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兄弟相逢
「那裡是?教會新設計的聖碑?」
搖了搖頭,沒有多想,尼祿腳步飛快的朝著那裡跑去。
多少年了,自從記事開始,自己就是一個孤兒,一個在弗杜那這片「看似」與世隔絕的小島上長大的孤兒,一個在周圍人時時刻刻的鄙夷與嘲笑下,長大的孤兒。
為什麼鄙夷?為什麼嘲笑?
因為自己所謂的母親可能僅僅只是一個四處遊走的娼妓。
周圍的人都這麼說,意思就是:一個女人和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到男人,在金錢的交易下,在一夜情的誘惑下,「意外」誕生的產物。
一開始聽到同齡人的嘲笑,自己都會狠狠的打回去,雖然自己時時刻刻的否認,但是也許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一直到那一天,一對非常善良的夫婦帶著一個比自己年齡大一點的男孩,以及一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女孩來到孤兒院……
「嗯?這個小男孩有著和神明一樣的銀髮,真可愛!,我們要不收養這個男孩吧!說不定這個男孩是一個和神明有緣的孩子呢?」
然後,自己就被這一家人給接納了,在那一刻,自己擁有了家人,擁有了不是親生父母,但是勝似親生父母的家人。
更有了如同兄長一般的朋友,或者說哥哥,以及那個眼中滿是溫柔和慈愛的女孩,姬莉葉!
儘管比我大一歲,但我就是想這麼稱呼她,也許僅僅只是心中的不情願……
不!更應該說,在潛意識裡,我把她當成一個純粹的女性來看待,然後喜歡著她……
也許因為自己的性格和周圍格格不入,也許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與其他人或者生氣,或者看不下去,鄙夷,嘲笑不同的是,姬莉葉對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支持,信任,毫無理由的支持和信任。
她對其他人也是這樣,但是我想………
總之,再這樣的家庭之下,慢慢的我就已經釋懷,對於那個拋棄我的原生家庭的釋懷,也許那個拋棄自己的女人真的是一個到處遊走到娼妓呢!
一直到現在,就在剛剛姬莉葉說,一個男子過來尋找我,那個男子是我的兄長,我有家人,原來我有家人………
原本以為自己早就已經釋懷了呢?為什麼,為什麼當年要拋棄我,為什麼現在才來尋找,為什麼………
越想,尼祿的內心就越是難過,越想,尼祿的內心就越複雜,那到底是什麼滋味,到底是………
想不明白,也想不清楚,索性尼祿將一切的悲憤,將一切的疑惑,將一切的一切,全都化為去往目的地時的動力……
「菲爾姆山丘的最高處,應該就是那裡了!」
剛剛在眼前一閃而逝的身影,那個站在黑色聖碑上的身影………
絕對不會錯的,希望能給我一個答案吧
尼祿一邊想著,腳步愈加飛快…
而此時,站在石碑上的安傑羅已經可以看到那個急速奔跑的身影,很快,很快………
在即將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尼祿那無比飛快的腳步突然一頓,然後左手瞬間按住那纏滿繃帶的右手……
「該死,怎麼在這個時候……」
看著纏滿繃帶的右手,尼祿暗罵了一句,臉色難看的說到。
與此同時,在尼祿突然停下的那一霎那,安傑羅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自己的靈魂,自己的血脈,都在輕微的顫動了一下,那種感覺…………
閉上眼睛,自己感覺了一番,
安傑羅的臉色突然一沉,然後就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又恢復之前冷靜的樣子。
「看來指望你來到這裡也不現實,算了,還是我去你那裡吧!」
安傑羅一邊說著,聲音就彷彿透過無盡空間傳入尼祿的耳朵里,而後者一臉震驚的看了一下那距離自己已經不遠,甚是可以說近在眼前的是石碑上,那個在月光的照耀下,身披大衣身影,突然動了一下,隨後………
兩個長著相同的銀髮,披著「相同」大衣的少年,就這麼在一處凸出來的山丘上,靜靜的對視著…………
嗯!沒有錯的,那張臉,和自己夢裡看到的一樣,或者說夢裡的那個身影,就應該長著這樣的一張臉。
回想起那天,右手手臂被利刃惡魔抓傷,傷勢重嗎,重,也不重。
但是在那一天之後,自己就做了一個怪夢,而那個夢自己早已忘掉,但是現在看到面前的這個人………
