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幕天請師
第六章:幕天請師
雷州城高大的城牆快速向身後縮小,一匹健碩的戰馬飛奔向內城,馬蹄聲如急促的鼓點,催促著行人趕緊避讓,為戰馬讓出一條通途,戰馬上騎著一名黑甲絳袍的士兵,背上插著一面令旗在風中烈烈作響,腰間掛著一把修長的橫刀,暗紅色的劍韁隨風飄動,雖收在鞘內,卻依然殺氣四溢。這士兵不過二十的樣子,卻並不影響路上的行人向他投去讚許的目光!因為這身黑甲絳袍,正是九朝亡靈的裝束。提到九朝亡靈,幾乎無人不知,因為名聲太過響亮,街頭巷尾的軼聞多如牛毛,但無非都是在說一件事,就是其如何如何勇猛。
九朝亡靈的勇猛在整個宗地都是家喻戶曉的,甚至於聲名遠播滄地四州。但其組建實卻屬偶然。當年尊主朝穹已入主中州,奉州的嚴王於散關聚集兵馬二十萬欲攻入中州,領軍的就是當年的奉州兩大名將鬼熾和鬼烈兄弟。時任中州總兵的雷厲帶領中州諸將幾乎調集了全州人馬,也才湊出了不到十萬精兵,於散關駐守,而此大戰一觸即發之時,一向狡詐的珵王聯合庄興侯落井下石,聯軍四十萬直逼風沙渡口,誓要踏平中州。留守江陽城的南宮華又從附近抽調了一些老弱殘兵,加上重新招募的新兵,甚至大牢里的死囚都已抽調出來,才勉強湊夠不到兩萬兵馬,打算死守江陽城。但誰都看得明白,江陽城根本沒有來得及組建水軍,即便是依託恆河天險,如此懸殊的兵力也很難支持。此時雷厲為了保證散關的戰力,留下諸將駐守,他只從軍中抽調了三千名騎術精湛、刀法一流的精兵隨他快速奔至風沙渡口,聯合南宮華一舉擊敗通並兩州聯軍,並斬殺了庄興侯,隨即又返回散關。而這開始抽調的三千精兵,便是最早的九朝亡靈!這三千精兵不到兩天的時間從散關奔到風沙渡,一路只在各城換馬,從不歇腳,甚至吃喝都在馬背上進行,最後以疲憊之師投入作戰,如此巨大的兵力懸殊,竟然大獲全勝,當時天下為之震動。而雷厲也乘此機會組建了九朝亡靈,當時為了防止受傷流血影響軍容而換上的黑甲絳袍,也成了九朝亡靈的專屬裝束。後來九朝亡靈選拔皆以「一品三藝」作為考察標準,一品便是要具有英勇無畏的精神,三藝分別是騎術、箭術、刀法,這小將雖然年輕,既能通過九朝亡靈的選拔,也必然是實力不俗。
穿過漫長的街道,便來到了內城。因為雷厲軍功卓著被老尊主封拜鎮國公鎮守雷州,所以單獨建有鎮國公府,而風雷殿便是鎮國公會客與處理全州事務的所在。如今雖然天下承平,而鎮國公治下從未懈怠,幾乎每天都在風雷殿處理全州事務。士兵穿過正門一路奔向風雷殿,直到殿階前才下馬喊了一聲:
「報……!」
隨即步行上殿。進入大殿後,見金冠白髮的雷厲一身黑袍,依然端坐案前聽著治下諸臣彙報全州事務,右側站著的那位少年便是鎮國公的大公子雷敏,也是鎮國公世子,世子和顏悅色的對著傳令兵微微頷首,而左側是便是二公子雷照,生的英武不凡,卻一副離神的樣子。雷厲見傳令兵士進殿,立馬放下手中的硃筆。傳令兵剛進殿門便半跪而下,彙報說道:
「稟主公!桓州牧南宮云何在喚風樓外求見!」
雷厲一聽說南宮云何,立馬從座上彈了起來,對著左右說道:
「前日便有邊城傳信說云何兄來訪,不想如此之快,我等快去喚風樓迎接!」
「父帥,您是尊主所拜的鎮國公,南宮伯父是桓州牧,如今沒有召令,也無尊上需要覲見,兩名封疆大吏私自會面怕易惹天下非議,您親自去迎接也的確不妥,不如讓孩兒代您去探明來意,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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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帥,這雷州城還是……!」
