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黃尾之死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淡淡的霧氣升騰在營地周圍。辛原和李寧二人收拾好行囊，便準備朝崑崙學院前進。

李寧依靠在枯萎的樹墩上，盯著手裡的軟玉信問道：「聽說拿著這信就能找到崑崙學院，但定北叔也沒說怎麼用啊？」

辛原摩挲著軟玉信分析道：「既然是給覺醒者用的，肯定是要依靠覺醒者共有的東西。大家的能力各不相同，唯一有共性的地方應該就是定北叔說的元氣吧，也就是你感受到的那股熱流。」

說罷，辛原便小心的控制著元氣向指尖靠攏。果然，當元氣匯聚在指尖時，那軟玉信產生輕微的吸力，在吸收元氣后，空空如也的軟玉信上，緩緩出現了一幅地圖。

兩人朝著地圖望去，從山川地貌可以判斷出，崑崙學院的位置就在京城燕郊。作為華夏的政治文化中心，想必早期發現的覺醒者們，大都被聚集在京城附近。如今鐵路被黃尾大妖破壞，空中更是危機四伏，他們打算搭乘汽車趕往燕郊。

二人走後，清晨的臨時露營地極為安靜，只能聽到篝火中木柴爆裂的聲音。可清晨的霧靄竟然慢慢的由白轉黃，細膩的水珠中開始摻雜煙塵。一股股流沙開始向營地中心聚攏，當流沙匯攏成一團時，一個人形的身影慢慢從黃沙中鑽出。

當尾巴結出的時候，不難認出這人形便是黃尾大妖。只不過仔細看去，它原本飽滿的皮膚已經乾癟下去，臉頰更是乾瘦的凹了進去，柔順的皮毛也變得猶如枯草一般。但最為明顯的，還是它原本毛茸茸的大尾巴，此刻像是小了一整圈。

「真晦氣，本來作為第一批出來的妖精，應當多吃點人，好好補補這些年來虧空的精元，以後遇到那黑熊精也不用再逃跑了。沒想到剛破界就遇到這般事，不是說當年會術法的人類也都一併被關進古九州了嗎，怎麼還會有這麼強的法術？」黃尾疑惑的說道。

黃尾環顧四周，確認辛原二人已走：「要不是本座為了逃命施展了血盾之法，又怎需避著那倆半路出家的小子。等我吃完這些人，再去找他們算賬。」

說罷，黃尾直接走向第一個帳篷，正當它伸手拉向門帘的時候，一顆子彈「砰」的飛射向它的身子。黃尾反應極快，一步便彈射開來。

「所有人，不許出帳篷，都在裡面躲好。」遠處的李寧持槍向營地大喊道。

黃尾眯著眼睛盯著李寧，兩條豎線般的瞳孔彷彿鎖定了獵物一般。黃沙在李寧身旁慢慢凝聚，從各個方向包裹過去。不是它不想直接對李寧動手，只是它知道另一個更為棘手的人還在暗處隱藏。那雙金紅的眸子，哪怕只是對視過一次，都讓它有些忍不住的心悸，彷彿曾經在哪兒看到過。比起李寧的威脅，它更在乎沒出現的那個人。

遠處的李寧見黃尾如此謹慎，直接幻化出巡山旗插在地上，將黃沙控制在自己三米之外。自己則瞄向黃尾，不管能不能打中便連開三槍。

黃尾雖然不認識手槍，但以上一發子彈的火力觀測，如今自己的狀態並不適合硬擋，只得兩爪蹬地，向周圍的灌木躍去。

可它剛跳到空中，便聽到旁邊安靜的草叢中，突然傳來的如同鼓擊的心跳聲。

在旁邊草叢中龜息已久的辛原，全力運轉元力的一瞬間，呼吸和心跳直接成為最完美的韻律，心跳砰砰作響，一股股力量隨之迸發出來。辛原沒有剩下一分元力，直接將元力運轉到了極限，他知道殺死黃尾最好的機會只有一次。

在空中跳躍的黃尾來不及躲閃，直接被飛起的辛原掐住脖子，抱摔在了樹上。巨大的衝力讓黃尾一陣目眩，可它並未驚慌。它的祖祖輩輩都曾告訴它，若是捨去法術，人類的肉身力量不足畏懼，若要和他們黃尾一族肉搏，那人類必死無疑。

可它的喜悅還未保持幾秒，它就驚訝的發現，這個人類的肉身力量似乎不在它之下，甚至隱隱壓制它一籌。雖然它元氣大傷，但也不應該是一個剛入道的人類能抵禦的。更讓它驚訝的是，它多年的戰鬥經驗竟然還比不過這人類小子。

從辛原燃燒的眼眸中看去，黃尾的抵擋的動作有如慢放，他在招架的同時甚至還能找到紕漏進行反擊。而這些小的紕漏在被放大后，在戰鬥中就變成了致命的要點。辛原並沒有大意，一拳接一拳的向黃尾的弱點轟去。哪怕是頂著以傷換傷，他也要讓自己的拳頭落在黃尾的弱點上。

隨著黃尾驚訝而憤怒的雙眼不再轉動，它的雙手也慢慢耷拉在了地上。辛原喘著粗氣，蹲在黃尾的屍體面前，雙手還停留在它的脖子上未能拿去。直到辛原把最後一絲力氣匯聚在雙手上，聽到黃尾的脖子上傳來咔嚓一聲，他才癱在地上大口呼吸著。

