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1978（十七）

吉春市.監.獄。

這種地方，通常是自帶清.場的效果，平時連自行車都不會在門前路過。

九月初的一天，大門上的一個小角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大高個子青年拎著一個旅行袋從門裡出來，張望著四周向旁邊讓了一步。

又有一個男人從門裡走出來，他的腿有點兒瘸，兩個人站在監獄外面，眼神都有些茫然。

這兩個人正是刑.滿.獲.釋的駱士賓和水自流。兩個人是七三年的年末被.捕的，判，現在再一次看到外面自由的世界，真有一種霧裡看花的不真實感。

「士賓，你準備幹什麼？」水自流問道。

「老水，報紙我們都看了，我準備把家裡那套房子賣了，然後去南方。」駱士賓說道。

「你真的打算做回老本行？」水自流有些猶豫。

「我們還會幹什麼？」

駱士賓說道：「雖然沒有正式文件，但現在政.策明顯鬆快了，如果不去試試.水，那豈不是在裡面白待？」

「那好吧，我也去，咱們哥倆就再拼一回。」水自流也被駱士賓的孤注一擲激起了雄心壯志。

「出.獄了，那就讓他們再進去一回吧。」

就在水自流和駱士賓出獄的時候，劉昊也接到了一個神秘的電話，知道了這個消息，不過他並沒有立即動手，而是將肖剛找過來。

電子錶、隨身聽、磁帶等生意他已經交給了肖剛打理，現在騰龍貿易已經在中英街那邊找到了代理人，肖剛直接過去拿貨就行，但他還附帶了一個任務，就是要找到駱士賓、水自流二人，並跟他們交上朋友，最好能夠控制他們的貨源。

開學沒幾天，國慶節便要到來了，學校讓學生會組織全校學生們自己搞聯歡活動。

學生會主席曲浩然專門找到劉昊，讓他一定再聯歡會上表演一個節目，最好是唱一首新寫的歌。

「要不要審.查？」劉昊微笑著說道。

曲浩然有些尷尬，「開玩笑呢。宋書記都說了，你的歌還是很有特點的。」

「我確實寫了一首歌，需要樂隊的配合。」劉昊對曲浩然其實沒什麼意見，任何時候任何組.織都需要曲浩然這樣的人。

「好啊，能不能讓我先睹為快？」

「可以，等我將曲譜給你。」

「主要是歌詞。」

「放心。近乎主.旋.律了。」劉昊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他確實是準備好了，本來他還想給徐靜理和徐靜平準備節目，但兩個人都拒絕了。

國慶聯歡會放在了9月30日的下午4點，會場提前一天就布置好了，下午三點半左右，同學們就陸續進場了。

老師們大部分也來了，聯歡會採取舞會為主方式，當然少不了歌曲。所以，這次的聯.歡會沒有座.位，大家都隨意的站在空地上。曲浩然還是親自.擔任了主持，在聯歡會開始后的第一個節目，曲浩然就點了劉昊。

「同學們勞動節文藝匯演的時候，我們有幸聽到三首好聽的新歌，這三首歌的詞曲作者大家也都知道了。我相信大家一定希望聽到劉昊同學的新作。在我的請求下，劉昊同學為聯歡會寫了新歌，昨天，樂隊緊急排練了這首新歌，所以，大家今天又有耳福了。至於是什麼歌呢？允許我在這裡賣個關子，現在我們請劉昊同學上台，大家熱烈歡迎啊。」掌聲熱烈地響起，劉昊被幾個同學推著到了台上。

音樂響起，劉昊舉起手中的麥克風，充滿感情的聲音隨著音樂響起：「十月，是祖國母親的生日，億萬兒女為您慶生！感謝您無私的哺育，感謝您偉大的包容。以往，您是我們的榮耀，未來，我們要成為您的驕傲！」