「你聽到了嗎?」
來自夢裡的那個男人,訴說著
「你聽到了嗎?那來自靈魂的嘶吼?」
那個男子又重複了一遍,而我卻並不知道他到底在「訴說」著什麼。
可能那個男子並沒有開口講話,但是那響徹在我的腦海里,我的靈魂里,那倒充滿低沉,乾燥,卻又帶著一絲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的靈魂在嘶吼著什麼?」
「那你呢?你的靈魂在嘶吼著什麼?」
反問了一句,然後就聽到那個男人輕笑了一下,然後說到:
「Ineedmorepower!」
「我也是一樣!」
那個夢,那個夢裡的對話,以及那個男人,都和面前的人重合到了一起,彷彿那句話就是他說的。
看著面前的安傑羅,尼祿面帶複雜的回憶到。
而此時的安傑羅,看著面前的弟弟,這個素未謀面的弟弟,這個僅僅只存在於照片上的弟弟,心中閃過的念頭更多,有很多話想要說,想要問,想要去解釋,但最後卻不知道怎麼說。
良久,安傑羅率先打破了沉寂已久的氣氛,開口問道:
「你的手臂是怎麼回事?怎麼弄傷的?」
語氣中帶著一絲怒意和久違的關心,就和克雷多一樣……
「在和惡魔的戰鬥中,被抓傷的!」
同樣心情複雜的尼祿回了一句。
不知道為什麼,很自然的就說了出來。
尼祿的話說完,安傑羅確認搬的點了點頭,又問了第二句
「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我想應該………算了,我叫安傑羅,母親親口說過,我是最先出生的,比你早出生一個小時。」
從一開始的問候,然後苦笑著轉移了話題,安傑羅此時很無措,也很忐忑,畢竟……
從一開始的問題,到後來的自我介紹,以及最後,那彷彿炫耀一般的語氣明確自己的地位,都讓尼祿的心情慢慢的變得低沉,難過,甚至有些憤怒起來。
深吸一口氣,略有些疑惑般的「啊了一聲,就好像沒聽到一樣,然後回復道:
「啊?安傑羅是吧!你這傢伙怎麼會問這種問題,對於一個被拋棄的孤兒,在周圍一片謾罵,嘲笑,鄙夷聲中,能過的怎麼樣呢?」
說完之後,那無比自嘲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無所謂的語氣。
難過,悲傷,以及憤怒的神色,開始浮現在尼祿的臉上。
但是安傑羅卻很是肯定的點了點頭,就彷彿是預料到一般,臉上閃過一絲笑意,說到:
「嗯!猜的到,和我,和母親所想象的差不多,很不錯的生活,至少你……」
「可惡!你他MD在說什麼?嘲笑我嗎?」
那種知道但無所謂,甚至帶著「嘲笑」一般的語氣,讓尼祿的心情瞬間爆炸,直接爆了句粗口,將安傑羅的話強行打斷了。
看著尼祿那無比憤怒的神色,安傑羅的眉頭一皺,然後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笑了笑,反問道:
「哈!哈!你覺得我是在嘲笑你?你覺得我是在諷刺你,或者說,你覺得你真的被拋棄了嗎?」
說到最後,安傑羅的聲音似乎有那麼一點顫抖,甚至那種神情,那種無比悲傷的神情,讓有點憤怒的尼祿疑惑起來。
而安傑羅那裡,看著尼祿那充滿疑惑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氣,又補充了一句:
「至少,你的生活,比起整天提心弔膽,擔心自己不知道那一天就會失去生命的我們來說,要強的多啊!」
語氣複雜的說完,安傑羅摘下戴在脖子上的項鏈,扔給了尼祿,後者一把接住,看了起來。
而安傑羅此時也走到他的身邊,面帶悲傷的摸了一下尼祿的頭髮,後者顯然不太習慣這個動作,躲開安傑羅伸過來的手,開始端詳起這枚項鏈,以及項鏈裡面所包含的東西。
這枚掛著金色鏈條的紅寶石一入手,就給人一種很沉重的感覺。
是的,沒錯,這枚項鏈的價值,就算從來沒有離開過這片島嶼的自己,也知道這枚項鏈很珍貴。
光是這跟金色鏈條,以及這枚紅寶石,就價值不菲,還是翻蓋的,那裡面的東西……
打開蓋子,出人意料的是,裡面的東西僅僅只有兩張三四寸照片,蓋子上是一個握著武士刀,穿著藍色風衣的男子背影,有著一頭與自己,以及和這個叫安傑羅的傢伙一樣的銀髮。
光看照片,就給人一種很冷酷的感覺,更別說那張臉,或者說,自己先前的猜測,那個夢裡的男子,配上這張無比冷峻的臉,更加合適。
不!不是合適,那個夢境,那句響徹在靈魂深處的低語,就是這個男子說的,就是他。
看著蓋子上,那鑲嵌著維吉爾背景的照片,尼祿此刻無比確信,那個夢裡見到的男子,一定就是他。
他到底是誰呢?也許是………
壓下心中的疑問,尼祿的眼光往下緩緩移去,便看到一個金髮女子,不,應該是金髮女孩才對。