站在案邊的雷敏趕緊攔住雷厲說道,而雷厲卻接話道:
「不讓他進為好?」
雷敏低頭不語,雷厲接著說道:
「無妨,南宮云何自知身份,不會進城,即便他真的想進,以他這種多疑的性格也不敢進這雷州城,我倒不如直接過去,與他探明來意,何必多此一舉!至於非議,事在人為,而不在議。」
言畢便徑直走出風雷殿,雷敏和回過神來的雷照趕緊跟了出去,治下諸臣緊隨其後。待眾人出了風雷殿,殿外的戰馬早已備好,雷敏趕忙上前要扶鎮國公上馬,依然被雷厲拒絕,卻從未有過分毫懈怠。雷敏也緊隨其後上馬,卻故意停頓了一下,轉頭朝雷照使了個眼色,隨後跟著父親策馬朝著喚風樓奔去,雷照立馬會意,趕緊拉過一個侍從輕聲交待道:
「快去叫三公子來喚風樓!」
言畢也跟著上馬朝著喚風樓方向追去,眾人緊隨其後。戰馬一路疾馳,不消一會便到了喚風樓下,雷厲根本沒有上城樓查看外面情況,而是直接穿過喚風樓出城與南宮華會面。城外已按雷敏提前交待搭好幕天。雷厲策馬出城,略微停了一下,南宮華已在喚風樓外等候多時,雷厲便讓眾人在一旁等候,自己隻身騎馬前往幕天去見南宮華,而南宮華老遠見雷厲來了,趕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身邊僅有的幾個隨從也很知趣的向雷厲行禮,眾人見南宮華不過帶了幾個隨從,也未覺得有何不妥,只有雷敏滿臉狐疑的在猜測著南宮華此行目的。而雷照卻對於這些漠不關心,不過一會兒,便有一匹健碩英武的白駒賓士而來,白駒的背上馱著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由城內絕塵而來。眾人一見來人,趕忙讓道行禮,而白衣公子只是略微頷首而過。在雷州城,說有人不認得世子和二公子或許會有人信,但是這玉白鸞,上至八九十的老翁,下至十幾歲的孩童,幾乎無人不曉。而白駒上的翩翩公子,更是名聲遠播,他便是雷厲的養子鳳啟,鳳啟的清秀儒雅暫且不說,光才學武藝,皆不在雷敏雷照之下,雖是養子,卻極得鎮國公喜愛。甚至鳳啟兒時有好事者猜測他其實不是山中拾得,而是鎮國公私生子,不然怎會比親生兒子還疼愛,直到鳳啟慢慢長大,謠言才不攻自破,雖說鎮國公三父子也算是丰神俊朗,但與鳳啟儒雅清秀的氣質完全搭不上邊,自然不會有什麼血緣聯繫。轉瞬間,白駒已奔至雷敏雷照面前,白衣公子匆忙下馬,隨即向雷敏兄弟行了個禮道:
「見過二位兄長,鳳啟有禮!」
隨即轉身便要往幕天走過去。但諸侯公卿議事,怎可隨意衝撞。雷照見鳳啟如此莽撞,趕緊上去拉住鳳啟說道:
「西辰,公卿議事,不可衝撞!」
鳳啟一怔,才覺得自己確實有些衝動,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
「唉!還是沒趕上,方今天下將亂!南宮云何此時來訪,恐怕所圖不軌,父帥忠義仁厚,我擔心會被他人算計!」
雷敏也趕忙上來勸說道:
「西辰啊,咱雷州城有你在,誰還能算計得了,父帥向來對你寵溺,你現在過去或許不會受到責備,但是萬一父帥做了什麼決定,你日後勸諫他就更不會聽了,你還是別過去了,待父帥回來,一問便知,咱兄弟三人勸說,總比你一個人上去針鋒相對效果要好上許多,何必當著外人的面如此無禮。」
鳳啟這才打消了闖上去的念頭,兀自嘆氣道:
「唉!兄長說的是,剛才是我太著急了。」
