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日常(二)
肖剛要是僅僅將生意鋪大,那倒也沒什麼,但如果過度參與社會上的事情,那劉昊就不免有些擔心了。
不過後來他觀察了一番之後,見他還能夠分得出輕重,這才放心……其實有時候劉昊也在想,肖剛別看沒什麼學問,但本地人和本地人打交道,大家都會按照衚衕規矩來,換作是他,還真不見得能夠比肖剛做得更好。
要是劉昊冷不丁這樣的外人衝進去,即使再有錢,可在那些頑主眼裡,他也就是肥羊,人家真不興正眼瞧你。
劉昊倒是想過肖剛會不會跳開自己,另起爐灶,但是長時間的相處,這種信任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信任是一種有生命的感覺,信任也是一種高尚的情感,信任更是一種連接人與人之間的紐帶。你有義務去信任另一個人,除非你能證實那個人不值得你信任;你也有權受到另一個人的信任,除非你已被證實不值得那個人信任。
劉昊挺喜歡一句話的——需要證明的信任,還是信任嗎?
自從上山.下.鄉結束之後,浩浩蕩蕩的知青.大.軍湧入城市后才發現,目前的城市環境與他們所熟知的那個環境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找不到工作的機會、找不到結婚的對象,甚至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該幹些什麼,這讓他們感到無法描述的鬱悶。
而對於他們最大的挑戰並不是日新月異的社會環境,而是那些從土地上漸漸解放出來的大量農民——這些人因為政策的寬鬆,也獲得了進城務工的自由,開始與返城的知青爭奪就業機會,而在低端的對人力依賴較強的崗位上,有著一身力氣的農民們顯得更有競爭力,這讓城市中的待業人口越聚越多。
窮則變,變則通。
其中一些待業人員不想成為城市的邊緣人員,有人無奈、有人是破罐子破摔、還有人是孤注一擲,但都操起了正常就業領域所不齒的「個體戶」。
有人撈到了第一桶金,也有人碰得頭破血流,但還有一些人在謹慎地觀察之後,有了自己的想法。
十月末,徐慧真去魔都為雲霧茶坊魔都分店選址,但劉昊知道,她這是為了躲清靜——陳雪茹。
自從陳雪茹知道徐慧真在做雲霧茶坊之後,就一直讓範金有幫她打聽相關的訊息,她有意也投資做這一行……事實上,在京城這地界,做茶樓的可不僅劉昊一家,但生意最好的卻只有雲霧茶坊。
在確認沒法超越之後,陳雪茹決定找徐慧真攤牌,表示要投資入股——打不過就加入,她倒是頗懂得其中的真諦。不得不說,在這方面,陳雪茹的臉面「功夫」比徐慧真厲害多了。
「於是咱媽便躲了,這躲到哪一天才算完事?直接回絕不就得了嗎?」
周末回家的時候,劉昊和徐靜理在床.上.奮戰完了之後,才說起這件事情,表示有些不能理解。
「別說你了,連我都不能理解她們那一代人的感情。」
徐靜理表示自己也很無奈:「陳姨雖然沒有直接陷害過我媽,但她了默許甚至讚賞範金有對我媽所做的一切,還有我爸,他當年嚴重傷害了我媽,但在他和我姨生病的時候,我媽幫他們治病,還把三個妹妹的戶口辦到京城……我覺得她有些聖母,但我也不想勸她,或許這就是她的生活方式。」
是的,徐靜理此時已經知道蔡全無不是她的親生父親,而親生父親賀永強那個倔頭……徐靜理拒絕相認。
在原本的劇情中,她是在大學畢業開始主持賓館的時候,在範金有的安排下,從異母妹妹小夏的口中知道這個消息……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他帶來了巨大的衝擊,產生了逃避的念頭,也正因為如此,才讓侯魁有了可乘之機。
而現在,在劉昊的因勢利導之下,徐靜理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並且明白徐慧真和蔡全無的苦心,她也權當不知道,反而覺得這挺有趣的。
劉昊和徐靜理其實對徐慧真的做法都不贊同,但表示理解,每個人在這世上都是一個獨立的風景,他們只需要作出欣賞或者不欣賞的選擇,而不需要去改變。
有一種宿命論,那就是說什麼就來什麼。
第二天清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電話鈴驀然響起,劉昊小心地掰開徐靜理的胳膊,下地來到茶几前拿起電話,就聽到蔡曉麗惶急的聲音:「老闆,我今天剛到茶坊,就看到咱們的大門口被堵了一大堆建築垃圾,徐董不在……」
蔡曉麗在電話里告訴他,早上接到茶坊值班人員的電話,她就立即趕了過去,看到茶坊門口全是建築垃圾。
要知道,那裡可是王府井,別說是大量的建築垃圾,就算是普通的垃圾袋那也是不允許亂扔的……而且也不可能扔到一個店鋪的門口,這絕對是有人故意的……扔一點垃圾,可以想成是有人惡作劇,或者手欠犯賤。大量的建築垃圾,這就不是小動作。
蔡曉麗還告訴劉昊,茶坊的停止營業時間是九點半,而她昨天是十點半離開的,這些建築垃圾一定是半夜左右送過來的。
「蔡經理,我稍晚一點兒會過去。在徐董的辦公室里,有攝像機和照相機,當初你也學過怎麼使用。你先讓人去派出所報桉,然後用攝像機和照相機把現場拍下來。
找一些清掃人員,備好清掃工具,等派出所看完現場之後就立即開始清掃,務必不能影響今天的開業。
招聘專門的晚上值班人員,最好是退伍軍人,二十四小時三班倒,可以給他們開雙倍工資。」
等了一會兒,見這裡不是沒有繼續說,蔡曉麗問道:「老闆,還有嗎?」
劉昊說道:「暫時就這些,你先安排著,我會儘快過去。」
蔡曉麗說道:「是,如果還有什麼想法就告訴我。」
劉昊說道:「沒了。辛苦了。」
蔡曉麗嘿了一聲,說道:「應該的。」
放下電話,劉昊坐在沙發上尋思,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得罪誰了?
