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化第九天
睢晝穩穩地坐在那兒,手中永遠也不可能釣上魚來的釣竿也並未顫動分毫,鶴知知仔細打量著他的臉面,目光在他白皙如玉的側顏上來回掃動。
從那張臉上,倒是看不出一點心虛心慌模樣。也不知道他是當真以小時候的失足落水為豪,還是這麼些年來,被記憶美化了那段狼狽的過去。
鶴知知也不打算拆穿,挽起嘴角溫柔地笑笑,應下了點星的感激之情:「好說。」
點星撓撓頭,臉色有些紅,一邊扭過頭,一邊悄悄地別著眼看公主。
金尊玉貴的公主從出生時便受盡了嬌養,平日里好似端坐雲頂的金蓮,灼灼華貴讓人不敢逼視,但當她坐到面前溫柔笑著,又好像幽幽夜曇,綻開在月華之下,優美又可親。
點星莫名覺得,公主這般氣質與國師大人有幾分相似。
坐了這麼一會兒,又說了一回幼時的笑話,鶴知知的心境已然開闊許多。
剛好金露殿的宮人抱著披風找了過來,鶴知知便站起身將斗笠還給了點星,遠遠地朝睢晝含笑點點頭道別。
一番動作的確是端莊大方,好似兩人完全不相熟。
睢晝卻突然開口道:「公主殿下何時再到月鳴殿?這回定要好好招待。」
鶴知知頓了一下,明白過來睢晝這是在邀請她去試那木牌,只可惜她馬上要南下,時間上恐怕並沒有餘裕去試了。
於是搖搖頭嘆氣道:「以後有機會。」
「對了,」鶴知知又補充道,「這些日子講經也得停了,國師不必再到金露殿來。等有時間時,我再派人去月鳴殿請。」
說完,鶴知知朝兩人微微一笑,便轉身與那金露殿的宮人邊低聲敘話,邊款款離開。
那一襲淡彩鎏金的衣裙掐著纖細腰際,裙裾拂草而過,腳步倒輕快。
「……」
睢晝無聲盯著粼粼泛光的湖面,手中的釣竿不自覺微微攥緊。
點星重新蹲下來,雙手托腮,在一旁疑惑喃喃道:「大人去金露殿講經,這麼些年來從未斷過的,殿下怎麼今日說不要就不要了。」
睢晝啟了啟唇,過一會兒才道:「不稀奇,她說了,會再派人來請的。」
點星長長地拖著音,「哦——」的一聲,好似明白了什麼,脆聲說道:「大人是纖塵不染的神仙人物,又哪裡知道,這些尊貴小姐們口中的『下一回』,只是場面話,其實就是再也沒有下一回,她們說『等有時間』,其實就是不會再有時間的意思。」
睢晝:「……」
他臉色有幾分沉,斜眼瞥了瞥點星:「你才幾歲,你又知道這些。」
點星搖頭晃腦道:「有趣的東西,為何不能早點學。我還聽聞說,這些官家小姐們與男子相處,也蘊含了不少的哲理,與放線釣魚頗有共通之處。」
正說著,池水中一條肥碩錦鯉彎著身子蹦出水面,濺起一朵好大的水花。
大約是蹦得太高了,它下落時竟沒落到水中,而是砸到了岸邊。
點星驚訝地倒吸一口氣,接著高興拍手道:「前有姜太公直鉤釣魚,如今無鉤釣魚竟也能釣到,可見釣魚也沒那麼難,無非是願者上鉤罷了。」
睢晝卻莫名瞪著那條魚,好似那鼓著腮的大胖鯉魚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他,少傾后才彎身,將鯉魚徒手撿起,扔回了池中。
「啊。」點星很可惜,嘟嘟噥噥地拉開自己的防水布袋往裡看,空空如也。
小聲說道,「那大鯉魚本該要進我們簍子的。」
睢晝搖搖頭:「這裡的鯉魚活了許多年,也通了幾分靈性了,不必打擾它……」
兩人提起小板凳,離開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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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了好幾日,丁洋王世子景流曄才終於進宮。
皇后坐在上首,沒有戴那重得嚇人的冠冕,只穿戴鳳尾金釵,倒顯得平和親近,不似在朝堂之上那般肅然。
景流曄單膝跪地向皇后請安,皇后笑道:「這幾日只聽聞世子回了都城,卻從不見人,本宮正好奇呢。」
景流曄有些不好意思,微哂道:「安置將士們,花了一些時間,是臣失禮了。」
他這次進京帶了一千人馬,本打算直接由景府安置在大泗城內,最後想了想,還是又退回去數百里,將一千人馬全留在了殷江邊的一處營地。
那裡靠近皇後母族雲氏的封地,相當於是主動把人手留在了皇后的監管範圍內。
這樣,便不至於給皇室帶來威脅。
「不要緊,你的事情,你祖母、母親,早已來信到宮裡說過了。」皇后笑著叫他起身,又叫他坐到近前的位置,「這一路可還順利?」
景家與雲家向來交好,景流曄的祖母還曾將幼時的皇后抱在懷中,他母親與皇后也是多年相識,雖不算太過親近,但也從未有過齟齬。
如今景家的男兒全都駐紮在東海,只留女眷在大泗城,還頗受皇后照看。
雖然景流曄並不把君臣之道放在眼中,但在這一點上,他對皇后還是心存感念的。
景流曄平時雖然有些不著調,但還是懂得關鍵,低頭對皇后回稟道:「多謝娘娘關心。此番回都城,本就是為了休養生息,當然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