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三歲的安排,矛盾與分歧
「進來坐,進來坐。」
看著開了門后只是笑著看自己的何巡音,程蒙稍一愣神之後,順手接過了對方手中的禮物,將何巡音引入了家中。
客廳的布置古樸,透露著一種文化的沉澱,隨處可見的書架,裝滿了的書,不遠處書桌上散開的書籍,以及各種手稿和摘抄及筆記,讓何巡音暗暗點了點頭。
「小雪不在家么?」
「又出去玩了。」聲音平靜,但是隱隱帶著點頭疼的意味,顯然女兒的出行,並沒有讓這位看起來淡定的父親放下心來。
「小雪你還不知道么,照顧自己可比你們照顧的好。」
調侃著說道,隨後又看向了四周。
「也出去了,這不是聽說你要來,怎麼都要挽留你晚上一起吃頓飯。」程蒙也知道何巡音是在找誰,於是笑著說道。
「我們也得有很久沒見了啊,你也不知道來找我,看來是大作家出了名了,也就...」
「差不多得了,我再出名,還能有你出名,這兩年你和你家牧場可是風頭正盛,誰能跟你碰一碰?」
直接將何巡音的話打斷,程蒙和何巡音相識一笑,隨後在茶几旁落座。
「什麼時候搬到這裡來的?」
「也有一段時間了吧。」思索了片刻,程蒙還是沒能記起答案,所以攤開手,「具體幾年你等她一會兒回來問她,她記得住。」
「什麼事都靠人家幫你記,你真是娶了個好妻子。」
何巡音的話,讓程蒙點了點頭,直接承認了下來:「如果沒有她的話,生活估計會是一團糟了,更別提寫出什麼好的作品了。」
將茶几上也散落的幾本書拿起,放在了沙發旁邊的小書櫃中,書籍側面的名字,吸引了何巡音的注意。
「你還會看這些書?」將程蒙剛放入書櫃的一本書取出,「你直接去問李闕就好了,他懂得比書還多,是個移動的書庫。」
《合理的餵養及馬匹營養補充》
這就是這本書的名字。
「這不是因為買了馬么,總覺得還是要去了解一下,將來為它做些什麼。」輕聲地回答道,程蒙的神情帶著一點追憶,「訓練交給了馴馬師,平日里的養護交給了廄務員、獸醫,比賽交給了騎師,基本上沒有什麼我能做的,索性就看看這個,將來為它做點吃的。」
「你?做吃的?」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隨後笑了起來,何巡音毫不避諱,「你先把自己的廚藝再提升提升吧,自從結了婚,你廚藝本就不好,現在全是人家做飯吧,估計你都不會做了吧...」
「我偶爾也做飯的。」用食指外側蹭了蹭額頭,將一縷垂下的遮住了一點視線的髮絲撥到側邊,程蒙解釋道。
「好吧,畢竟我不了解,所以咱們先說正事吧...」何巡音聳了聳肩膀,轉而將話題帶向了另一邊,「陳莫奢那裡我問過了,我感覺是要答應了,這幾天已經開始要一些基本的資料,而且訓練的時候,我偶爾能見到他旁觀。」
「至於明訶,雖然你可能感覺他不是很行,但是能夠訓練出月在天駟,他的能力不是頂尖,也至少是一線,在京都牧場中,我還是推薦他的...」
講述著自己目前的想法,何巡音也在看程蒙的神情。
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程蒙作為一名剛剛進入賽馬圈的人,對於賽馬的了解騎師並沒有太多,而魏明訶有著訓練出月在天駟的成績,也就讓程蒙即便不太看好這名馴馬師過往的成績,但也勉強信任了下來。
「至於馬匹的身體健康這方面,你也不用擔心,我們京都牧場的獸醫團隊放眼世界都是頂尖的,在我們這裡很少會出現很重大的傷病,預防和治療是有質量保證的——然後,現在獸醫那邊的反饋是,雖然這匹馬的腿部、也就是舟狀骨的態勢依舊不良,但是應該不太會影響參加比賽,就是非常需要注重平日的保養和護理。」看著程蒙的臉,何巡音說的很仔細,「所以,無論是交給哪位馴馬師,都不能對它進行太過負荷的訓練,這也就導致這匹賽駒的潛力必然不會得到全部的釋放,成績,也就無法給你做出保證...」
