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遇襲
他站在一處高地,遠遠的看著那人,那人身上散發著無比甜美的血腥氣味,這種味道,對他來說,是一種致命的吸引。
他用手狠狠扼住自己喉嚨,英俊的面容變得扭曲起來。
「還不到時候」他輕聲說。
……
林顯與王知游在一處野地歇腳,如今已到了初夏,天氣酷熱難耐,趕路變成了一件苦差事。
這幾個月里,兩人先是依照「尋」的指引,前往離袤城不遠的九鄉山,在這裡找到了一件王知游未婚妻思思家中的一件舊物,雖說沒有更明確的線索,但再次看到以前無比熟悉的物件,還是讓王知游心中感慨萬千。
也不知是他想起了什麼,突然決定先將師父帶到嵩陽安葬,之後再去找尋線索。
林顯無可無不可,他本來就是出門遊歷,去哪裡都是一樣。
於是兩人,取道南下,走了近兩個月,終於到達嵩陽,在這裡停留數天,預備將王知游的便宜師父與家人安葬在一起。
只是在城中耽擱數天,也沒問出師父楊軫一家在何處,最後,還是在嵩陽城下屬的一個偏遠小村中問到了一點線索。
原來,楊軫一家早已不知所蹤,有十多年沒有回過這裡了,不過,楊家的祖墳還在這裡,沒有動過。
提到楊軫一家,村裡人又想起一件事來,三十多年前,楊家出了一個極為聰慧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已熟讀四書五經。且過目不忘,任何事情,稍一指點,立刻就能融會貫通。
當時村裡人都說,這是文曲星下凡,註定要為楊家光耀門楣的。
王知游心想,這恐怕就是師父的兒子,只可惜英年早逝,真是天妒英才。
村裡人接著說,原本他們都以為那孩子長大后定要進京趕考,做個大官。卻沒想到,沒過幾年,那孩子就離家出走,不知所蹤了。
之後十幾年,楊家若無其事的生活在這裡,村裡人也漸漸忘了這個早慧的孩子。
直到十多年前的除夕夜,楊家隔壁一戶人家,半夜裡燃起熊熊大火,將一家五口全燒死在裡面,第二天,村裡人就發現楊家人全都不見了,屋裡十分凌亂,值錢的東西皆被帶走。
最開始都懷疑楊家就是殺人兇手,殺了人之後連夜畏罪潛逃,但後來縣衙始終找不到確切的證據,也找不到楊家人,這個兇案便不了了之了。
兩人聽完這故事,看著楊家現在破敗的宅子,和隔壁仍留有火燒痕迹的斷壁殘垣,心裡十分沉重。
最後兩人稍稍修葺了兩家房屋,又把盛放楊軫骨灰的盒子埋進楊家祖墳里,立上一塊石碑,上書:故恩師楊軫之墓。之後,王知游在墳前磕頭上香。
做完這一切,兩人拜別村裡人,跟隨著「尋」的指引,往下一個目的地走去。
……
一路走來,又過了一段時間風餐露宿的日子,對於野外露宿這件事,林顯是真忍不了了。
「王兄,算我求你了,我們今晚住客棧吧,我有錢,衣食住行都我來負責可以嗎?我真的不想睡野地了!這野外熱的要命,還有蚊蟲時刻叮咬,我一個英俊男兒,一表人才,現在都快被咬成疤癩臉了!王兄,你倒是說句話啊!」
王知游不回答這個問題,卻提起了另一件事:
「你最近有沒有感覺到身體有什麼異樣之處?」
林顯不明所以:「我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除了睡不慣這野地,沒有任何不適。」說著,還屈起胳膊,
展示自己並不存在的胸肌。
王知游無語,實在不想向林顯解釋他們為什麼非要住野外,他嫌煩!
他在心底思量起最近發生的一些事。
其實,住野外有兩個原因:其一,是因為最近他察覺到總有人在跟著他們。有一次被他撞破,那人竟掏出匕首,直衝命門而來,卻被王知游輕鬆躲過,那人見一擊不成,立刻轉身就逃。王知游懶得追他,只暗自提高了警惕,也因為嫌麻煩,沒有告訴林顯。誰知,後面又遇了幾波跟蹤,都被他暗中解決了,他開始思索到底這群人是為他們兩個誰來的。
要說自己,平日里很低調,從不惹是生非。出門在外這幾年,也沒怎麼遇到過被人跟蹤的事。想來,問題是出在林顯身上,當時師父說過林顯身體會出現一定的變化,難保這些人不是知曉了林顯秘密,追蹤而來。
其二,也與林顯有關,他怕林顯突然哪天狂性大發,傷人傷己。在野外他可以輕鬆制住林顯,但如果是在城中,他無法保證能護住林顯與其他人的安危同時不暴露他們的秘密,畢竟還有一群鬣狗一樣的神秘人跟在身邊。
如此,他只能繼續帶著林顯,體驗天為被,地為席的生活。
這些話他懶得說給林顯聽,只告訴他:線索都在野外,去城中住宿不方便。
林顯聽了這話撇撇嘴,不滿道:「要麼乾脆分道揚鑣算了,我整日跟著你吃苦受罪,完全違背了我最開始的心愿——我是出來遊山玩水,享受生活的!」
王知游只一個冷冷的眼神,林顯就敢怒不敢言了。只能嘴裡嘟囔:「算我倒霉」。
臨近未時,兩人找了一個無人的地方,席地而坐,開始啃乾糧。吃著吃著,林顯突然毫無徵兆的癱倒在地,嘴裡說到:「王兄……乾糧有毒……」
王知游眼尖,早已看出是從一旁吹出的一根細針,正刺進林顯后脖頸處,再看林顯除了倒地動彈不得,沒有其他異樣,想來這細針只有麻痹身體的效果。
他大喝一聲:「什麼人,出來!」
回應他的,是更多的暗器,「咻咻」之聲,破空而來,情急之下,他反手拔劍,平舉胸前,騰身而起,將重劍揮的密不透風,斬斷了激射而來的箭矢,化解了危機。
「啪啪」有人鼓著掌從樹後走出,那人戴著一張伶人面具,中等身材,先是活動了一下脖子,然後開口道:「好身手,不過,就憑你一人,恐怕攔不住我。」
這聲音十分難聽,彷彿捏著嗓子講話一般,也不講平仄,把一句話說的支離破碎,古怪的很。
那人說罷,一揮袖子,以極快的速度向王知游撲過來,屈起的五指,帶著寒光,顯然是塗了致命毒藥,被碰一下,不知還有沒有命在。
王知游急退,然後腳尖輕點身後樹榦,凌空翻身,將重劍向身前刺出,長劍揮灑,劍氣襲人,天地間充滿了肅殺之意。
重劍之所過,劍影如織,那快有一人高的重劍,在王知游的手中就彷彿毫無重量一樣,而劍刃斬在這人身上,竟爆出一陣火花,只有晦澀的錚錚之響。
那人毫不在意,手臂詭異的繞過劍身,向王知游雙眼襲來。
王知游及時卸力,仰面錯身躲過。
卻原來這是一個虛晃的假動作,那人真正目的是倒在地上的林顯!
