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柏驚奴
「万俟鴻，我的私事你最好別再管，你是我的門客，而已。」柏玉錦最後兩個字咬的很重，語氣全然沒有之前和擬之談話那樣溫柔。
「是，鴻多慮了。」万俟鴻後退一步，吐出的字音節一個比一個低沉。
「驚奴，扶住我的手。」柏玉錦沒有再理會万俟鴻，他伸出手扶著擬之小心翼翼地下馬車。
擬之想說她沒這麼嬌氣，她都爬得了那麼高的樹，下個馬車還不起一跳的事，可柏玉錦很溫柔，擬之一下子覺得被人輕輕地呵護著也沒什麼不好。
外面已經天已經黑了下來，阿楊燃起一堆篝火，在黑暗中噼里啪啦地冒著火花。四人圍坐在火焰邊，只有烤鹿肉滋滋冒油的聲音。
「少主，家主傳音有話。」阿楊打破了沉默，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去河邊洗點果子。」万俟鴻知道自己什麼應該知道，什麼最好不知道。
「好」，柏玉錦點頭示意阿楊繼續說。阿楊看了一眼擬之有些猶豫。
就這一眼擬之和阿楊對視上，她看見阿楊眼中的不屑一閃而過，擬之不懂什麼意思。
「今後把她就是我義妹，其他你不必多問，在她面前有什麼事直說無妨。」柏玉錦一提到擬之聲音和眉眼都柔和下來。
擬之仍舊吃著東西，然而心思已經不在肉上面，柏玉錦說的是義妹，不是柏驚奴，他尊重她，聽進去了她的話。和他相識還不過一天他竟就如此信任她，因為她像柏驚奴嗎？這個人一定是個很好的哥哥，她想著，還沒去辦自己的事之前，她一定要對他也很好。
「可是少主，未入柏家門，她現在就還不是內人。」阿楊語氣很強硬，全然沒有之前求自家公子吃飯的嬌滴滴哭腔。
「兄長，我去過去幫那個戴面具的大個子洗果子。」擬之馬上起身，她不想讓柏玉錦為難。
「驚奴，注意安全。」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同意了，擬之回頭朝他笑了一下。阿楊一直有注意柏玉錦視線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女人。
「少主，家主傳音說既然靈女已經去了天祗府，那麼靈女的事暫且放在一旁。希望你早點回去，參加古年春大師的行俠會，屆時很多仙門武派都會參加其中包括天祗府，他需要你去參加，探個虛實。」
「行俠會？這日子挑的真巧，剛好靈女和神骨的事鬧得滿江湖風雨。今年的行俠會應該格外熱鬧。」
「少主您不喜熱鬧，是否推了這差事，反正還有柏裕華？」
「不必，這趟熱鬧我還真就想去湊。」夜色和火光交替跳動，柏玉錦側臉俊美的輪廓深刻很難不令人著迷。
「柏玉錦……」
柏玉錦打斷阿楊，「你傳音告訴家父，玉錦一定馬不停蹄趕回來，還有，告訴他我要認義妹，把她帶回柏家來。」
「這不妥，少主。多了她您在柏裕華面前就多了一個軟肋！況且她不可信，您忘了柏驚奴嗎？」
「柏驚奴，是個騙子，不代表驚奴也是。」
他回想起擬之那雙澄澈的眼睛，透露出未經人事的堅決，柏玉錦選擇相信。太像了，即使是像柏驚奴那般演出來的，他也願意再栽一回。比起永遠見不到她的痛苦，他寧願永遠躲在懷念她的囚籠里，他們兩個之間的遺憾是他一輩子的意難平。
另一邊，擬之剛走到河邊就摔了個跟頭，剛才還想感慨今晚滿天星真漂亮的心情全沒了，現在真是摔得滿頭星星。
「自己能起來吧」，万俟鴻倚在樹榦上，眉眼慵懶。
「又不是沒胳膊沒腿，幹嘛起不來，江湖兒女不怕這點小磕碰。」擬之看也不看他一眼，走到河邊清洗傷口，膝蓋和腳踝磕破了，有血跡染了裙子。
「『江湖兒女』，這點你和驚奴還真不像。」
「她摔跤了起不來嗎？」擬之覺得畢竟驚奴有柏玉錦的寵愛，如此嬌弱也是正常的。
「那倒不是，她永遠有柏玉錦扶著……哪怕到死。」万俟鴻說得不屑。
擬之停下手上的動作，坐在河邊，兩條腿伸進河水裡。「你可以跟我講講柏驚奴嗎？那個你恨不得掐死的人，那個柏玉錦放在心尖的妹妹。」
「為何要告訴你？」
「不過一段往事，你告訴了我又不會有什麼影響，你不告訴我，今後也許也沒人知道這事了，更沒人感興趣了，懷著這個秘密，你不憋得慌？」
「呵」，万俟鴻冷笑一聲。擬之以為他不打算講了，沒想到他從樹下走過來坐到了她旁邊，把她的腳從水裡面拽出來，「好好坐著聽我講」。
「你怕我傷口泡嚴重？」以前她喜歡這樣，楚人次次都說她。
万俟鴻翻了個白眼，「聽不聽？」
「聽，我聽！」
「柏驚奴其實並非柏玉錦的親妹妹，她五年前就來到了柏家，是柏玉錦哥哥柏裕華帶回來的，據說是因為她流落街頭柏家扇耍得天賦異稟，柏裕華因為惜才才帶回來培養，柏驚奴就此被柏家收養。
但來到柏家后，柏裕華常年不在，她便同柏玉錦更為親近。說來，她還比我先一年認識柏玉錦。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為柏驚奴是柏玉錦親妹妹，他教她寫字、畫畫、練武，甚至親傳她柏家扇絕學。
去祁連山的那次，我們闖入了伱老的鳳囚陣，虧得柏玉錦一路運籌帷幄行兵布陣我們得以逃脫。我也是那時為他的才華所折服願意留在他門下。
不過中途還是遇上了很多難對付的關卡，其中有一關叫做絕情輪，柏玉錦和柏驚奴走的這一關，他們沒闖過，兩人都受了很重的傷。
柏玉錦這個傻小子為了救她耗盡自己一半內力傳輸到柏驚奴體內，也是那次以後他元氣大傷。柏驚奴的身體融異力很好，此後武藝漸長，卓爾超群，名動平川城。
柏驚奴有一張和你相似的臉，清秀靈動，似遠山青黛，卻比你多分柔弱風姿，稱得上一個我見猶憐。柏玉錦被她勾得顛三倒四，為她專門獨立修了個庭院叫做蕉下花，世人皆說他們兄妹情深，殊不知，柏玉錦對她已經超越了兄妹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