隨即也站在隊伍中和他們一起等候。不過一會兒,喚風樓下遠處的二人便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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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互作了一揖,南宮華便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雷厲站在原地目送馬車漸行漸遠,直到看不見了才轉身朝著眾人走了過來,守在一旁的戰馬默默的緊跟在雷厲身後。待雷厲回到喚風樓下便對旁邊的副將李憲說道:
「李憲,你即刻去點齊兩萬精騎,明日出發去桓州支援南宮云何。」
李憲應了一聲便騎馬走了,雷厲隨即便上馬對其他人說:
「所有人到風雷殿議事。」
雷敏趕忙上去攙扶,卻還是被雷厲用小臂擋開,等上到了馬上特意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說話的鳳啟,頓時沒了一臉的嚴肅,笑著繼續說道:
「西辰也來啦!正好也一起去風雷殿吧!」
隨即策馬轉迴風雷殿,也不給其他人發表意見的機會。待眾人到達風雷殿,雷厲已經端坐在案前了,所有人都坐下之後雷厲才緩緩說道:
「適才南宮云何來訪,是找我們雷州求援來了,據他所說,滄帝攻取雲州后,於落虎澗集結了二十萬精兵,又在恆河造船練兵,準備渡河。他無力分防兩線,希望我能夠代他扼守落虎澗,他好全力在恆河布防,以防滄帝渡河。南宮云何所言與我們探子探得的情況基本一致,我已答應親自帶精兵兵兩萬前去支援。」
「父親,如今大亂之始,雷州精騎一共才三萬出頭,您就要帶兩萬去支援外州,桓州與雷州不同,給養後勤都不能匹配,而您是尊主封拜的鎮國公,統御雷州大局,親自犯險,恐有不妥!」
鳳啟首先提出反對,言辭如此直接,也只有鳳啟敢說。雷厲卻不以為然,緩緩答道:
「給養後勤之事云何兄已答應全部按照雷州的匹配,固然會有麻煩,但不會有太大問題!」
雷厲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西辰啊!為父是鎮國公,有鎮守雷州之責,更有鎮守宗地,抵禦外敵之責。不能因身居高位就貪安畏險,為父作為鎮國公,並不是命比別人珍貴,而是責任比別人大。為父也不是什麼大羅神仙,早晚要殞命歸天的,這雷州的擔子、宗地的擔子早晚要落在你們兄弟和諸位身上啊!南援之事為父於責於信都是要去的,此事無需再議!」
「即便父帥有守土之責,那南宮云何居心可純?如今雲州已然淪陷,而桓州與滄地澠州僅一澗之隔,桓州已是雲澠兩州夾擊之地,即便依託恆河與落虎澗兩條天險,也很難支持。南宮云何不想疲於應付,只得另圖我雷州。恐怕南宮云何此行意不在請師南援,而是在父帥您啊!倒不如讓兒臣代您南下,萬一南宮云何居心不良,雷州不至有失過大!」
雷厲聞聽此言拍案而起,斥責鳳西辰道:
「西辰!南宮云何按輩而論是你伯父!你怎可如此揣度!你雖是我養子,但我一直視同己出!今日之言是不是太過生分了?你若是在桓州有失,你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嗎?我意已決!不要再議了!明日卯時軍隊開拔,凌遠跟我南下,文煥與西辰留守雷州!」
雷敏聞聽此言趕忙上前拉住還要說話的鳳啟,對雷厲行了一揖說道:
「父親!」
「怎麼?你也要勸我?」
雷厲見雷敏上前,有些賭氣的問道,雷敏趕忙回答道:
「兒臣不是要勸父親放棄南下,只是此次南下,雖路途不遠,但落虎澗常年濕熱,父親早年負傷留下舊疾,兒臣擔心凌遠年紀尚輕,照顧不好父親,不如讓凌遠與西辰留守雷州,我隨父親南下!」
雷厲聞聽雷敏這樣說,終於長舒了一口氣說道:
「就這麼辦吧。」
隨即負手走出大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