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無邊的嘶吼與哀嚎。」

玉座上那道至高的影子似乎提起了些許興趣，旋即他抬眼問道。

「那麼，你是什麼？」

我是什麼？

人們大抵都不曾想過自己因何而存在。

少女再度從無人窺見的斑駁之影中悠悠醒轉，第一次開始思考起自己的存在。

她看著削落她容身之處的光明，又一次邁出了步伐。

然而，太陽光卻沒有映出她的陰影。

這裡是神代的戰場。

昏沉的光芒將悲傷盡數溫柔地灑下，少女眯起眼望著黃昏之近。

夜色將近，逐漸褪色的世界即將迎來黑夜的懷抱，連同那些被遺忘的人們。

只有她記得的人們。

「英雄來了，我們得救了！」

那歡呼聲確確實實地傳遞到了少女的耳朵里，救世主在沒有希望與救贖誕生的地獄中誕生了。

少女沒有對這些歡呼作出任何回應。

她不過是茫然的看著，看著一切開始。

天地間混雜著天神的冷笑同凡人的絕望與嘶吼。

這一次少女什麼也沒做。

沒有幫助，沒有救贖，明明在這天神無法庇佑之地，她是唯一能做出改變的真神。

無數歡呼聲逐漸變成絕望的嘶吼與哀嚎。

為什麼她不再幫助我們了？

她不應該是來拯救我的嗎？

難道我們就該死嗎？！

人們想不明白，因此，要活下來。

要發出質問，要做出抗爭。

漫無邊際的死亡圍繞著少女，她迎入這場早已結束的戰爭中，拔出劍來尋覓著生者。

現在她要定生者的罪。

「我是什麼？」

沒有回答。

「你是什麼？」

身後傳來了十分熟悉的聲音，少女不由得做出回應。

「你本該拯救我們所有人！」

嘶啞的聲音被怒火吞沒，人群逼近了少女。

望著眼前是沾滿鮮血的少女，人們產生了質疑。

「你究竟是什麼？!」

正思考時，話語並未快過閃過的劍刃，少女一下子又成了屍體。

「我是什麼？」

直到死去，少女依然在思考。

「所以，你知曉答案了嗎？」

影子依舊在發問。

「我是……什麼？」少女並未得知真相。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少女的身體不斷墜落，本該屬於她的憎恨雙翼卻自行脫落，在底下的終焉，幽冥中失卻的光明中，她終於找回了那個答案。

那是，囚籠。

向她不停提出疑問的人，在囚籠中沖她露出笑容。

「歡迎，奈落淵獄的同行者。」

少女走近囚籠。

囚籠外是虛空之暗，囚籠中是陌生之人。

究竟哪裡會更好些？

她已清楚自己來到這裡的原因。

她死了，確鑿死了，已成定局。

為什麼要強調死去的事實？因為她曾經也死過。

「提問，你是什麼？」囚籠的一邊，訝異地傳來了聲音。

「我是神的使者，是欽定的勇者，討伐一切罪惡，即將把世界從黑暗中解救出來的人。」

那時的她，是這樣回答的，這個回答立即被否定了。

「不，這不是我要的答案，我想要知道，你是什麼？」

那時的少女並沒有明白這個問題的深意，於是她再一次來到了這裡。

「你是什麼？」

和以往一般重複的問題，這次卻得到了少女全新的回答。

「祈禱著神明拯救世界的人，抗擊罪惡的人，維護正義的人，同時...也是死去的人。」

少女猛然意識到了這裡是哪裡，她的手忽然變得有些顫抖，然而她卻依然在堅信著什麼。

她在堅信什麼？有什麼值得她堅信？

她自己都忘掉了。

「不對。」

一遍又一遍，重複著問題，重複著不同的回答，重複著死去，接著重複著歸來。

「我是什麼？」

少女果然，還是想要明白，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

她懷著疑問打開了沒有鎖的囚籠，獲得了謎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