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勝利
說起勝利,這個和我兒時一起淘金的好友已經多年不曾見過他了,記得有一年他給我寫信說不上學了,要去外面闖闖試試,之後再沒他的消息,我也沒去打聽他。最近聽說他回家來了,我也想乘著這個機會見見多年的好友,和他敘敘舊。
勝利聽我們要來就一直在院子里等著,一進門他就開心的迎了過來,親切的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眼神中似乎有說不完的話,而那時候我們的探險之旅也浮現在腦海里,兩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壯年小伙瀟洒的穿梭在山間地頭上。我看著他臉上多了道傷疤,就知道這小子肯定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拍著他結實的胸膛,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感。他和我勾肩搭背的進屋裡,他母親給我們端上來喝茶的爐子和餅,讓我們聊,她去準備飯菜。寒暄過後我問起他的近況,他搖搖頭,一幅無所謂的嘴臉說不怎麼樣,說完朝我做了個鬼臉。我給了他一拳,笑他不學無術。他學會了抽煙,扔給我一根,自己姿勢熟練的開始吞雲吐霧。
「那年你壯志凌雲的走了,我爸就非得逼著我找媳婦生兒子。你也知道咱這一山的娘們,那個能配的上英俊瀟洒風流倜儻的我,於是我當了個逆子,沒有聽我爸的話。那會我也就不想念書了,思來想去咱農村娃讀那麼多書幹嘛,又頂不上什麼用,就背起包去南方了。我第一件活是當保安,一來我年輕帥氣,二來我活好能打,沒多久就被一富婆相中,成了她的相好,靠著她我混出了些名堂,吃了碗軟飯。那些道上的朋友也都多少給我點面子,我名聲在外后就接到很多人要雇傭的私活,這些人都是非富既貴,可找他們麻煩的人著實不少,我也是把頭別再褲腰帶上過日子的,那生活太他娘的膽顫心驚了,連干那事時都要擔心有人闖進來把我給剁了。」勝利笑呵呵的說著。
「嘴裡沒個正經話。那臉上的傷?怎麼回事。」我笑著問道。
「爭風吃醋唄,為了一個好看的娘們。」勝利笑著說。
「真是個牲口。不過外面生活不容易,苦了你了。」我拍了拍他肩膀感慨道。
四弟看著勝利一言不發,我看他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在心裡肯定為這個硬漢感到惋惜。
其實四弟和勝利才是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那會四弟就是勝利的跟屁蟲,走到哪裡跟到哪裡,兩人的感情一點也不比我這個堂哥差。
「老四你盯著我幹嘛,難道我長的比你三哥還帥啊?來,喝茶。」勝利說著笑嘻嘻的給四弟遞過去杯子。
「哥,我記著你的恩情了,看到你過的這樣,我心裡難受。」四弟低下頭說。
我看了他倆一眼,難道這倆傢伙有什麼事瞞著我?
