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 41
——你確實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
——懷孕兩個多月了……
這句話在羂索的腦海中不斷地迴響,如同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投下了一顆原子彈。
好半晌,他宕機的大腦才重新開始運轉。
羂索仔細回想了下過去的兩個多月,驚覺自己確實已經兩個月沒有來生理期了。
因為他並沒有養成記錄生理期時間的好習慣,再加上哺乳期月經時間不規律屬於正常現象,而他也巴不得自己不來生理期,所以一旦虎杖仁沒有給他溫馨提示,他就會自然而然地忘了還有這檔子破事兒。
——兩個多月前……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孩子應該是在仙台七夕祭的前一晚懷上的。而那天晚上,也是他們近期最後一次夜生活的時間。雖然當時虎杖仁確實沒有戴避孕套,但他明明記得很清楚自己在第二天已經吃過緊急避孕藥了。不過,鑒於他的丈夫是不可名狀的怪物,緊急避孕藥失效或是被替換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躺在床上的粉發男人抬眸看著坐在自己腿上的妻子變幻莫測的臉色,淺金色的眼睛流露出了少許困惑,「你不高興嗎?香織,這是我送你的七夕節禮物。之前你不是說想讓以前跟別人一起生下來的孩子,重新回到你的身邊嗎?」
[祂]不由地在心裡感慨,妻子的心思果然很難猜啊。但這份神秘感,也正是他的迷人之處。
羂索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卻還是忍不住目露凶光,看丈夫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誰踏馬能想到那些工具會以這種方式回來啊?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
心狠手辣的千年詛咒師毫不猶豫道:「我要打掉這個孩子!」
反正就算隱瞞,也絕對瞞不過丈夫,還不如就這麼直接攤牌了。至於腹中這個曾經被他剝奪過一次出生機會的孩子究竟有多渴望來到這個世界,這一點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然而,一向對他幾乎是有求必應的丈夫,這一次卻果斷地拒絕了他的要求。
虎杖仁微微眯起淺金色的眼睛,語氣溫柔卻難掩強勢地說道:「不行噢,這是我們倆的孩子。雖然他以前是你跟別人一起生下來的孩子,但現在,這個孩子的身上流淌著屬於你我的血脈,你是傷害不了他的。」
羂索知道,[祂]所說的話絕無弄虛作假,難怪緊急避孕藥對他起不了作用。
虎杖仁坐起身來,摟住情緒不穩的妻子,安撫般地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嘴唇,「香織,你冷靜一點。事已至此,你還是接受這個孩子吧。這不也是你的心愿嗎?而且這孩子很乖巧,一直都沒有讓你的身體出現任何不適,不然以你的敏銳,肯定一早就能發現他的存在了。哈哈哈,看來這孩子很擅長躲貓貓呢。」
羂索:「……」
——呵呵,那是因為他害怕再次被我打掉啊。
羂索身體稍稍後仰,雙手自下而上,從粉發男人的胸前拂過,然後落在了丈夫的脖頸上。
他纖細冰涼的手指緊貼著虎杖仁的頸動脈,動作親密而危險,臉上的笑容彷彿包裹著毒藥的蜜糖,「旦那,你實話告訴我,我肚子里現在到底有幾個孩子?」
——如果咒胎九相圖全在他的肚子里,那他……
——他好像也只能把這一胎九寶老老實實地生下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羂索的心都涼了半截,扣在丈夫脖頸上的雙手忍不住一再地收緊。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現在恐怕已經被他施加了咒力的雙手掐斷了脖子,但虎杖仁的氣息依舊紋絲不亂。[祂]神情柔和地看著妻子,彷彿他只是在跟自己玩鬧,「目前只有一個,當然,如果你想要的話,我隨時可以為你增胎。」
[祂]之所以只塞了一個咒胎進去,當然也是因為一胎九寶太過驚世駭俗。而且,對於孕婦的身體消耗也很大。
雖然有[祂]陪在身邊悉心呵護照料的話,妻子肯定不會出什麼事。但是,反正來日方長,[祂]也不想讓妻子懷這一胎懷得太過辛苦。
從來都只聽說過減胎的羂索:「……謝謝你這麼貼心,不過增胎就算了吧。」
他心裡微微鬆了口氣,又道:「仁,你聽好了,這是我給你生的最後一個孩子。另外八個,我是絕對不會生的!你愛找誰生就找誰生,反正別想讓我生!」
話音剛落,他便感覺小腹驟然傳來一股痙攣般的痛楚。
羂索在心裡冷笑了一下,除了臉色變得略微蒼白了些,他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狼狽。他很清楚肚子里這個孽種是在報復他不肯讓自己的兄弟出生,但那又如何?仇恨他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就算再多一個或是九個,他也毫不在意。