「十月是您的生日

我的中國

清晨我放飛一群白鴿

……

我們祝福您的生日

我的中國

願您永遠沒有憂患

永遠寧靜……」

充滿深情的歌聲剎那間贏得了全體師生的共鳴，劉昊再一次揚名青華大學！

這時候，京城的大街小巷已經能夠聽到港台的流行歌曲，而劉昊演唱的《追夢人》、《追夢赤子心》等歌曲已經在傳唱……甚至就在青華大學的學校廣播中，偶然也會播送劉昊的歌曲，但不知道什麼原因，硬是沒人往劉昊身上想，他自己也覺得挺神奇的。

國慶節的時候，劉昊召集肖剛等人舉行了一次團建。

很多外國人說華人膽小，懦弱，其實那是不懂華人，不懂華夏的文化，華人的膽子那是最大的。

哥倫布去美洲，那是帶著堅船大炮去的，轟開了美洲的大門；而華人是賣豬仔賣到了美洲，用血.淚和堅韌打開了美洲的大門，拋家舍業，赤手空拳，那才叫大膽呢。

說遠了，自從內地和香江的接觸日益密切后，商品往來也漸漸通暢……是，私有經濟當然還是不允許的，但國營單位也已經跟香江的商人做起了買賣。中英街那一帶已經成了走.私.商品的集散地。當然，這個時候都得偷摸著來，香江那邊過來的商人那都是偽裝得跟良.民一樣，都像是做正經生意的，通常都是白天在街上轉一圈，一副『你有錢我有貨"的模樣，到了晚上，才是他們做生意的時間。

這個時期，進入內地的走.私商品主要就是一些小型電子產品和服裝、箱包之類的，而來源則是除了香江之外，騰龍貿易算是最大的供貨商之一，對接不少批發商。但津、京地區，騰龍貿易針對的批發商只有一個，那就是肖剛。

在劉昊回來之後，就吩咐肖剛去中英街和騰龍貿易的人接觸……現在，肖剛和他手下的兄弟們都是各自負責一攤，屬於批發商，不零售，安全係數提高了，而且如何運輸，如何回款，如何發放貨物，都形成了一條龍服務。

劉昊給他們這些小組都分發了一些幻符，主要就是幫助他們在遇到公安的時候能夠及時逃脫。

關於江曼所遇到的麻煩，劉昊也知道了，只要是不再直接參加零售，那就沒什麼可怕的。

團建之後，劉昊去了江曼的小院，二人在做完不可描述的事情之後，江曼倚在劉昊的懷裡，述說了自己的煩惱。

對於她的煩惱，劉昊是真的感同身受，畢竟有極品親戚的也不止她一家。

「其實你沒必要太過擔心。」劉昊安慰道。

他把肖剛對付姚蘭和江老太她們的手段說了一遍，然後笑著說道：「她們現在唯恐你找她們借錢還債，躲你還來不及呢，更別說是找你。」

江曼悶悶地道：「可我就是不開心。」

「你可以繼續給你媽生活費。有些事情必須是自己覺悟，別人再怎麼勸，都會被認為別有用心。」

……

香江機場。

一架波音飛機在跑到上徐徐停下……過了一會兒之後，機艙門打開，車載舷梯也與機艙對接，一名名乘客在空乘小姐的殷殷笑語中走下飛機。

這是一架從美國到香江的航班。

此刻，在人群當中有一對夫妻非常醒目，男的大約六十歲左右的模樣，一頭花白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帶著一付茶色眼鏡，雖然遮住了大半個面龐，但依然能夠看出年輕時候應該是相當英俊的。他身上穿著一套白色休閑裝，拄著一根琥珀色的文明棍，義大利手工皮靴，舉止之間頗有幾分英倫紳士的氣派。

他旁邊的女人頭髮烏黑，面容娟秀，但一雙明眸中卻透露著閱盡千帆后的滄桑，一身得體的墨綠色暗花旗袍凸顯了她的婀娜身段，舉止之間非常的優雅，顯然是受過良好的禮儀教育。

兩個人隨著人流走出來，接機口，一位中年男子和一名面容姣好、身材嬌小的女人大步迎上前，男子開口招呼道：「爸，林姨，一路辛苦了。」

女人微微頷首，並沒有說什麼，而那位老者的臉色卻是不太好看：「我們不辛苦，勞你大駕在這裡等候，你才辛苦。」

中年男子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似乎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那個身材嬌小的女人見狀，連忙上前道：「爸，我們做晚輩的，哪有什麼辛苦不辛苦，你們能回香江，大鵬是最開心了，只是他不太表達罷了。原本少鵬也要來，可他剛開學沒多久，不適合請假。」