「有啥恩情嗎,不就是幫你打架嗎。你個碎娃娃,不提這些了啊,你既然叫我一聲哥,我就要替你遮風擋雨。」勝利擺出一個偉大的姿勢說。
「什麼貓膩恩情,說來讓我樂呵樂呵?」我笑著問。
「沒什麼了,別聽老四一個小孩瞎說。」勝利嘿嘿道。
他倆越是這樣我就越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於是在我的逼問下四弟說出了當年發生的事來。
四弟雖學習好,可學習好也不代表沒人欺負。在他上高中的時候到了市裡,班上一幫子小混混總是欺負他。以前我在時經常替他出頭,可我走遠了就沒人罩著他了。一天他被揍的鼻青臉腫的往家裡走,剛好碰見勝利,勝利那會在市裡念書,學習還可以。他就問他怎麼弄的,四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他怎麼被欺負的事給全說了。勝利是個火爆性子,一個人騎個爛自行車就去和那些混混打架,結果被人打進了醫院,臉上也被劃了一刀,學校知道這事後把他開除了,因為那幾個混混家裡有人,其中一個是學校領導的兒子。四弟知道自己闖禍了,害怕的要命,但勝利把所有事攔在了自己身上,沒給任何人說自己為什麼打架,他爸氣的在病床上又揍了他一頓他就是不說為什麼。勝利出院后咽不下去這口氣,就把那些混混一個個的給揍了,揍的最厲害的斷了腿,輕點的也沒了門牙。從此高中學生都知道四弟有個狠人哥哥,再不敢招惹他。勝利看四弟一切都安穩后就去南方了,臨走時苦口婆心的鼓勵四弟好好念書,要自己強大起來,不要再被別人欺負了。勝利走後四弟抱著對他的愧疚,經常苦練功夫,也算是把自己練的四肢發達,在經歷了大大小小的戰鬥后也給自己樹立了威信。
「你小子,怪不得我走之前是個連樹都不敢爬的胖子,回來后竟變了個人一樣,原來是知道感恩,開始自強起來了。」我笑著說。
「你放心吧哥,以後要是因為那道疤找不上媳婦,我兒子就是你兒子,讓他給你養老送終。」四弟一臉認真的說。
「呸呸呸,你個烏鴉嘴,我可以啥都不要,但不能找不到媳婦斷了我家的香火,那我還不得把我祖宗從墳里氣的跳出來?」勝利打趣道。
「哈哈,別鬥嘴了,讓你爺爺打的飛虎爪打好了嗎?」我問道。
「好了,我檢查了一下,一輛大貨車都能吊的住。我回來時聽說三爺不行了,具體怎麼回事,我都沒來得及去看看老頭,說實話老頭還救過我的命了,不得去看看,表表心意。」勝利說道。
「說個事,你可能覺得不可信,但這是個真真的實事……。」我就給勝利說了我們知道的,還有即將要去的那個離奇的空間。
勝利聽完后沒有我想的那麼驚訝,而是皺著眉頭,思索了一番,給我們說了一個他聽說過的奇事,也和帝精國沾著些關係。
勝利說有一年他保護著自己的老闆去見一個大鼻子外國人,和他交易個東西。生意結束後幾人在飯桌上閑聊了起來,這大鼻子老外對中國的神話傳說很感興趣,就問起他們是否聽過海精靈。眾人都搖頭,連見識廣泛的老闆也說第一次聽到這個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山海經裡面的神物。於是大鼻子老外就說起了關於自己家的一些離奇事來。這老外的爺爺是八國聯軍侵華時的軍官,受傷后留在了青島就沒再回去。老頭時常思念故鄉,總是站在海岸邊向遠方眺望。有一天深夜,老頭睡不著覺,看到海上明月又思念起了故鄉,想著想著失聲痛哭。他的哭聲招來了一群蹦蹦跳跳的海精靈,個個身形怪異,穿著五顏六色的花衣裳,笑容動人,眼神善良。它們陪著老頭聊天唱歌,給講海底五千里的故事,為他寬心安慰,解悶打趣,慢慢的它們成了老頭的好友。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幾年,突然有天海精靈們問老頭,願不願意跟它們去另一個世界。老頭以為另一個世界就是人死後的世界,一番思索后就答應了。他覺得自己無牽無掛,現在找到了人生摯友,就可以放下一切跟它們走。就在他閉上眼準備跳海時,一個精靈攔住了他,問他要幹什麼。原來老頭誤解了精靈的意思,另一個世界是和人間平行的空間,哪裡的生物都是有生命的。老頭聽后大為激動,就回家收拾好行李留了書信,背起自己的行囊跟著海精靈去了另一個世界。後來他們的家人到處尋找,四處向探險家打聽,可沒人知道什麼海精靈,跟不知道那個平行的空間在那。但有一天這老外碰到了一個打魚的漁民,無意中說起兒時時自己見到的怪事,說一個大鼻子老外跟著一群蹦蹦跳跳的動物上了一艘船,那船像是不沾水,輕飄飄的浮在上面,穿上傳來動聽的歌聲,不一會就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中。那老外的父親知道后就到處尋能人異士,想著在有生之年再見老父親一面。可時不我待,他父親到咽氣也沒等到消息,現在他想完成父親的心愿,看能否找到爺爺,或是知道他具體的去向。在他提供的圖片和線索里,果然有海精靈。據說當年日軍艦隊行到海龍灣,無緣無故沉下去了,當地人都說底下有海龍王,可日本鬼子不信,水手們帶著潛水器到灣底去查看。十人去一人回,只帶回來一隻魚身人像的怪物,人們便相傳那便是海精靈。
「我在三爺的筆記本裡面也讀到過一段關於海精靈的記載,說陸地生物都是通過妖戲進入帝精國的,而海洋生物是通過妖船進入的。這其中的事多神乎其神,無法去考究真偽,只能去親自探索了。」我想到這一切的傳說都是圍繞著那個神秘的國度,它會不會真的像人們猜測的那樣,是和地球平行的空間了!