「沒事,你知道的,我沒有期盼它成為多麼頂尖、出名的賽駒,它的健康和心理狀態一直是我更關注的。」聞言,程蒙的回答倒是洒脫,沒有什麼遺憾或不滿。
「那賽程方面,你要什麼要求么,沒有的話,我們就直接幫你規劃了。」
「沒有問題,但是廄務員一定要是李闕...」
「會的。」點了點頭,看著程蒙一一答應了這邊的布置,何巡音也鬆了口氣,「如果陳莫奢最終還是沒有同意的話,我就交給趙令於了,你應該也放心吧。」
「嗯。」
聽過趙令於的名字,所以程蒙也沒有什麼抗拒,答應的爽快。
看著眼前的男人,歲數並不小,但是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迹並不算多,可能是每日里修身養性,所以儒雅的氣質之下更顯得他年輕不少。
『就是可惜,皋月賞是無論如何也來不及參加了...』想著獸醫那天跟他所說的總結,即便他有心想讓這匹舊識的賽駒登場經典戰線,也不得不遵從獸醫的建議,『只能希望趕得上京都優駿吧。』
腦海中想著事情,門口處已經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儀態端莊的女子站在門口,驚喜地看著裡面的程蒙與何巡音,優雅地褪下大衣與腳下的長筒靴,走了進來。
收拾了一下心情,何巡音的嘴角重新勾起,待程蒙與那女子問候完后,遂打了聲招呼。
......
「誒?」看著手中的報紙,心情大好的魏靖,喝著魏明訶給他買的茶,抬起頭看向魏明萱,像是反應了過來,問道,「這幾天怎麼沒見你和你那個男朋友出去玩啊?沒什麼比賽,馬也多是休息和簡單訓練為主,正是空閑的時候,你不拉著他出去玩么?」
魏明萱正要翻書的手一頓,隨後抬起了頭看向正看著自己的父親。
神色平靜,像是清澈無風的湖面,但其下蘊藏著什麼,讓人捉摸不清。
但魏靖是誰,在官場久居高位,不說一個晚輩,即便是那些同階的同僚,他也大多一眼就能看出對方心思的七七八八。
「這是吵架了?」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魏靖的心裡還是很寵魏明萱的,畢竟是自己的女兒,能力又出眾,長得也俏麗,況且魏靖年歲漸長,正是愈發疼愛後輩、期望陪伴的時候——這也是儘管魏明萱此前和他有過幾次衝突,但最後也基本都是他先給台階的原因。
「沒有吵架,只是有了點分歧吧?」即便努力地抑制,眼中還是多了一點迷茫,魏明萱沒怎麼經歷過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不同於平日的工作,在這方面,她真的會不清楚哪裡出現了問題、她需要做些什麼,「可能是我的問題吧,我總是想得太遠,但戀愛和婚姻,可能不該總是做出那麼周密的計劃。」
「戀愛或許不用,婚姻怎麼不需要呢?」魏靖聞言,也將手中的賽馬報放下,看向自己這個一直以來都很少會迷茫的女兒,「具體什麼情況。」
臉上多了一點紅潤,魏明萱雖然知道這類事情請教一下父親大概率有益,但還是略微感到羞澀:「就...就是聊到了結婚和生子的問題吧,兩邊的觀念不太一樣...」
「怎麼,他不想結婚?還是非逼著你要孩子...而且有了孩子之後的照顧以及你倆的工作問題呢?」關照女兒的父親一下子變了神色,說話也帶了惱火,「男人啊,都總想著不負責任,你要是這麼說,可就得小心著點...」
話音一頓,魏靖便感覺到了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對勁了,帶著醋意,還帶著挑撥。
於是心頭悔意頓生,明明已經反覆自我強調過,女兒找個男朋友不容易,怎麼又沒忍住這張嘴呢。