虎杖仁將帶著暖意的手掌覆在了妻子的小腹上面,驅散了那深入骨髓的絞痛。
[祂]心疼地吻了吻妻子失去血色的嘴唇,柔聲說道:「真是個不聽話的孩子,居然還敢欺負媽媽。等他出生以後,我一定會狠狠揍他屁股一頓。」
羂索壓根沒有理會丈夫說的話,而是扣住對方的肩頸逼視[祂]淺金色的雙眼。
虎杖仁不閃不避地與妻子對視,[祂]現在對於控制自己的力量不要溢出渺小的人類之軀已經相當有經驗了。因此即便與妻子對視許久,也不會發生什麼事故。
「香織,怎麼了?還在生氣嗎?」
「我剛才說的話,你記住了嗎?」
虎杖仁點了點頭,「既然你不想再生了,那就不生吧。」
——比起為了跟妻子的前任爭風吃醋而徹底惹怒妻子,當然還是妻子的意願更加重要。反正,過去的一切已經是過眼雲煙,妻子的現在與未來都是屬於[祂]的。
得到想要的答覆,羂索心裡的怒火與殺意稍稍緩和了些,但還是有一股鬱氣堵在他的胸口。
他活了這麼多年,換過的軀殼老幼青壯年皆有,基本上都是男性,畢竟在以前那個年代還是男性的身份更便於行走四方。但沒想到第一次換上女性的軀殼,他就遭遇了滑鐵盧。
這個他無論如何也殺不死、逃不開的怪物,明明被他牽動著情緒,卻又不是任他操縱的牽線木偶。[祂]的愛意來得莫名其妙,卻化作堅不可摧的牢籠將他困在了這一方天地。
他不在乎到底要不要跟[祂]一起玩夫妻遊戲,更加深入的親密接觸也可以當做是各取所需,甚至對於女性軀體帶來的種種不便,他也完全能忍受,但他唯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被[祂]困在掌心。
從來都掌握著自身命運的千年詛咒師,可以面帶微笑地站在幕後玩弄他人的命運,卻不願意遭受同樣的事情。
這一次他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被[祂]弄大了肚子,那麼下一次,[祂]又會給他帶來什麼驚喜?[祂]現在之所以如此聽話,只是因為那份莫名其妙的愛意。但來自人類的愛情尚且不靠譜,他又怎麼可能相信一個不可名狀的怪物會對自己抱有真切的愛?真是可笑至極!
羂索惡狠狠地咬上了粉發男人近在咫尺的嘴唇,像是要報復丈夫一樣。
虎杖仁正要對這個吻予以回應,就聽妻子說道:「不許動。你犯了錯,今晚我要懲罰你。」
[祂]聞言愣了一下,隨後就乖乖地一動不動,任他施為了。
一個合格的丈夫,就應該在妻子生氣的時候充當出氣筒,直到妻子真正消氣。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粉發男人睜開了淺金色的眼睛。
[祂]看著懷裡熟睡的妻子,目光落在他濕潤的眼睫上,嘴角不由愉悅地揚起,「說要懲罰我,結果自己卻哭了……真是可愛。」
虎杖仁溫柔地吻了吻妻子閉闔的眼瞼,又抱著妻子賴了會兒床后,才小心翼翼地放開了對方,悄無聲息地離開床鋪。洗漱晨練過後,[祂]照例去給陽台的花朵澆水,順便巡視一番它們的長勢如何。
而另一邊,羂索也醒過來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失望卻又並不意外地發現自己沒能如願以償。
「命可真大啊……」他對著腹中生命力頑強得讓他討厭的孩子嘆了口氣,然後撐著身體去了盥洗室。
等他來到餐廳的時候,桌上已經擺好了豐盛早點,他面帶笑容地跟坐在餐桌主位的虎杖倭助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啊,爸爸。」
虎杖倭助微微頷首,臉上帶著難得一見的和藹笑容,「早上好。香織,阿仁剛剛跟我說了,你現在已經懷孕兩個月了。」
羂索表情僵硬一秒,很快又恢復如常。他嗔怪地瞥了一眼剛從廚房裡面出來的丈夫,說道:「我本來打算等月份大一點再說這件事情。」
「早點知道也好,阿仁也能好好照顧你的身體。」
「呵呵,是啊……」
用完早餐,虎杖仁收拾乾淨餐桌,站在廚房的水池前清洗碗筷。
羂索將虎杖倭助送到了家門口后,折身返回餐廳,望向廚房問起了昨晚忘記問清楚的事情。
「仁,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咒胎九相圖裡的幾號?」羂索心想,既然懷都懷了,又沒法流產,他當然要搞明白肚子里的這位大爺到底是咒胎九相圖裡的誰。
「1號。」虎杖仁動作利落地將洗凈的碗筷放回消毒櫃裡面,然後擦乾淨手,走到廚房門口牽起了妻子的手。
「你的手太冰了,不要碰我。」羂索冷漠地抽回了手,又問道:「為什麼是1號?按照數字順序選的嗎?」
「不,因為1號跟悠仁的關係最好。」虎杖仁對咒胎九相圖沒什麼感情,當然會選擇對悠仁最有利的選項。[祂]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對妻子說:「香織,我覺得我應該提前告訴你,悠仁在我心裡的重要性會比1號更高。你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對嗎?」
羂索與丈夫對視了幾秒,微微一笑,「那是當然。」
——無所謂,反正在他的心裡,他們都只是冠以了「兒子」這個身份的實驗體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