「親自探索?」勝利盯著我問。
「對,我爺爺被竄豬咬了一口,只有它體內的豬寶能救命,所以我們要在妖戲開始前去到哪裡,堵住竄豬,宰了它,挖出它的豬寶來,這畜生害的我們好慘,差點把我爺爺老命也搭進去。」四弟惡狠狠的說。
「豬寶?這倒是我沒有聽說過,不過我還有個親身經歷的事,我說給你們聽啊。我和老闆回到廣東後有個他的熟人找上門來,說有個親戚得了重病,要一味藥引子治病,讓幫忙去找一趟。我一聽后覺得不可能,因為他說的是龍膽。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龍還是兩回事,更別說龍膽了。在我感覺那人就是胡說八道時,我老闆說只有一個地方能找到這東西。我疑惑的看向老闆,老闆說只有去黑市了。黑市?我心裡嘀咕,難道真有個地方是不受司法管制的另類世界嗎?我老闆要親自走一趟,我也就義不容辭的擔任起保護他的責任。這個黑市在一座島上,我們出海走了兩天兩夜。臨下船時老闆說讓我進去后不要說話,無論聽到什麼或是看到什麼都不要驚訝,平常心就行。我點頭示意明白,便在兩個黑臉漢子的帶領下進了一個山洞,沿著潮濕的台階往下走。約摸繞圈走了十來分鐘就到地下了,那裡很昏暗,到處都是不明不暗的馬燈,陰森森的感覺不到一點人的氣息。我越走後背越發涼,不自覺的手伸到懷裡,握緊了手槍。終於走完了那段讓人窒息的小路,緊接著穿過一道天然的夾縫,那裡倒是比前面明亮許多。老闆給領路人給了過路費就帶著我往裡面去了。穿過一個石門後到了黑市,哪裡的味道雜七雜八,時而香時而臭,時而血腥四溢時而清淡無味。大路兩邊蹲站著各色的人,腳下擺著世間少有的罕見物,我認識的是些古玩玉器之類的,其它的叫不上名字。他們有的黑紗裹頭,儀態溫文爾雅,有的面露兇相,貌似亡命之徒。但他們只看過路人,不會叫賣,也不搭話。走過這一道,前面是一排賣刀槍棍棒的,各色武器應有盡有,賣家也都是不說話,看著過往的路人。我當時想這黑市可能就和我們的菜市場一樣,分門別類的。我們又經過了好幾條道,老闆似乎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只有我四處觀望。路的盡頭是一灣湖泊,水上面一字排開停著大船,我猜測這地方肯定是島上的一個腹地,船只能順著這一灣湖泊開到海里。老闆又付了買路錢,一個長相奇醜無比卻身材婀娜多姿的女人帶我們進了船艙。但船艙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奇怪的是連個坐的地方也沒有。這時那醜女打開一扇窗,讓我們站到窗邊觀看。我站了過去,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驚著了。這船窗外面是一譚湖水,湖水上面趴著無數身形怪異的野獸,有像鹿但身形為狗的,有像魚但生著雙翅的,有像人但長著長須四腿的,怪物多的數不過來。它們都被鐵鎖穿了脊梁骨鎖著,靜靜的趴在湖面上。那醜女舉出一個牌子,上面寫著龍膽二字。這時下面走出來一個西藏大喇嘛,為什麼說他是西藏的,因為我曾去西藏見過那樣的喇嘛,和他一個裝束。那喇嘛手持法杖,嘴裡念念有詞,不一會手裡祭出一物,類似於咱下地用的鋤頭。一會後一隻魚身狗頭的怪獸從水下面躍出,體型有黃牛那般大,嘴大的像蛤蟆。它嘴裡咬著一條大腿粗細貌似蛇卻長著雙腳的生物,狠狠的將它扔到岸上。那生物扭動了幾下就不動彈了。緊接著下面石門開了,兩個喇嘛上前,將那生物開膛破肚,剜出了膽來……。」
