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充城廢墟上,八木明,俞冬天,幾乎像個焦炭一樣勉強站著的卡魯魯,以及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白眉兒正圍在一圈,神情各異地看著地上被燒焦的柯普斯。
「怎麼會這樣······」俞冬天看起來有些擔憂,但並非為了柯普斯,而是為了自己:「柯普斯會被殺我不意外······我也受不了他。但是作為集團的創建者,最初和父親大人取得聯繫的『傲慢』被殺······我無法接受。我們,父親大人的獵手,不是不會死的嗎?」
八木明道:「當我們積累的業力消失時,名字就會被從父親大人的名冊上抹去,這樣的我們再次回到生死之間時,父親大人就會因為認不出我們而把我們轉化成監視者。除此之外,被賦予了更高許可權的『第七寄生蟲』也能夠將我們徹底殺死······那隻叫小野的白狼用火焰燒死了傲慢大哥,你覺得會是哪種情況?」
「是哪種我都不在乎。」卡魯魯說話十分費力,每次稍微晃動身體,焦黑的炭末便從身上剝離下來,身下已經積累一層薄薄的黑碎屑,「這傢伙沒把我修好就擅自死了。萬一再次遇到有這種手段的人,我們也會這樣直接被銷毀掉······」
八木明:「萬幸這次獻祭給父親大人的祭品足夠多,從數量上可以讓父親大人滿意一段時間,我們就在這段時間裡各自隱藏好,直到下次行動開始為止吧。」
俞冬天望了望周圍,問道:「貪婪去哪了?他也死了嗎?」
「傲慢都死了,貪婪即使死了也很正常。」八木明回道。
卡魯魯道:「那我就開啟通道之門,去黑影那避避風頭吧。」
八木明:「最好不要,他一直都想擺脫我們,那傢伙成為這個大陸上最強大的國家的國王后就開始得意起來,不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而且他熟知清理掉我們的手段,去黑峰就是自尋死路。」
他抬頭望著天空,道:「青水最近要亂一陣子了,那些一直盯著我們的人會暫時把注意力放在更有價值的目標上······我的建議嘛,就是留在青水,等風頭過去再說。」
白眉兒道:「你們不去黑峰,我去!卡魯魯,開門,我現在就要去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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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仁禮義信,忠孝惠勇忍。這是我從小就耳熟能詳的,青水文化的一部分。】
【我的父母都是平凡而善良的青水人,他們總是為能生活在青水而感到幸福。他們勤勤懇懇地工作養活了我,希望我能夠出人頭地,更好地報答青水。】
【不自誇,我從小就覺得我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樣......我無法像其他小孩那樣去附和英雄的童話,也不會為聽到那些粗製濫造的笑話而開心。學堂里他們要反覆朗讀才能背誦的內容,我會按照自己的設想把他們聯繫在一起,更快地記憶下來。大家總是自然而然地就圍繞在我的身邊,私塾里的先生說,我總是有令人眼前一亮的觀點。最重要的是......】
【緝武司的大人押走街邊那個算卦的老頭的時候,我能看見,他們身邊圍繞的「光」。】
【我意識到我有某種出人意料的天賦,但是......】
【沒人珍惜我的天賦。】
兔族少年高高舉起了標槍,仰頭看著標槍上插著的州司腦袋。州司一隻眼閉著,一隻眼睜著,半截舌頭從沒閉緊的香腸嘴裡露出來。他調整著標槍的位置,用州司的腦袋遮擋了直射下來的陽光。
一滴血都沒有從兔頭上落下,因為在斬首之前血就已經流幹了。
【當聽說我是村裡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考上了青水太學院的時候,就連最沉穩的私塾先生都哭了。村裡的每一個人都拿出自己的積蓄,給我湊夠了去王都的路費。我也躊躇滿志,以為自己終於得到了效忠青水的機會。】
「不就是多買一份的事嗎,你們土原村的鄉巴佬就這點格局?氣量在哪裡?」
「走開,別讓我再看到你這張土氣的臉!」
【我試著去融入太學院的大家,但是他們有意無意的鄙夷和不屑,以及為了彰顯自己的善良而裝出來的和氣,好像在告訴我——我存在的意義就是讓他們感到難堪。】
【即便如此,我也在努力地踐行者最初的夢想。】
「平時沒看見你,你也要畢業嗎?」
【太學院僕射只用一句話,就毀掉了我二十年的努力。】
【我感到心底發寒,我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緣何他會看不見我?每一堂課我都不曾落下過,但他這麼一說,我就徹底被定性成了一個『成天逃課,不學無術』的不合格學生了。】
【因為我不曾在講學時出過風頭嗎?還是我總是獨自鑽研,不曾與他探討過?抑或是,我未曾給他『孝敬』過呢?】
【家鄉的茶葉,果脯,僕射大人看都看不上。他只是微笑地拒絕了,然後否定了我在王都太學院所有的努力。】
【太學院的大家對我的冰冷開始不再掩飾起來。王都慰問太學生的物品亦或是太學院發放的書籍沒有我的份,因為沒有人通知我。他們不缺那點東西,但是彷彿約定好似的,他們希望我快點......】
「......快點死。」
【我開始迷惑,然後是仿徨。我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麼,如果我的父母能夠和他們一樣高貴,我或許不會這樣......但我不能這麼想。我的父母已經給了我他們能給予的一切,我沒資格也沒立場怨恨他們。但如今的我,該以什麼樣的臉面去面對家鄉寄予厚望的大家呢?】