老先生微微頷首，臉色倒是好看了許多，他轉過臉，滿臉寵溺地向身邊的女人道：「玉兒，是不是累了？我們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嗯，十多個小時的飛機，真的有些累了。」女人的神色很淡然，並沒有因為老先生的呵護而覺得自己受寵。

一行人向機場外走去，沿途有不少人好奇地打量他們。

「老夫少妻，又是一個拜金女。」路人甲不屑地說道。

「不知道別胡說八道。」

旁邊的朋友路人乙責備道：「那位是光輝集團的創始人李光輝爵士，旁邊那個女人是他的夫人李林婉玉女士，這位女士的真正年齡當你的奶奶綽綽有餘，可不是什麼『老夫少妻"。那個中年男人是李爵士的兒子李俊鵬，旁邊是他的夫人倪少玲。」

「啊？」

路人甲吃了一驚，「真沒看出來，這位李夫人的年齡竟然這麼大人，看她的模樣說她三十歲也絕對有人相信。」

「那都是錢砸出來的。」

路人乙概嘆道：「聽說李老先生為了滿足夫人走遍世界的夙願，卸下了董事長的擔子交給李俊鵬，陪著夫人跋山涉水，真是個情種啊。」

「沒想到真有愛美人不愛江山的。那位李夫人厲害啊！」路人甲也慨嘆。

成為路人談資和欣羨對像，對李氏夫婦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

二人離開香江后便開始了環世界的旅行，並不是沿著旅遊路線遊玩，而是停停走走，或者在夏威夷海濱渡過一個夏季，或者去非洲草原住一段時間，欣賞草原落日和獅羚奔逐的驚險場面……就這樣，別人世界環遊用的是幾個月，人家用的是幾年。

「爸，林姨，這次回來不出去吧？」李俊鵬問道。

不過他也知道，出不出去，關鍵還是要看那位林姨，他老爸寵愛妻子是出了名的，就算她要去環遊太空，老爺子也是要想方設法弄兩個上火箭的名額的。

「看看情況吧，不管走得多遠，葉，總是思念根的。」李光輝喟嘆一聲，這次倒是沒看夫人，目光有些貪婪地看著外面的街景。

「爸，這些年香江的變化很大，您和林姨先休息一下，然後讓玲子陪你們好好轉一轉。」李俊鵬說道。

林婉玉一直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總是一副淡漠的樣子，聞言也只是看了倪少玲一眼，似乎在估量她能夠承擔起這個陪伴的責任。

這是，路邊的一個大幅廣告引起了李光輝的注意，問道：「那個是佳視的廣告吧？老何他們竟然堅持到了現在？真是不簡單。」

李俊鵬笑道：「說起來何老的堅持也真是讓人欽佩，佳視今年差點兒支持不住了，幸好桃李集團及時注資，而且收購了《華僑日報》和怡和洋行的股份一躍而成為佳視的新股東，現在他們拍了一部新劇，收視率相當不錯，已經引起不少外埠電視吧和廣告商的關注，如果這個勢頭能堅持下去，佳視還是有生存下去的可能的。」

「停車。」林婉玉忽然出聲。

李俊鵬一怔，連忙吩咐司機靠邊停車。

車剛一停穩，林婉玉便催著李光輝下車，然後一反常態的走在前面。

李光輝有些不明所以，連忙和李俊鵬夫婦跟了上去。

林婉玉沒有走太遠，在十餘米外的一家音像書店跟前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櫥窗里的一幅照片上……李光輝有些奇怪，也看了一眼照片和上面的名字。

忽然，他臉上的神色微微一動，看了一眼林婉玉又看了一眼照片：「玉兒，他跟你似乎有幾分相像。」

林婉玉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的意思大概就是……『算你還有點兒眼力"的意思，然後舉步走進那間音像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