同行?不應該啊!
現在個體戶剛剛開始發展起來,擺攤的人很多,但真正開店鋪的並不多,雖然也有幾家茶坊、咖啡館,可對於京城這個龐大的消費群體還遠遠滿足不了需要,不至於為此掙得手段盡出,尤其是在實行VIP制度之後,雲霧茶坊的主要消費群體是中、高收入人群,不影響那些做低檔收入人群的生意。
頑主?有可能。但收保護費不是得先接觸一下嗎?沒人跟他說有人來要過錢啊!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人看雲霧茶坊不順眼了。
在他通電話的時候,徐靜理已經醒了,她全程聽著劉昊在電話里安排人做事,很快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見劉昊坐在沙發上沉思了好一會似乎不得要領,徐靜理抱著被靠在床頭,問道:「怎麼了?茶坊那邊出事了?」
劉昊點點頭:「嗯,王府井總店門口被人用建築垃圾堵了。」
徐靜理眯著眼睛問道:「你得罪人了?」
劉昊搖搖頭:「除了茶坊的高層外,外人知道我是茶坊老闆的並不多。現在暫時能懷疑的,一是同行,二是地痞,其他的……」
說到這裡,劉昊的腦海里一下閃過陳雪茹夫妻二人的模樣……與其說是他得罪的人,不如說是徐慧真得罪過的人,但劉昊現在沒有證據,也不能隨便入人之罪。
他想了想說道:「靜理,我現在就得過去。本來今天周日想好好陪陪你,現在看來計劃泡湯了。」
徐靜理從被子里鑽出來,下地坐在劉昊的腿上,臉頰摩擦他的面頰說道:「要不我陪你去吧。」
劉昊搖搖頭:「你也夠累的,又得學習,又得忙活公司的事情,難得休息一天,這事兒我能處理。」
徐靜理點點頭:「行,你也小心了。社會就是個江湖,遇事別衝動,冷靜想想前因後果,能夠想出這種主意的人,就是想噁心我們,甚至是激怒我們,這樣他們就有可稱之機了。」
劉昊說道:「是啊,我也想到了。如果咱媽在這兒就好了,她處理這個問題肯定是得心應手。」
「別胡說八道!那是我媽!」徐靜理嗔道。
「你的就是我的,連你都是我的,何況咱媽。」劉昊嘻皮笑臉地說道。
兩個人又進行了一番不可描述的活動之後,這才心滿意足地分開,徐靜理自去梳洗,而劉昊騎車趕往王府井。
劉昊記不清是從哪個名人的自傳里看到過一段話,大意是,出現危機不可怕,被危機嚇倒才可怕,而真正有辦法的人,總是能從危機中找到機會,進一步鞏固自己。
劉昊到茶坊的時候,門口的垃圾堆已經都清走了,但還是能在大理石地磚上看到一些划痕。
在電話里聽到時,還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可是走到茶坊門口,劉昊像被侵犯了領地了百獸之王,一股怒火勃然而生。
怎麼就有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
哼!就算他實力有限,堵他茶坊的,也絕對不能輕易善罷甘休。
劉昊進門的時候,蔡曉麗正帶著部分員工,在店裡忙活。
見劉昊來了,蔡曉麗交待了幾句,向他走來。
兩個人一起來到一張桌子旁邊,坐了下來。
劉昊問道:「蔡經理,派出所怎麼說?」
蔡曉麗一臉無奈地說道:「他們說這是偶然事件,而且茶坊還沒開門營業,沒有重大人員和財產損失,不給立桉,說再發生類似事件再去找他們。」
劉昊聽了,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幾下,問道:「徐董離開這段時間,有什麼特別的人來過嗎?或者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嗎?」
蔡曉麗想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搖搖頭說道:「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您稍等,我找大堂經理過來。」
她喊了一聲,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小跑著過來……很顯然,她並不認識劉昊,目光在掠過他的時候,有那麼一抹好奇。
蔡曉麗把劉昊剛才的問題跟她複述了一遍。
大堂經理想了一下說道:「其實自我進入茶坊工作以來,有很多人都對咱們的茶點感到好奇……對了,兩、三天之前,有一個男人曾經打聽過茶坊的相關制度和進貨渠道之類的……但對於這種人,我們向來是有著統一口徑的,後來他見問不出什麼東西來,就走了……對了,他還問了」
劉昊聽了,說道:「難道是來踩點的?」
他看向大堂經理問道:「你還記得那個人長的什麼樣?再見到還能認出來嗎?」
大堂經理想了一下,說道:「那個男人高高的,瘦瘦的,四十歲左右,頭髮打理得很好,像是很有學問的模樣,但眼睛……總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神色。」
劉昊和蔡曉麗對視一眼,目光中都帶著一絲瞭然,蔡曉麗喃喃道:「不能是他吧?」
劉昊搖搖頭:「那個人做事是沒有底線的,先不急,如果是他跑不了,最近你多費費心,招聘值班人員的事也由你來安排。」
蔡曉麗聽了,重重點了一下頭說:「知道了,放心吧。」
劉昊說道:「我出去見幾個朋友,這個事不能這麼不聲不響的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