,知道了自己到底錯過了進攻豐城的,多麼好的機會。
雖然燕青峰帶兵打仗,過於大膽激進了一些,但是他自己心中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能戰敗梁裕,是一種巧合,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結果,他可以盡情享受戰勝強大敵人的快感,自豪感以及莫大榮譽,這是他的權利。
但是他也很清楚林應林是一個比梁裕只強不弱的頂級統帥,而且比梁裕要年輕,出手也更加果斷,在他面前,他燕青峰可能真的沒有什麼機會在取勝了。
只是燕青峰絲毫不感覺懊惱,能擊敗並殺死梁裕,已經是天大的意外驚喜了,因為就算他趁著梁裕戰死的空隙,拿下了豐城,林應林到了之後,他也未必能守住豐城,反而還容易陷入被動局面,現在錯失良機,也未必就一定是什麼壞事。
林應林帶著一萬騎兵先行到達豐城,還沒來得及處理城中事物,三皇子周瑾便帶著親兵也趕到了。
「報,林帥,三皇子殿下到了,現在已經進城了」
「知道了,去老帥那裡」
林應林心知肚明,周瑾現在來豐城的原因,立刻起身去,老將軍梁裕屍身停放的地方。
見到外公梁裕就那麼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沒有了以往一見面就耳提命面的教導,沒有了許久不見便噓寒問暖的關心,而是全身冰涼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再也不會關心,教導他了。
心中的悲痛一時間,湧上心頭,眼眸之中,瞬間就被水霧蒙上,看不清了前面的路。
在來豐城的路上,周瑾無數次在心中不停地安慰,催眠自己,大敵當前,身為皇子,絕不能輕易的在眾人面前落淚,示弱,可是現在當他真正來到梁裕靈前,心中早已經建立的堅固防線,在那一瞬間,直接崩塌了,沒有絲毫抵禦。
雙手在衣袖之中,不停的用力握緊,任憑指甲已經鑲嵌在了肉里,鮮血直流,也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疼痛感,麻木的雙腳,在這一剎那,似乎被人給釘在了原地,無論他怎樣用力,都始終難以再向前邁一步,除了臉部還能保持平穩,全身上下都已經再不停的顫抖,就這樣獃獃的站在門口,看著躺在大堂,安安靜靜的老人。
突然,在周瑾的身後,有一隻手,有力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一直護衛在周瑾身邊的睢風此刻也因為看到老帥梁裕的屍身,而陷入了悲傷,竟然忽略了有人已經走到了周瑾的身後了。
看著這手的主人,是林應林,睢風心中大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看了看周圍,這可能是睢風第一次這麼放鬆警惕,讓一個人毫無阻礙的來到周瑾的身後,轉頭眼神犀利的盯著其他的親兵,似乎在責怪他們的粗心大意,但卻怎麼也說不出口,畢竟他自己也沒有及時察覺到。
突然肩膀上多了一隻手,周瑾頭都沒回,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殿下,節哀順變,老帥的仇,我都記在心裡了,我一定會報的,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但是現在,城內情況危急,恐怕我不能在這裡過多的停留」
「不過像哭就哭出來吧,憋久了容易傷身體」
林應林的話,盡數傳入周瑾的耳中,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瞬間讓早已經處在崩潰邊緣的周瑾,直接破防,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林應林看著大堂的老人,
心中也是難受到了極點,是這個老人從人海之中,找到的他,悉心的培養,耐心的教導,無論是在軍中的帶兵韜略,還是馬上功夫,亦或是在廟堂之上的為人處世,這個老人就像一個父親一樣,照拂著他,呵護著他一步一步的成長到現在的地步,可以說沒有梁裕,就沒有現在的林應林。
看著他現在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躺在那裡,林應林的心中像是被人重重的刺了一劍似的,在不停的滴血一樣,不過久經沙場的他,沒有落下那看起來廉價到了極點的眼淚,緊握成拳,最後再深深的看上一眼,林應林知道這將會是他與梁裕的最後一眼,隨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帶著滿城的將領,離開了這裡,因為現在的豐城外還有著強大的敵人在虎視眈眈,隨時都有可能重新發起進攻。-
林應林帶著眾將開始收攏軍隊,重新布置城防,準備隨時應對城外燕青峰的楚軍,不過林應林的布置不僅是在防守,也是在緊緊的盯著燕青峰,不會輕易的給他撤軍的機會,因為只要一有戰機,林應林就會立馬率領軍隊出城廝殺,即使不能為老帥復仇,也必須讓燕青峰和他的楚軍付出極大的代價。
林應林離開之後,吩咐睢風先讓眾人都離去,讓周瑾一個人待會。
睢風知道,林應林這也是為了周瑾,在他離開后,睢風揮退了眾人,獨留周瑾一人在大堂,睢風就站在院中,陪著周瑾。
周瑾再也忍不住了,在大雨中,伴隨著『嘩嘩』的大雨聲,周瑾痛苦出來,淚水不停的滴落在梁裕的身上,摸著梁裕早已經冰涼的身體,周瑾的心無比的刺痛,像是有一萬根針扎般疼痛,似乎他的天,坍塌了一片。
睢風在院中,透過大雨,看著周瑾痛苦的模樣,他心中也同樣如刀絞般心痛,眼中的淚水也在無聲無息中,不停的流下。
許久,睢風拿起紗布,走到周瑾身後,輕輕的拿起他的手,上藥,包紮。
處理好了周瑾手上的傷口,在周瑾耳邊用沙啞哽咽的聲音說道。
「殿下,我們該走了」
一句簡單的話,讓周瑾知道,現在他們是不能長時間留在豐城的。
梁裕的戰死,很快就會傳到遠在萬里之外的長安,他們必須馬上安排好梁裕的靈柩,立馬出發趕往與梁啟約定的地方,隨後用最快的速度趕回長安,那裡還有更多的家人等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