辛原沒有小覷黃尾的力量，但他還是被這野獸的求生欲所傷到，身上的衣服已經快被撕成破爛的布條，一道道血印刻在胸膛上。

遠處的黃沙也散落一地，李寧狂奔著向辛原跑到：「原哥，你沒死吧！它的黃沙散了，應該活不了了。」

辛原躺在地上，沒好氣的說道：「暫時死不了，你去給它再補一槍，再來一下我可受不了了。」

「好嘞，」李寧二話不說又對著黃尾的腦袋和心臟補了兩槍，瞧見沒有任何反應，才轉向辛原說道：「原哥，你這計劃真不錯，就是你現在的樣子有點慘烈。」

在一天前，李寧嘗試完起風波之後，便在吃飯時偷偷跟辛原說，他感覺到了一股同源的風力就在不遠處的沙坑裡。當時他們便猜到，這黃尾大妖從未真正離去，反而在暗處等待機會。黃尾大妖不除，他們終究是難以安心的趕去崑崙學院，於是才有了今天的計劃：假意離開，伏殺黃尾。

黃尾作為兩人覺醒路上遇到的第一個妖怪，絕對不算什麼打醬油的蝦兵蟹將，若非那枚特質的PRG火箭彈，它足以讓這方圓百里再無活口，這範圍性殺傷技能可不是開玩笑的。因此他們就制定了這個伏擊計劃，由李寧來牽制黃尾的黃沙之力，辛原進行拚死搏殺。雖然辛原負傷，但總歸是成功將黃尾殺死。

辛原之所以敢制定這個計劃，也是他從小就發現，自己對於外傷有著神奇的自愈能力，哪怕是剛剛劃破的傷口，也馬上止血結痂，甚至第二天早上就了無痕迹。憑藉自己超凡的體質，他才敢如此捨命相拼，只要實力差距不是過大，他就有把握將對方活生生耗死。

就這一會兒，辛原身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甚至小傷口已經傳來了酥酥麻麻的感覺，紅印都開始消退。辛原晃動的一下雙臂，發現已無大礙之後，便翻起了黃尾大妖的屍體。

這大概算是他第一次殺人，哪怕這個人不算「人」，但卻也算擁有著人的形態。比起旁邊想吐又憋回去的李寧，他甚至感覺有些熟悉。這種熟悉的感覺，用一個詞來形容的就是唯手熟爾。這種想法讓辛原有些奇怪，難道自己上輩子是個屠戶嗎？

還沒來得及多想，只見那黃尾大妖的身子突然縮小成了一隻血跡斑斑的黃鼠狼，身上還發出了淡淡的熒光。仔細看去，那熒光來自黃尾腹處。

辛原拿了把小刀，輕輕的劃開黃鼠狼的腹部，只見一枚土黃色的珠子靜靜地在發散著黃色熒光。

辛原拿起珠子說道：「這應該就是妖丹了吧，看來這黃尾在先鋒妖精里也算個角色啊，沒想到就這般死掉了。」

話音剛落，辛原手上拿枚妖丹突然化作一股流光，順著辛原的手掌便鑽入了他的脈絡中取。那股流光速度極快，一下便順著脈絡來到了辛原的小腹丹田處。

這時，辛原的耳邊突然響起了黃尾的聲音。

「小子，你家裡人沒跟你說過嗎？這妖丹可不能亂吃啊。不過你這麼強硬的身體在人類中也算罕見了，當我行走的外界的軀殼倒也夠用，乖乖把控制權交出來吧，我會給你個痛快的。」黃尾嘲笑道。

辛原還沒來得及反駁是妖丹自己鑽進來的，就感覺腦袋一陣轟鳴，陷入了黑暗中。

識海中。

「咦？這小子的識海咋這麼黑，不應該都是亮著的嗎？」黃尾嘀咕道。

黃尾繼續向前走著：「按理說只要找到那小子的魂體，直接抹殺掉就好了，可這烏漆嘛黑的，我上哪兒找去。」

黃尾還沒念叨完，突然看到前方升起了兩團篝火，篝火前一個人影背坐著，那背影充斥著孤寂和蕭瑟，彷彿已經枯坐了幾百年的光景。

篝火在閃動，人影被映照的閃爍不清，但依稀可以辨別出體型與辛原相似。黃尾心中大喜，便要朝黑影殺去，奪取控制權。可它剛動一步，便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彷彿被一隻洪荒巨獸所盯上。若非它只是魂體，褲襠上便是要流下一排冷汗了。

只見那篝火前的身影，緩緩移動了腦袋，脖子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他轉頭的速度很慢，好像在適應這枯坐百年的魂體，當他轉過來的一瞬間，黃尾才驚恐的意識到，那兩團升起的篝火就是這人影的雙眸。

而這雙轉過來的眼睛，也讓黃尾明白，之前似曾相識的感覺為何而來。僅僅是看了一眼，黃尾的魂體就開始燃燒，但他的神態卻顯得前所未有的平和，彷彿死在這人的手裡是那麼理所應當，它沒有再講一句話，就像當初它的先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