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化第十一天
不夠虔誠的陶樂然被鶴知知攆回了家裡去。
但陶樂然痴纏著,非說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要見不著面,戀戀不捨地,要鶴知知送她到宮門。
鶴知知只好縱著她,和她繞著宮城逛了一個大圈子。
兩人說著些無聊的閑話,挽著手漫無目的地望著前方,慢悠悠地邊聊邊往前走。
正是春日芳菲時,樹木間偶爾一陣陣傳出暖融融的香氣,更迭換代的黃葉撲簌簌從枝頭落下來,被宮人們掃做一堆,松踏踏地冒著一個尖兒。
高大朱門近在眼前了,陶樂然嘆了口氣。
「如今這種安閑日子,也不知道還能過多久。成婚以後,怕是再也不如現在這般自在了。」
鶴知知驚訝,這才明白過來,好友今日突如其來的多愁善感,恐怕並不全是因為自己即將出行。
「成婚?你們家已經開始給你議婚事了么。」
陶樂然癟癟嘴:「當然了!你還當誰都是你呀,皇後娘娘捧在手心裡的公主,婚事當然不急的。像我們這種人家,婚事早早地就相看好了,只待日子到了,就將你打發到別人家裡去!」
鶴知知搡她一下:「好端端的,說這些喪氣話做什麼。難道你不是千嬌百寵的尚書千金?若是不滿意這門親事,退了就是。」
「哎呀,怎麼就直接退親呢,我見過他一面的,儀態端方,也像是可靠樣子。」
陶樂然小聲道。
鶴知知不明白了,輕輕歪著頭。
只傻登登地看著好友,見她方才還愁容滿面,此時卻又雙頰飛霞。
便疑惑起來,好友到底對這準新郎官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陶樂然承接著她明晃晃打量的視線,羞惱起來,擰緊手絹飛了鶴知知一眼,轉過身嘟囔道,「我跟你個不開竅的說這些幹什麼。」
這下反倒扔給鶴知知滿腹的心事,拽著陶樂然一路走一路問:「什麼叫我不開竅?你說呀,你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呀?」
陶樂然再也憋不住,咬著唇角笑起來,一抹作壞的心思湧上眼底,陶樂然轉身拍了鶴知知一下:「你別問了,問再多也是白問,你那顆木頭心啊,就好好地守著你的國師吧!」
又拿這話取笑她,鶴知知真想給她的腦瓜子來幾下,只可惜在宮門前不能失禮,不能像在金露殿中那般放肆。
鶴知知只好端著克制收斂的步子,仍舊以親密挽著的姿勢困著陶樂然的手臂不叫她逃走,藏在袖袍下的手在陶樂然手背上拍來拍去,哼哼兩聲,以示懲罰。
一輛頂棚深紫的馬車從不遠處的另一條宮道上經過。
轎簾被一柄摺扇挑開,景流曄從窗口冒出來,看著遠處奇道:「哎,那不是小公主嗎?」
坐在寬大馬車內的另一人微微一頓,目光隨之望了過來。
從這兒望出去,簌簌落下的黃葉間隙露出的那抹嬌貴身影,飄帶環肩似是流水繞月,她跟另一個女子貼得極近,親親密密挽著手臂,好似一對連體嬰。
她偏頭說笑,甜唇蜜顰,白皙明媚的面容上那股眉眼飛揚的靈動勁,不是公主又是誰。
伴在馬車邊慢慢走著的是幾個宮人,點星靠得近,看得更真切,便對著窗里說:「是呀,是公主殿下。殿下似是和友人在一處,很開心呢。」
景流曄看得津津有味,道:「我上回見這位公主,如冰似雪,高高在上,沒想到在金蘭姐妹面前卻是這樣一副溫軟模樣。」
景流曄正感慨,同一個女子怎會有如此迥然的兩幅面孔,在生人面前清冷疏離,在熟人面前就是個甜糯糰子。
「哎,那位公主不是同你很親近的嗎?上回不見你,竟親自找到了月鳴殿來,還把我景家給圍了,到現在我祖母還在為這事兒數落我呢!」景流曄轉向身邊端坐著的睢晝,好奇道,「她面對你的時候,又是什麼態度?」
睢晝無聲瞥他一眼,還未說話,點星已搶先道:「殿下自然是很體貼國師大人的,三五不時便要召過去見一回,同大人相處,也是有禮有節,進退有據。」
點星已完全忘了先前對公主的偏見,迫不及待地炫耀,是想讓景流曄知道,殿下有多麼看重他們大人。
並且把殿下往自己想象的最好的模樣去描述,以美化殿下,更好地襯托自家大人。
景流曄搓著下巴,仔細品味著這個「有禮有節,進退有據」,想來想去,腦海中浮現的畫面,似乎跟皇后對待臣子也差不多,並無特別之處。
點星說著,又很可惜地嘆了一聲道:「只不過,上回殿下突然說不要再找大人,竟就真的再也沒來找過。這麼些日子以來,今日還是第一回看見殿下呢。」
景流曄聽得好笑,他覺得點星畢竟稚嫩,有時候說話稚拙沒城府,反而很有意想不到的趣味,便逗著他玩笑道:「為什麼不來了?難不成,那位公主對你家大人始亂終棄了。」
點星先是也跟著哈哈笑了兩聲,接著反應過來,虎下臉維護國師大人的名譽:「大人冰清玉潔,請世子不要胡說。」
景流曄這下更是大笑出聲,拍著膝蓋仰笑不止。
身為他們討論的中心,睢晝懶得參與,也不像他們坐沒坐態地笑鬧,只端方坐著。
或許公主偶爾回頭看一眼,就會看到這邊。
馬車行得再慢,也終究和走向宮門的那兩道倩影相交而過,公主忙著與密友打鬧,並未回頭。
睢晝朝外面看了一會兒,揮袖放下了窗紗,擋住傍晚斜陽照進人眼中如火燒似的橘色暖光。
景流曄搖了搖摺扇道:「說正經的,這位小殿下這些日子,可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