這個女孩自己認識,好像叫貝雅特麗,或者說,曾經看到過她的照片,一位女騎士,一位身份很高貴的女騎士。
這份高貴不僅僅是她以一個女人的身份成為騎士,更是因為她的家族傳承,歷史非常悠久,曾傳聞她的家族,和教會中所膜拜的「神」,淵源很深。
不過,自己當時對於這個不感興趣,傳聞她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消失了,也有傳聞說她遠嫁到別處,又或者是死了………
真不敢相信她竟然會是…………
而且,光從相貌上來看,照片上的她,也就比姬莉葉大個三四歲,大約二十左右。
然後再仔細看,那個滿臉笑意的女人坐在一張椅子上,懷裡抱著兩個銀髮嬰兒,一個用藍色布包包裹,一個用黑色布包包裹。
第一眼看去,那個女孩滿臉幸福的抱著自己的兩個孩子,那種神情,那種姿態,根本不像一個狠心拋棄自己孩子的母親。
如果不是尼祿在孤兒院看到院長曾經撿到自己時,所拍的照片上的自己,和這個照片上一模一樣的話,甚至連那個黑色布包都一模一樣。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讓照片上,自己的母親拋棄自己。
對,如果先前還有怨恨的話,現在看到這個照片后,怨恨,難過失落等等所有的情緒全部消失了。
因為自己已經知道,這個女人,不,應該是自己的母親,根本不是一個隨便拋棄自己的孩子的人,所以說,當年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看著尼祿的神情不斷變幻,最後合上蓋子時,那無比難過的神色以及,那眼角滑落的淚水,安傑羅再也忍不住,直接抱住了自己的弟弟,然後輕輕的說到:
「弟弟!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至少,從現在開始,沒有誰能夠將我們分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略微哽咽的說完那斬釘截鐵的話,安傑羅放開尼祿,然後兩人對視一眼………
「噗呲!」
也就幾秒鐘的時間,兩人全部笑了起來,隨後安傑羅從尼祿手中「搶過」項鏈,然後重新戴在脖子上,用佔有一般的口氣說到:
「這是我的,你的那個在母親那裡!她說她到時候想親自交給你。」
安傑羅的話讓尼祿愣了一下,後者一隻手抓住安傑羅,神色急切的問道:
「母親?母親她還活著?」
尼祿的反應以及他的問題讓安傑羅一愣,後者甩開他的手,然後就地找了塊石頭,拄著刀坐了下去,答非所問的說到:
「想不想聽聽,我們母子二人這些年是怎麼過得嗎?想不想聽聽「你」,為什麼會被拋棄?」
同樣坐下來的尼祿,聽了安傑羅的話,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後者微微一笑,然後緩緩講道:
「和你從記事起不一樣的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有一個弟弟,就是你……」
說著,安傑羅指了一下尼祿,然後繼續說到:
「一開始我不明白,為什麼要過上這種到處流浪的生活,為什麼要和弟弟從小分離,為什麼我沒有父親,為什麼………一直到八歲那年,…………十歲……十二歲……十六歲…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住在這裡………」
很長的故事,也很令人同情的故事,聽完安傑羅的解釋,尼祿的內心非常複雜,追殺,逃亡,原來自己的母親和兄……和這個傢伙這些年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看著尼祿沉思的樣子,安傑羅緩緩的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尼祿的頭髮,在遭到後者的白銀之後,安傑羅看向尼祿那,纏滿繃帶的右手,繼續說到:
「就像你這個右手,你以為是因為被惡魔抓傷后所感染的?但我可以非常確定的告訴你,不是!那些卑賤的傢伙沒這個本事,這種力量來自我們父親——維吉爾!」
「維吉爾?」
安傑羅的話讓尼祿疑惑的說了一句,隨後在尼祿充滿疑惑的神色下,安傑羅緩緩的問出了心中最後一個問題:
「所以~尼祿,如果是你,面對一個一出生,就擁有有這樣「畸形」身體,天生帶有詛咒的嬰兒,以及一個和普通嬰兒一樣健康的嬰兒,你會怎麼選澤呢?」
問完,沒等尼祿回答,安傑羅又繼續問道:
「是選擇將那個生來就帶有詛咒的嬰兒拋棄,然後帶著另一個嬰兒幸福的生活下去?還是將那個健康的嬰兒放到孤兒院,然後帶著那個「畸形兒」,在惡魔和人類的排擠下,踏上沒有未來的逃生之路呢?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
說完,安傑羅沉默了下來,臉色略微有點沉重。
而尼祿聽完安傑羅的問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是啊,如果是自己的話,不管選擇拋棄哪一個………不,日後的自己絕對不會面臨這樣的選擇……
看著已經陷入沉思的尼祿,安傑羅輕笑了一聲,然後緩緩開口,打斷尼祿的思緒:
「你也不知道吧?或者說,如果當時母親將我拋棄,她絕對不會過上那種九死一生,甚至很多次就差那麼一點點就會喪命的生活,她………」
「不!不是的!我那一個都不會放棄!」
尼祿這時候突然打斷安傑羅自嘲的話,插了一句。
而聽到尼祿的話,安傑羅也笑了一下,贊同般的點了點頭,補充道:
「對!不管是哪一個都不能放棄,但是想要真正做到,離不開強大的力量,力量啊,力量啊,Ineedmorepower!」
點了點頭,夢裡的聲音傳遞迴現實,在同樣經歷過失去「親人」的痛苦,尼祿自然也明白,要想保護一切,自然需要非常強大的力量。
但是等了一下,一個念頭猛然在內心劃過,尼祿連忙問道:
「你剛剛說,我們還有一個叔叔,他叫什麼名字?那我們的父親呢?我們的父親是叫維吉爾吧?他當時在哪裡?還有,你剛剛並沒有告訴我那些惡魔為什麼追殺你,僅僅只是你的血脈提前蘇醒了嗎?」
一連串的問題如連珠炮一樣傳入安傑羅的耳朵裡面,在思考了一會之後,安傑羅嘆了一口氣,然後一一的回答道:
「我們的叔叔容我先賣個關子,至於我們的父親,他死了,被惡魔殺死的!」
聽到這裡,尼祿突然皺了一下眉頭,安傑羅說這句話的那種感覺,很令人難受,明明是非常悲傷的一件事情,但是那種無所謂的語氣………
沒等尼祿在細細的想下去,只見安傑羅突然露出一個非常詭異的表情,然後用反問一般的口氣說到:
「至於為什麼血脈一旦蘇醒,就會被惡魔追殺,這都需要你自己去調查!」
「我特FaKe?你他MD能不能說清楚一點?什麼讓我自己調查?」
見到自己的這個兄長又開始「謎語人」行為,尼祿氣的爆了句粗口。
對於尼祿的問候,安傑羅並不覺得有什麼被冒犯到的感覺,搖頭輕輕的笑了一下,說道:
「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對你來說太過荒誕,就像……你相信你們最崇拜的「神」是真實存在的嗎?」
「嘶~~呵呵!神?那位魔劍士?呵呵呵呵!他要是真的存在,我們的家庭根本不會……」
說到最後,那種不屑的神態……
看著尼祿的反應,安傑羅緩緩站起身,先是叮囑了一句:
「好了,面也見了,我也該離開了,尼祿,記住,你一定要記住,千萬不要把我,和我今天的一切說出去,誰都不要告訴,包括那個女孩和那個叫克雷多的人類!記住了!希望下次見面,你可以叫我一句「兄長」!」
看到尼祿一臉疑惑,但是仍舊點了點頭的樣子,安傑羅用右手拍了一下尼祿的肩膀,然後用鼓勵般的話語最後說到:
「另外,你不需要相信他們所崇拜的「神」,但是如果你真的認為他不存在的話………那就自己去尋找吧,去努力尋找這一切吧,記住哦!千萬別把這一切說出去,不然,為了保護你,我會殺掉所有的知情者………」
後面的話已經聽不清了,為什麼。
如果面前的兄長突然變成一個肋生雙翼惡魔,甚至他的一隻手還搭在你的肩膀上,你也會這樣的。
眼睜睜的看著已經魔化的安傑羅緩緩浮上高空,那背後的魔人之翼,以及從肩甲處往腦後處,延伸的青色「神環」,以及那無時無刻散發著魅惑,和令人恐懼的神秘氣息……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高位存在,比起以前自己所殺過的惡魔…………
根本沒有可比性,一個是沙礫,一個是天上閃爍的群星,而自己………
這一刻,回過神來的尼祿,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夢境」無比真實,如果不是右手手臂上,那無比灼熱的痛感提醒這自己的話,那自己真的就會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真不知道我那愚蠢的弟弟看到這一切的時候,是什麼表情,但是~一定很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