眼看那雙毒手就要捏住林顯喉嚨,王知游心知不好,默念咒語,就要閃身過去。
就在這時,兩根粗糙的手指堪堪夾住了那人的毒手,那人十分詫異到:「竟還有人不怕我的蠍掌?」,說罷口中射出一根細針,正朝向後來之人面前,而這人動作十分瀟洒,毫不費力避過,又要伸手抓人。
那帶伶人面具的男子,眼看一擊不成,毫不戀戰,灑出一把白色粉末,就消失在樹林中。
王知游看那人跑了,忙扶起林顯,檢查他傷勢如何。
結果是除了身體麻痹,動彈不得之外,沒有受任何傷,連擦破皮都沒有。
林顯還睜著一雙眼睛,裡面閃動著崇拜之情,張口就道:「感謝英雄救命之恩!可惜我此刻動不了,不然定要請英雄進城好好喝頓酒!」其實完全是他自己想喝。
後來的這人,一臉莫名的笑容,呵呵到:「不打緊,不打緊,有的是機會」。
王知游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依然抱有十足的戒心,雖然在之前那人的毒掌下救下了林顯,但這人身上總有種讓他厭煩的感覺,實在是感激不起來。
王知游暗中蓄力,一手緊握重劍,一手提著林顯半邊身子,假意跟這人客套著,預備一有不妥,立刻催動咒語,瞬移到其他地方。
他道:「敢問英雄名諱,改日在下定上門拜訪」
那人繼續呵呵:「無妨無妨,兩位現在就可以跟我回去做客。」說著,就朝兩人襲來。
這人比之前那人更加厲害,王知游心知自己沒有太大勝算,果斷默念咒語,一瞬白光閃過,兩人身影就此消失。
那人望著兩人消失的地方良久,喃喃道「主人,這便是你說的異界之術么?」
……
王知游帶著林顯,其實瞬移了沒多遠,離那人,不過幾百步,兩人剛好落到一片莊稼地里,王知游拽著林顯,順勢滾了進去,躲在一人高的高粱葉底下。
王知游捂住林顯口鼻,自己也屏氣凝神,他用眼神示意林顯不要說話。
之前的打鬥,加上帶人瞬移,一下耗盡了他的力氣,此刻,他感覺自己已經脫力了。
沒辦法,兩人只能躲在這裡,等那人走了再出來。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林顯身體漸漸能動了,他拿胳膊肘杵了杵王知游,然後指指自己嘴巴,小聲說:「王兄,可以說話了嗎?」
王知游不想理他,感覺身上恢復了些許力氣,站起身,背著重劍,就往外面走。
林顯急忙一瘸一拐的跟上,經過今天這次危險,林顯開始對自己的身手產生懷疑,或者說,自己壓根就沒有什麼身手?
不然怎麼每回壞人還沒出現,自己就已經被放倒了?
不過幸好還有王兄,總能在危機時刻,救自己一把,真是好兄弟啊!
一路無話,兩人最後決定進城中,因為林顯一直在王知游耳邊念叨想住客棧,想喝酒,想吃熱乎乎的飯菜,想沐浴,想換衣裳。
王知游煩不勝煩,不過正好他也想進城中看看能不能查到今天襲擊的這兩人身份,便同意了。
……
城中呆了幾日,兩人查到那戴面具的伶人,是一個殺手組織的小頭目,名號毒蠍,成名之技,便是那一雙蠍掌,劇毒無比,一碰即死。
據傳這雙手,曾在天下劇毒之首——「絕命」之中浸泡了三天三夜,毒性之烈,讓精通毒物的聖手「嘗百草」都無葯可醫,勸毒蠍將手砍了算了。
當然,手是沒砍,毒蠍也沒被毒死,反而漸漸混出了名堂。
林顯對這樣的傳言是並不大信的,如今不知是否因為天下太平,太多人吃飽了撐的,這樣的殺手組織不計其數,就像雨後春筍一般——滅了一批,又冒出一批。
而另一人身份,似乎比較神秘,並沒查出什麼有用的線索。
此時王知游只想儘快找到未婚妻思思的下落,沒有心思去什麼殺手組織尋仇,此事,便就此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