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手第一天

「斷手第一天」梁端月在紙上恨恨地寫下這句話。

恰好熊叔醒的早，偷偷摸摸地想給梁端月做個早飯。

就看見梁某人握著筆，哼哼唧唧地記仇。

「好啊你，小梁！」熊叔給梁端月頭上來了個爆栗。

「多少年的老友了，記我的仇？皮厚了，欠抽了？」

「唔啊，唔啊！放開我！」梁端月儘管氣呼呼的也要保持形象，踮著腳就要搶回熊叔手上的本子。

結果被熊叔一指頭戳在臉上。

「小丫頭，當初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才15歲，這會兒快30歲的人了，還是這麼得瑟的樣子！」

「切，才30，我80歲也不會對著你這樣的邪惡勢力低頭！」梁端月爬上床，一把搶下本子。

「愚蠢。」梁端月抱著本子跳下來，背靠著牆，一點一點挪出房門。

「死小孩。」熊叔眼裡梁端月漸漸與15歲的她重合，不過那時的梁端月眼神還是很靈動，總是滴溜溜地往左手邊看。

畢竟曾經有個人，不論梁端月多麼的臭屁，傲氣，也一直偏愛著她的身旁。

曾經。

梁端月為為了展現自己的師德，親自叫鎚子起床。

她敲了敲門，沒醒。

梁端月特意看了熊叔一眼，看來是為了展示她的耐心與溫柔，便又輕輕敲了敲。

「鎚子，師傅教你起床啦。」

「鎚子？」

「鎚子。」

「鎚子——」

「鎚子！」

「鎚子！！！！」

「我……錘！…子!再不起xxx!」

終於暴露本性。

吃早飯的時候，鎚子呼呼大睡，梁端月麻木地站起來，坐下去，站起來，一直抿著嘴。

「你特么起你……咳咳。」梁端月右手拎起一張帕子擋在自己嘴上。

吃完飯，梁端月終於不用裝師德，趴在桌子前擋住了橙子收桌子，因此還被罵了兩句。

「橙子，我好歹算你的主人吧？」梁端月道。

「算個x，一年365天吃完了飯就是在床上躺屍，晦氣。」

「別這麼說，我知道你內心還是愛我的。」梁端月試圖給自己挽回顏面。

「愛你的臉，其他的上不了檯面。」

於是乎，熊叔看著梁端月哈哈大笑。

熊叔在星使里算老資格了，結婚很早，妻子死的很早，本來也就30出頭的他相貌英俊又地位高崇，兜兜轉轉15年過去了，也只有一任逝去的妻子，沒再續娶，也沒有妻妾。

是他發現了梁端月，15歲的梁端月帶著徐柔生天南地北的亂跑，三天餓五頓，也只有這大叔打著「投資」的名號給她們倆接濟。

「小梁。」看著梁端月為熟睡的鎚子稀鬆平常地披上外套時，熊叔開了口。

「我今天來是要提前告訴你，我要退任星使了。」

梁端月停下了動作：「是哪邊在給你施壓？」

「小梁，你既然知道這些事，也別放在心上，我退任是遲早的事。」

「我知道……可我心裡過不去，你退任，上任的是哪位？他配頂你的位嗎？」梁端月冷冷道。

「你……」熊叔嘆了口氣「小梁，你別為了替我出頭做傻事，畢竟驚門盯你也不是一兩天了，杜門雖然沒有表現態度，但景門很多方面已經對你出手了。」

梁端月長出一口氣：「我知道。」

「你現在比我危險，保護好你自己。」熊叔語重心長「在我眼裡，你和鎚子一樣重要，要是你出了事，是在逼我豁出命去的。」

梁端月低下頭道：「熊叔……」

「這麼多年了，柔生的事有什麼線索嗎？」

梁端月突然卡了殼。

「她的遺願真讓人摸不著頭腦啊，這麼多年，把你，把我一直困在這裡。」

「解救她同族的靈魂……明明已經解開了大半謎底，不就是需要神明的旨意嗎？」

「你拼了命通過十七窟，成為了整個世界獨一無二的神明，可是……為什麼那塊石碑拒絕了你？」

「也許……她從一開始就錯了。」梁端月悶聲道。

「我根本就是就是一個普通人，就算通過了十七窟也什麼都不算，只是……一個不倫不類的怪物。」

「亞特比爾人要想得到救贖，他們需要的是真正的神明……」梁端月語氣慢了下來，她似乎想到了什麼。

但即刻她把自己的思緒掩藏。

只要一個真正的神明。

梁端月是壞人嗎？看過《絕仙》後傳的人都會這樣想，她這些年做過的所有善事都是別有用心嗎？

當你懷著這樣的想法揣度著她時，一切都會換上另外的顏色。

某一天，在一個平平無奇的邊境小城裡，小女孩遇見了一個小幽靈。

「你為什麼那麼開心？」小女孩疑惑道。

「額……因為，你是第一個不怕我的人啊。」小幽靈繞著她轉呀轉。

「當然，還有許多人看不見我。」

小女孩在私塾念書，成績一般，面色沉鬱。

小幽靈趴在私塾窗口的樹上。

「端月，加油，加油。」

「端月，我今天陪你去聽課了，這個沒懂，教教我好不好？」

很平常的小女孩有了一個不平常的朋友。

「端月，你對我來說是特別的。」小幽靈笑眯眯地陪小女孩看月亮。

「……隨便吧。」梁端月鼓著嘴道。

特別的。

能在一個人心裡成為「特別」和「例外」，真好。

直到許多的事情接連發生在梁端月的生命里，當她回首時，自己明明什麼也沒做錯，卻成為了一個連家鄉都被敵軍佔領的孤兒。

又是幾年過去。

梁端月親眼看著徐柔生死在她面前。

「端月，我真的好想……」

「一直陪在你身邊。」

「端月，我很喜歡你。」

「一直這樣該多好。」

「可我……有一定要完成的事。」

「亞特比爾人應該得到拯救……」

「我求求你，端月，救救我們……」

救救我們！

從那時開始，這根刺就扎在梁端月心裡，發痛，變腫，不斷地催促著她。

救救我們，端月。

一顆心也就從那時開始異變。

很久以後，梁端月早已忘記幼時的自己是多麼天真溫柔。

她想做的。

只有創造真正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