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顧燕清輪換回來是在次年的五月份,中間也回來過一次,但時間很短。
那天葉校親自去接他,他本人比視頻里瘦,也黑了一點,依然很帥,輪廓頗顯堅毅。
異地戀的情侶總會這樣,哪怕天天電話聯繫,見到真人就顯得生疏些,要重新熟悉起來,葉校仰頭看他,目光不加掩飾地端詳。
顧燕清便低下頭,大方給她檢查,笑著問:「不認識了嗎?」
葉校搖頭,問:「還走嗎?」
「不走了。」他說。
葉校當著機場那多人,包括他的父母,同事,毫無顧忌地親他,顧燕清乾脆勾住她的腰回吻,以外套遮住兩人的親密舉止。
接機的親朋好友很給面子的撇開臉。
葉校親完說,「那我就放心了。」
顧燕清回來後任職視頻採訪部主任,很多工作要接手。葉校因接了台里的一個減貧紀錄片工作,去南方出差一個多月。
等她回來,顧燕清已經開啟休假模式,他真的太忙太累了。很長一段時間內沒辦法適應時差和國內的生活節奏。
葉校出差期間,他在家裡照顧他們共同的小貓,修復父女感情。
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照顧小動物無微不至,包括洗澡,剪指甲,送去絕育。葉校回來的時候,星星已經度過尷尬期又是一條活蹦亂跳的好漢了。
時序進入六月,葉校把去年的年假也休了,專門跟他的湊在一起。
事情有很多,和這邊的親人朋友聚餐,還要再去葉校的家鄉看望她的父母。
吃過晚飯,顧燕清開車帶葉校在S市區溜達,打開車窗,吹著晚風,頭上懸著的月亮皎潔高遠。
「想喝酒嗎?」他問。
「好啊。」葉校欣然答應。
他把車開到一家酒吧門前,是炫酷的重金屬風,他好像對這裡比她還熟悉,葉校看了一下門牌,沉淵。
她勾起嘴角笑了下,這名字……看不懂,不知所云。
他們一走進去,「破銅爛鐵」般的樂器聲浪掀至眼前,店內裝修也重金屬,座無虛席,虛暗錯亂的光線下,一個穿著黑色T恤的男孩子站在台上唱歌,低沉的音色摻雜著顆粒感,故事感滿滿,瞬間將人的注意力攏住。
顧燕清給葉校點了酒,他自己則是喝氣泡水。
葉校指著台上說:「那個人,我感覺有點眼熟。」
顧燕清輕挑了下眉,「認識?」
葉校說:「不認識,感覺在哪裡見過。」
顧燕清沒說話,葉校仔細一琢磨,忽然想起來了,說:「他不是美術老師嗎?」
「認出來了?」
葉校點點頭,「你送給我的那個畫冊是他畫的。我回來的那一年,碰見過他帶學生在山上寫生。」
竟還有這樣奇妙的緣分,顧燕清沒想到,但是他也沒有繞彎子,直接告訴了葉校:「他是美術老師不假,這家酒吧是他的,荊川上學的時候自己組樂隊。」
葉校喝了一口啤酒說道:「好神奇,他長得又白又顯小。美術教授,搖滾樂隊,和兩個身份都不太搭。」
顧燕清說:「有的人總喜歡做超出常人認知的事。」
「是啊。」葉校又笑了笑。
荊川唱完一首歌台下響起轟烈的掌聲,他並未享受歡呼,徑直走到兩人面前,笑得人畜無害,「老顧。」
幾人正要寒暄,牛仔褲兜里的電話震動起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對顧燕清說:「我去接個電話,讓姐姐來陪你們聊一會兒?」
顧燕清說:「不用了,你去吧。」
葉校沒有問兩人是怎麼認識的,「姐姐?你之前來還叫小姐姐一起玩嗎?」
那她也叫小哥哥陪聊好了。
顧燕清看她一眼,揚起食指點點她的鼻頭,「是他妻子,比他大幾歲,叫習慣了。」
葉校明白了,難得有點不好意思,捉住他的手指握在掌心裡。
台上有片刻的安靜,觀眾在下面聊天喝酒,顧燕清想了想,問葉校:「有想聽的歌嗎?」
葉校說:「我對搖滾樂沒什麼認知,會覺得吵。你要唱歌嗎?」
顧燕清搖了搖頭,「不是。」
葉校點點頭,身體靠在他肩膀上,她喜歡自己在喝酒看著他在旁邊喝水的樣子,很安靜地說,「這樣就很好了啊。」
顧燕清手扶了把她的腰,「你等一下。」
葉校來不及反應,顧燕清把手機和車鑰匙塞進她的包里,人走了過去。
台上有很多樂器,架子鼓,電吉他,擋在電吉他後面還有一台黑色的斯坦威,與整間酒吧格格不入,但好像又很合理。
他掀開琴蓋撥弄了兩下,發出輕快的聲音來。
顧燕清走到話筒前,禮貌而溫柔地說了兩句:「打擾大家一下,有一首曲子想送給我的未婚妻。」
葉校愣住,這也超出了她的正常認知,還有什麼是他不會的?
觀眾在哄鬧著,吹著口哨。
葉校的心跳很快,她把杯中的酒都喝掉了,看著那個男人俊朗的面孔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只有認真。
他坐在鋼琴後面,修長的手指宛如流水從黑白鍵上滑過。
而後,熟悉流暢的音符穿越漸漸安靜下來的人群,縈繞於她耳邊。
空靈,靜默,廣闊。
宛如夏天的雨後,樹葉山都墜著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澄澈的光芒。
他隔著人群對葉校說他們的暗號,「校校,夏天來了。」
每當抑鬱無助,聽到這首歌她就會感覺活過來了。但是如今治癒她的已經不再單單是一段曲譜。
曾經有個一個調查,你會嫁給性轉版的自己嗎?
葉校的回答是否定的。她是一個充滿自信的人,但是她不會選擇和自己在一起,她想和顧燕清這樣的人過一輩子。
她見過他在炮火連天里的堅毅和無畏;也見識到他回到熟悉的這片土地上的溫柔和純凈,這是兩種極致,慧心鐵膽都出現在他身上,並且看上去毫無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