勝利說完我不禁唏噓,在野鷂子的平生中也遇到過喇嘛,他們收服過黑仙姑,而且他們說每五十年就要去海邊進行的封印海門的儀式。三爺也提到過的畫符人,會不會就是密宗佛教的一支,他們專門鎮壓非人類的物種。按照勝利所說的怪物,它們會不會是從海裡面偷跑出來的?再者喇嘛出現在黑市裡,掌管著這些物種,這一層迷就更讓人難以揭開了。於是我就將野鷂子的傳說給他們講了講。
鷂子是一類鷹,它體型小,反映敏捷,在大西北的黃土高坡上很常見,主要以麻雀為食,也偶爾吃老鼠。它在捕獵時的速度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來形容,一眨眼的功夫就抓住一隻麻雀飛走了。所以民間能稱的上鷂子的人,他肯定不一般。鷂子還有一層寓意就是土匪的意思,清朝末期到處流寇成匪,他們四處燒殺搶劫。厲害的土匪為了提高自己的威嚴和身份,就會養一隻鷂子來提高自己的身份。那時候只要是見到肩膀上駕著鷂子的粗臉漢子,他百分之百就是土匪。三爺的師傅被稱為野鷂子,多數由來也是如此。我閑暇時四處打聽了關於野鷂子的平生,也算是對這個傳奇人物有了些許了解。
野鷂子原名張謝恩,祖上是我們十里八鄉的大戶。但在他剛出身的那一年,山體滑坡把他們一家老小全埋到了裡面,只有他去外婆家拜乾爹,才躲過一劫。至於為什麼會發生這樣不幸的事,民間唯一一種被人們接受的說法就是禍從口出,惹了妖邪。那到底是怎麼樣一種神奇的事了,這還要從他爺爺張二毛說起。
話說在離我們虎山五十里的地方名叫野狼山,這座山的形狀和眾多的土山不同,遠望就像是一隻匍匐前進的野狼,時刻瞅著對面山上的獵物,準備蓄勢而發。山的最下邊叫野狼嘴,那裡地勢平坦,朝陽靠陰,適合打基蓋房子。張二毛分家單過後就把家建在了這裡,而且山下就是小溪,吃起水來也方便。張二毛這個精明人的懶人,時常為自己的這個壯舉而感到高興,尤其是在過路人誇讚起他這個宅子的風水好時,他就咧著嘴吹起了牛逼來。他沒事時就愛閑溜達到小溪里去撿石子拿回家打鳥,或是在小溪里光著身子泡個澡。這天他拿著彈弓又到河灣里來了,冷不丁的碰見一黑衣婦人在河邊洗腳。這婦人顯然沒有發現有人出現,就把她三寸金蓮小腳從水裡拿出來就用裹腳布纏開了。張二毛本身就是個二流子,初看這女人長得有幾分好看,心中有了調戲的想法,可一看她那畸形醜陋的三寸腳,瞬間沒了興趣,反而大笑了兩聲。那婦人聽到笑聲后驚慌失措,臉刷刷的白了。張二毛上前說道不就是看到你的小腳了嗎,又沒看到你的溝腚子,你有必要這麼害羞嗎。看著張二毛一臉的痞相,那婦人更是羞怯了,臉紅彤彤的趕忙把腳藏到了身下。張二毛看沒意思,就去撿石子了。那婦人平定了一下心神,追上前面的張二毛,給他說自己是這山上的黑仙姑,只要他別把看到自己裹腳的事說出去,她就保佑他每年糧食產量萬石。