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彌羅

我的傷已經痊癒，我戴著那支花月簪子站在忘川河岸看著雲溪登船。

「你被罰到此處苦修五百年，可曾後悔？」我問他。

雲溪愣了一下，笑說：「百年之前，我也曾問過明璃他可曾甘心。我答應替他守著你，又怎會後悔。」

他笑得那樣明朗，我卻不得不堅定心中的那個念頭，而後慢慢展顏笑說：「好，你快去吧。」

我不知雲溪待我究竟是何情愫，可我知道我此生大抵與情之一字無緣。但不論是什麼情感，我都不能耽誤他，不能讓他陪我在此處蹉跎一生。

我看著擺渡船遠去，看著那抹飄飄的白色衣袖上下翻飛，我知道他就是鏡子中去見明璃的那個仙君。

雲溪，此別不知何年歸，願你珍重。

我見雲溪遠去，離開了我的視線。我從袖中掏出一個法器，那是一隻小船，是一位墮仙入無間深淵時送予我的。這隻船不需要多少法力催動，只要默念目的地的名字，就不論風吹雨打，風刀霜刃都能到達。

我將小船放進忘川之中，它瞬間幻化成一隻獨木舟的樣子，正好可以容納一人。

我踏上船，再後頭望了一眼擺渡亭和旁邊的小木屋。我心中有不舍，可我亦有不得不奔赴。我要去彌羅仙境，去尋明璃下落，我想知道我究竟是誰。

我剛一上船，便有一團光暈將我包圍。我默念「彌羅仙境」，然後便坐了下來。船無風而動，慢慢逆著忘川而上。

我只覺得一股困意疲倦襲來，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待我醒來時，眼前已經變了一番景色。只見漫天絢爛的彩霞鋪在遠天，西河之水從雲霞之中流下，像是一條綺麗的瀑布垂下。

那這便是彌羅仙境嗎？我看一片巨大無垠的湖泊，水面光滑如鏡，湖心一座小島，各色奇花異草清榮峻茂。

小船在島邊靠了岸，我踏上海灘的一瞬間，心間湧起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像是經年之期我終於歸來。

島上長滿了我從未見過的花草，我想大概連九重天上那座所謂的百草園也比不過這裡吧。

我繼續往前走，分花拂柳踏著枯枝敗葉穿過一條落花小徑，看見了一座木屋，這便是青帝明璃的住所了吧，只沒想到竟這般的簡陋。

待我走進院子，我才知道簡陋的只是外表，裡面擺設精緻雅趣，處處透露著主人低調內斂的高潔情趣。

我不知哪來的勇氣，開口喊了一聲：「明璃。」

自然是無人回答，只有庭院中的竹子微微拂動，一片靜謐。

我推開木屋的門，撩起紗簾，看見了一座小巧精緻的梳妝台。我不由自主地坐到鏡前，翻開銅鏡，看見下面壓著一幅畫像。

畫上是一個白裙女子，長發鬆松地挽了一個髮髻，插著一隻同我頭上一般無二的花月簪子。她容貌清絕，細眉杏目，紅唇皓齒，眉目間帶著淡淡的清疏感。

那樣貌確實與我極像，我再看畫像的右下角寫了一行字，「吾妻阿落」。

她便是那個青帝明璃願意散盡神識也要去救的人，而我也是因她的一片碎魂而生。

－－－－－－題外話－－－－－－

本文打算寫個短篇，所以故事情節有些跳躍，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