不過魏明萱也沒當真,白了一眼,沒理會魏靖的話,接著解釋道:「我是想著我年齡不小了,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他確實是個很有責任感、值得託付的人,看看要不要今年就挑個好時候結了,然後趁著我還沒老,這兩年就要個孩子。」
「嗯!然...然後呢?」心頭好似在滴血,魏靖重重地應道,讓剛從衛生間里出來、一臉暢快的魏明訶,一下子就對上了父親噬人的目光,被嚇了一跳,「你先進屋!沒看到我和你姐要聊重要的事情么?」
魏明訶:「???」
看著弟弟委屈巴巴地走進裡屋,魏明萱嘴角微微彎起,衝散了一點心頭的愁緒,接著說道:「但是他的意思是晚兩年結婚,他打算等月在天駟退役之後再結...」
猶豫了片刻,魏明萱補充道:「而且,他好像不太想要孩子...」
莫名想起前段時間魏明萱查詢的很多有關食物、育兒用品、學校等等方面的知識,魏靖突然明白了魏明萱所說的「周密的計劃」到底是什麼意思了,而從陳莫奢的反應來看,也就清楚兩人的矛盾出在了哪裡。
「你想要個孩子?」
「很想。」
平靜的語氣,但是魏靖知道女兒的性格,也就清楚了這件事情的為難。
果斷選擇了站邊,魏靖鳴不平般地說道:「他怎麼不等黃金天選走之後再結婚呢,哪有這樣子拖延婚期的?」
站邊了,但是沒有完全站,生孩子是一個家庭的事情,陳莫奢和魏明萱又都是骨子裡帶著倔強和偏執的人,對於魏靖來講,這是個不能碰的話題。
魏明萱一聽也就知道了父親的刻意避開,沒好氣地嘆了一聲,讓魏靖面露訕訕:「這個吧,我也不太好給你什麼建議,畢竟當初我和你媽都特別想要孩子來著...」
見魏明萱神情不對,魏靖連忙問道:「他是怎麼跟你說的,就是直言不想要孩子么?」
「沒,就年末英里賽那天,完賽之後我問的他將來想不想要個孩子,結果他跟我說晚上騎師宴會的時候他去問問武豐的想法...」
「他怎麼不問問李斯人和祁義理的想法,還有柏兆雷吧,我記得他們一圈人關係還挺好的啊,他跟武豐很熟么?」對那場比賽參賽騎師有了印象的魏靖問道。
「不熟,點頭之交。」臉上透出些許的怨念,魏明萱平靜的臉上還是露出了一點頹然,「但是那圈人裡面武豐已婚且一直沒有要孩子...他說問武豐,其實就是隱晦表示不想要啊。」
「......」魏靖只感覺現在的年輕人,在不該繞圈的地方繞圈,該繞圈的時候直來直往,「所以這幾天你們就一直都不聯繫了?」
「聯繫,但是少了很多,可能考慮到未來的事情,就不能只看現在的情濃意濃了,還得看看各自的規劃...」揉了揉太陽穴,魏明萱皺了皺眉,「都冷靜一下想想自己的接受範圍,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吧...」
沒等魏靖再開口,魏明萱已經站起了身伸了個懶腰,稍顯肥大的睡衣被撐起了一些,隨後走到裡屋的門口,敲了敲房門后推門而入。
「靠!姐?」坐在地上靠著房門的魏明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被推的側了身子,而握著的手機也脫手而出。
手機屏幕里的語音通話,對方的頭像被眼神敏銳的魏明萱捕捉,是十分的熟悉。
對方掛斷的很快,轉眼間亮起的屏幕就只餘下了一張月在天駟的照片以及顯示著日期時間的日曆。
臉上原本剛剛升起的溫柔笑意轉眼間落下,化為一片死寂,遲遲沒有聽到這邊動靜的魏靖也走了過來。
看著眼前面色「和藹可親」的姐姐以及神情凝重的父親,魏明訶的表情僵硬,隨後默默地將手機揣入懷中。
「姐,我有罪,但我其實...」
「知道就好...」
沒有再給說話的機會,魏靖見狀則是將房門緩緩合上,坐回到了方才的位置,端起了報紙。
品了口略微涼了些的茶,裡屋傳不出任何聲音,讓魏靖不禁喃喃道:「家裡的隔音,原來這麼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