張二毛覺得自己大白天的碰到了傻子,也就隨口說好,他不相信萬石的糧食豈是說說就能來的,就算他當了土匪去堵幌子,那一年也撈不來這麼些糧食。他沒有在意,在河邊撿了中意的石子后就去林子裡面打鳥了,回頭也把這事給忘了。到了秋收時候,看著別人麥場里攤開著一堆堆麥子在碾收,他只有少的可憐的幾捆癟麥子,心中很不服氣,嘴裡罵道著自己的地不好,種不出好莊稼來。但他又想在氣勢上不能輸了,就把那幾捆麥子攤到麥場里,讓瘦驢拉上石碾裝模作樣的幹了起來。在他碾到一半時奇怪的事發生了,石碾的碾眼裡平白無故的往出來掉糧食,驢走的越快糧食就掉出來的越快。他一下子激動了,把瘦驢打的團團轉。晚上圍著一山麥子看,他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忽然想起前段時間那黑衣婦人說的話,他心想這事成真了。第二年春天他有了足夠的種子,就在很多荒地里都種上了麥子,也不去管它,就等著秋收。奇怪的是今年的雨水特別的足,他的麥子長勢很好,拉回來的麥子堆滿了麥場。他開始碾麥子了,還是那頭瘦驢,還是那個石碾,驢走的越快糧食就掉的越多,一天下來糧食堆成了山,他簡直有點不相信了。就這樣過了幾年,他的糧食終於過了萬石了,人們也改了對他的尊稱,叫做張萬石。張萬石有光景后就開始修宅闊地娶姨太太,一連找了三房媳婦,出門都是大馬車拉著,走到那裡都有人跟著,那陣勢可是羨煞旁人啊。張萬石雖是二流子,可他不幹傷天害理的事,反而對鄰里百姓很和善,有求必應。但就是這樣一個富人卻只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兒子,其餘的都是丫頭。於是他就祈求神靈,賜他一個金孫來繼承他的家產。神靈也算是庇佑他,在他五十歲這年得了一個孫子,於是他就給孫子起名叫張謝恩。孫子滿月時他開心的不得了,大擺宴席六天,寓意是六六大順。在最後的一天他請來了戲班子,準備再唱兩天大戲熱鬧一番。這戲班子中有個戲子長的頗有姿色,張萬石一時有了色心,就把戲子叫來雲雨了一番。第二日起床穿衣服時他無意中看到戲子在裹腳,大腦中想起來多年前的事來,不禁撲哧笑出了聲來。自古戲子多騷情,就纏著張萬石問為何發笑。張萬石禁不住小女人的糖衣炮彈,就把當年那事的出處說了。這戲子可不是個嘴上嚴實的人,出門就把這事揚的人盡皆知,還讓戲班主編成了戲曲,在這裡演了開來,用來宣揚張萬石的光景。兩天大戲結束,這滿月酒也就算完了,按照鄉俗還要給孫子找個保命乾爹,於是張萬石就讓兒媳婦和下人帶著孫兒去娘家拜乾爹。這時剛入秋季,空氣中帶著些許涼意,晚上就淅淅瀝瀝的小雨下開了,到了深夜后越下越大。大雨接連下了三天,農人們也都抓緊時間補覺,緩去一秋的乏勁。這天白天人們被轟隆隆的響聲震驚了,出門一看,野狼山出現了塌陷,兩座山滑坡到一起,不一會野狼山蕩然無存了,連同一起消失的還有張萬石的大宅院。好心的人們想去相救,可無從下手,只能望著山嘆氣。過了幾天,放羊的人到那山上貼著耳朵聽,裡面還有驢叫的聲音,但都無能為力。
野鷂子剛出生家裡就遭遇了滅頂之災,人們都說他是個不詳之人。他母親把他丟到河灣里自己改嫁了,讓他去自生自滅。好在有個過路的老漢撿到了他,把他抱回家養育,東家喝一口水,西家吃一口飯,也算是把他拉扯長大了。野鷂子性格聰慧且為人實在,年紀輕輕的就獲得鄉里鄉親的好評。但生逢亂世的能人,總是想著幹些有能耐的事,不想讓自己埋沒,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理想。收養他的老漢也不想就這樣讓野鷂子當農民,便把他託付到山鷹鏢局,讓他做了一名鏢師。野鷂子在師兄弟們的教導下學會了功夫,又射的一手好箭,沒出兩年就成了鏢局裡數一數二的頂樑柱。只要是路上的綠林好漢們聽到野鷂子的旗號,那就躲的遠遠的,不來騷擾。但這亂世總是不給人舒心的日子,鴉片泛濫全國,洋鬼子們花高價讓鏢局運輸鴉片,都是沖著野鷂子的名號來的,這樣也就沒有他人敢來劫道了。野鷂子一想這可是傷天害理的虧心事,幫外人害自己人,他堂堂七尺男兒,怎麼能幹這樣的事了,他直接一口回絕。但鏢局開著就是做生意的,那有不接鏢的道理。鏢總頭一個勁的勸說野鷂子,可他就是不同意,無奈只能讓野鷂子辭了鏢師,回家去了。回家后的野鷂子倒也清閑,娶了一媳婦,過起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但突然有一日他家來了兩個人,是他在鏢局的師弟,師弟們說鏢總頭借著他的旗號幫洋鬼子運送煙土,一路上的綠林好漢都罵他是叛國賊,要活殺活剮了他。野鷂子一聽這還了的,這不是破壞自己的名聲嗎,不行,他得出山了把自己的名聲扳回來。
野鷂子振臂一揮,無數精壯青年都積極響應,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劫了山鷹鏢局運送的煙土,並殺了兩個洋鬼子。野鷂子這一做法惹惱了山鷹鏢局和洋人,但贏得了綠林好漢的傾佩。不久後山鷹鏢局也不敢再接洋人的貨了,洋人雇傭的運送煙土的鏢局也多數被道上的好漢們劫了。一入綠林再無回頭路,野鷂子索性搖大旗佔山為王,專門干起了打劫的勾當,但盜亦有道,他們不做傷人性命的事。
野鷂子自記事起,就對自家的過去有很大的疑問,為什麼自己的親人們會被活埋,而自己倖存了?人們嘴中流傳的爺爺得罪了黑仙姑才導致一家人被埋是真的嗎?他無從知曉。但世間事講究因果報應,該到揭曉的時候會揭曉的。
這天野鷂子和兩個青年在大道上斜躺著曬太陽,看能不能碰上過路的商販,劫得一些財務。到太陽快落山時也不見個人影,他們索性就打道回府。剛爬上山頭,野鷂子就看到落日餘暉下有一行人影,他想今天肯定能得一些財物了,於是三人開心的溜下山去,等著這群人的到來。但等這群人到跟前時他們傻眼了,是一群落魄的大喇嘛,都鼻青臉腫,破衣爛衫的。年長的喇嘛說他叫多吉哈桑,是西藏大乘佛法的掌門人,此次遠去東方是完成佛教每五十年就要封印海門的儀式,具體是何緣由他不便多說。但世道混亂,走到這裡被土匪劫了法器盤纏,只能踉蹌前行。野鷂子看這些喇嘛甚是可憐,就將他們帶到家中,給了吃喝。他心中是有大義的人,聽說西邊無為的綠林漢子劫了僧人的法器,他就連夜趕馬去討要。天亮時他回來了,馬背上馱著喇嘛們的法器和衣物。多吉哈桑感激涕零,說無以為報,將一枚天珠贈與了他,這天珠可以震懾一切的妖魔鬼怪,是密宗佛教的至聖之物,可以護他一家人永世周全。野鷂子接過天珠掛到了脖子上,他突然間想起多年前自家的不幸,就向大喇嘛們說了自家的過往,祈求高僧們給些許指點,他好抹去這塊心病。他將過往講完,多吉哈桑長嘆了一聲說這本就是因果報應之事,他們喇嘛不能過多干預,但萬事講究緣法,既然他們到了此處,那害人的黑仙姑就到了大限之日,他們也替天行道,降伏這個害人的妖靈,將它打回屬於它的空間里。當天下午,喇嘛們穿好了僧衣,拿上法器跟著野鷂子去了野狼山。現在的野狼山貌似一個平鍋,沒了往日的風貌,山下那條小溪早已經乾渴了,河道里都是塵土蓋住半身的石子。多吉哈桑看了一眼就說這黑仙姑害人不淺啊,附近的靈氣都被它這些年吸沒了,問野鷂子,是不是這裡過往的行人總會被迷暈,鼻子口裡被塞滿了泥土。野鷂子說是,近年來也少有人從這裡行走。多吉哈桑就想了個主意,讓野鷂子走到河灣里去挖石子,把藏身在山上的黑仙姑引誘出來,他們再設法擒住它。野鷂子聽從了多吉哈桑的安排,走到了河灣里去,其他的喇嘛們都各自找到了好的方位,手持法器打坐誦經。多吉哈桑手持法杖,藏在離野鷂子不遠的山頭上,靜觀著河灣里的變化。
小風吹過,河道里捲起一旋風,沿著河灣向東邊去了。河灣里的水乾渴后露出乾枯的河床,石子被牢牢固定在泥土裡,得使勁去摳才能出來。野鷂子雖雙手在摳石子,可他的耳朵沒有閑著,聽著周圍的動靜。河灣的兩邊是懸崖,懸崖上有無數的大洞小洞,裡面住著野鴿子,黃鷹,黑鼠之類的動物。以前這條河灣里下來總能聽到動物們的聲音,不知為何都銷聲匿跡,野鷂子想肯定是和害了它們全家的黑仙姑有關。他正想時,聽見身後有聲響,轉頭一看一隻黑鬍子的麻山羊向它走來,野鷂子想這可能就是黑仙姑,他手伸到懷裡,想要一刀結果了這害人的畜生。不想山羊繞開了他,徑直跳到了山崖上,直挺挺的往崖上的一個洞子里去了。野鷂子本想跟上前去的,但他轉身時看見多吉哈桑給他示意不要動,於是他又蹲下來摳起了石子來。不多會聽見土刷拉一聲,麻山羊背上馱著個老妖婆站在他身後。仔細看這妖婆什麼模樣,圓盤子臉,鷹鉤鼻,死牛眼,蛤蟆嘴。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都不像個人,越看越像畫里的邪祟。那妖婆看著野鷂子問他是不是張二毛的後人,野鷂子眼裡閃著怒火說是。老妖婆笑了兩聲說張二毛罪有應得,褻瀆神靈,就該去死。它的言語粗俗惡毒,聽的野鷂子多年來的仇恨一涌而出,拔出刀來向老妖婆刺來。那老妖婆倒是不躲,拍了兩下山羊,山羊抵著頭來撞,一下子把野鷂子撞出了老遠,他瞬間感覺五臟六腑都被頂碎了。多吉哈桑大喝一聲,從山坡上躍下,飛出手裡的法器,向老妖婆打來。那妖婆顯然一驚,一下子滾下羊背來,躲了過去。此時前後左右的山頭上都出現的喇嘛,他們敲著法器,誦著降魔經,將老妖婆困在了裡面。妖婆扯下袖子,憑空伸出兩根犄角般的武器,躍起來和多吉哈桑打成一片。多吉舞者一根禪杖,接住妖婆的攻勢,那隻山羊也沒閑著,愁准空子,一頭向多吉哈桑撞去。不過還沒到跟前,被飛來的羅漢杵砸中,一時昏頭轉向,晃蕩了兩下就倒了。妖婆看山羊被傷,大叫一聲,瞬間山搖地動,河灣里的石子紛紛憑空而起,朝著四周的喇嘛打去。
「金剛大陣。」山上的一喇嘛大喝一聲,四周的喇嘛紛紛將法器插到地上,那起來的石子又落回了原處。眾喇嘛一躍而下,朝著妖婆衝來。那妖婆那看過這樣的陣勢,瞬間就想逃走,可為時已晚,被多吉哈桑一禪杖打落在地上,一道符咒來鎮住。這不可一世的妖婆就被喇嘛們擒住了,野鷂子上前,要一刀結果了它,但被多吉哈桑攔住了。野鷂子不解其意,多吉哈桑把他拉到一邊說了一句話,說這黑仙姑為山中靈氣借山羊體而成精的異類,它死後就會化為非妖非鬼,以當今的道法和佛法是奈何不了它的,反而會長期禍害著四方,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它打回另一個空間里去,讓它再回不了這裡。大喇嘛的話雲里霧裡的,聽的野鷂子腦殼懵了,既然這樣說了,就聽喇嘛們的安排吧。一喇嘛拿出一個布袋,將黑仙姑收到裡面,而那隻山羊已經死了,喇嘛們笑說可以回去吃一頓肉了。野鷂子問多吉能否為他亡去的家人們誦經超度,多吉搖頭說他們信仰的大乘佛法是鎮妖降魔,超度亡靈轉世投胎是小乘佛法所專屬的,他也無能為力。所謂各行起道,各執其事。野鷂子聽后也就不再強求,和喇嘛們回到家,款待了一番,第二日把他們送到十裡外才回來。回來的路上他在想喇嘛們捉妖的場景,各個都像是金剛羅漢,怎麼就鬥不過幾個匪類了,還被搶了財物,他想不明白。還有就是這黑仙姑,到底是成精了的妖還幻化的鬼,這些都困擾著它。轉念又想世間之奇,無所不有,何必糾結於自己所模糊的事了,做個快意的綠林好漢也不是挺好!
野鷂子這些事都是我從別人口中聽來的,但是真是假我可就不知道了。
四弟聽完后若有所思,說自古密宗佛教就有這樣的神秘事。
「我大學里有個教授,給我們上課時說過這樣一個猜想。說人們崇拜神靈,或許崇拜的只是一股強大的力量,這種力量能震懾住地球上其它的生靈,不會讓它們出現來打亂人類定下的秩序。如果它們出現,那這個地球就可能得改寫萬物史了。你們有沒有想過,其實這些東西真的就存在在一個空間中,咱們就像是在一個四面圍牆的城堡里,而那些生物是圍牆之外的,只是缺少去發現的機會和機遇。」四弟若有所思的說。
「這些謎團咱們只有去了帝精國,找到野狐君后才能知曉。但咱的當務之急是抓住竄豬,救三爺。」我說道
「好,我跟你們去,多個人多份力量。咱們去找我爺爺,讓他抓緊時間給咱打好飛虎抓,萬不得已咱們就進帝精國,抓不到竄豬,絕不回來。」勝利眼神堅定的說。
我們一鼓作氣,有一股子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勢。
經過兩天的時間,我們弄好了裝備。豆豆又找來一種草藥,緩解了三爺身上的毒。我們要去抓竄豬的事沒給任何人說過,即使說了別人也不信嗎,反而會擔心我們的安危。臨走時豆豆讓我帶上那把青銅刀,說或許能用到,我就隨手插到腰間。四弟和勝利也是全副武裝,我不覺心裡忐忑,希望我們此去順利,不要用到這些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