【我一遍一遍地反思,在每一個輾轉反側的夜晚拷問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本該變好的一切突然急轉直下,為什麼不管我多麼努力地討好他們都於事無補——】
【沒有人關心,他們都想看我的笑話。】
「智仁禮義信只是桎梏,忠孝惠勇忍只是笑話......」
那兔族少年眯起細長的眼睛,挑釁般地對標槍上那挑起來的頭顱說道:「我不會再反省自己了。我就是該活,而你們就是該死!」
他身後的少年們也有樣學樣地用標槍挑起州司家眷的腦袋,然後舉了起來,興高采烈地喊著:「好耶!」「好爽啊!」「哈哈哈!」
【不必詰問我的殘忍,你們費盡心機毀掉我的天賦,這都是你們應得的。既然善良不被珍惜,我會用我的殘忍為自己闖出一片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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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的回憶里,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兔族一家三口。男人英俊帥氣,臉上寫滿了意氣風發,女人溫柔地抱著懷裡的嬰兒,聆聽著男人對未來的暢想。
本來以為寧靜的日子可以一直過下去......感謝偉大的玄流王,他的城隍體系讓每一個青水村子都有了安全的保障,女人和孩子也能夠安心地走夜路,外出時再也不用擔心被屍鬼襲擊......日子應該可以一直這麼寧靜而幸福下去,在感恩與知足中過完一生的。
直到聽說在王都讀書的孩子自盡了......屍體被草草地處理掉,甚至來不及看見一眼。
一個女人尖利的喊聲將她拉回了現實:「已經給過你錢了!不要臉的鄉巴佬你還要怎麼樣!你兒子爛命一條髒了我的眼,沒讓你賠就不錯了!不要給臉不要臉!」
猴族女人的丈夫,一身朝服打扮但是帽子卻狼狽的掉在地上的胖猴子急忙攔住了自己的妻子,「別喊了!這事確實是我們不對,我們認!」
他對著面前的那個兔族女人跪了下來,「夫人,這事確實是我們有錯,我們教子無方,我們認!」
他擰著自己女兒和兒子的耳朵,在那兔族女人面前跪下,吼道:「給這位夫人道歉!」
眼前的兔族女人頭披著農婦頭巾,身穿淡灰色布衣和深黑色圍裙,兩手都戴著繡花袖套。她看起來不年輕,深陷的眼窩下有深深的法令紋,但那雙眼中卻是決然而不死不休的眼神。
「我不!」那血氣方剛的男猴子不服氣道:「就是開個玩笑而已,他玩笑都開不起死了憑什麼賴我啊,我還嫌晦氣呢!」
女猴子也怨恨地看著面前的兔族女人:「死得好!我就是要他死,來呀,弄我啊?」她翻著白眼,像跳舞向日葵一樣扭動著身體吐著舌頭翻著白眼,「哇啦哇啦,來,弄我啊,敢嗎?」
「兩個孽障!」胖男人突然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一下又一下地把自己的臉給抽成了豬頭,「對不起,夫人,我教子無方!讓這兩個孽障害人,我不是東西!我的錯,我的錯——」
「嘎吱嘎吱——」一具高大的兔子乾屍拎起胖猴子妻子的雙腳,緩緩地、不容抗拒地撕成了兩半。
「啊——」
兔族女人沒有理會眼前三人的反應,而是走到那兔族乾屍身邊,那乾屍便伸出手來,摩挲著她的臉,她閉著眼,有些陶醉地說道:「親愛的,你還是那麼的勇敢......如果人死後真的有知,我們的孩子現在應該會感到欣慰吧。」
她拿起兔子乾屍的手,深情地說道:「對不起,親愛的,我一個人做不到這樣的事,所以只好打擾你的安寧了......而我很快就會來陪你,那時候再向你道歉吧。」
「劉大人呀,」她走到胖猴子前方,那胖猴子只是將腦袋緊緊地貼在地面,冷汗直流。
「令郎令愛真是面目可憎,都說相由心生,命由己造,有些人,天生就不配活著。您同意嗎?」
胖猴子憋了半天,直到自己的猴子猴女的慘叫聲逐漸消失,才顫抖地說道:「五、五體投地。」
他壯著膽子抬起頭來,卻見對方正正在盯著自己,幾乎是哭喊著道:「夫人,您大人有大量,我劉出算個屁,您就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得了,我已經知錯了!」
「寧兒還在的時候,我常常教導他,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兔女抬起頭,神情變得溫柔起來,胖猴子立刻大喜過望。
「但是知錯能改是要講時機的!死到臨頭才知道悔改已經太晚了!」
「啊——」狀元府邸里,再次傳來一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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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水,松陽驛站。
黑仔走進驛站后,便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驛站外被竹葉寨的熊貓和緝武司的兔子重重包圍,但他們彷彿都沒有看見黑仔一般,就這麼讓一隻狼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王上,全都失控了。事關重大,還請王上早做打算。」
厲流躺在驛站的床上,文德及王後身后的文坎一干人等都恭敬地站在房間內,看著厲流一聲接一聲地呻吟。
「出去......都出去......」
聽到厲流發話,文德便揮了揮手,文坎便領著一行人出去,只留下文德身邊的一名侍衛。隨後,黑仔和農婦兔女、標槍兔便走了進來。
「王后,劉大人遭暴匪襲擊,已經遇害。」
「稟王后,州司大人在途中亦遭山匪襲擊,闔家遇難。」
聽到這兩人的稟告,厲流突然喘著粗氣大笑起來:「王后,這都是你安排的吧?你想讓本王......孤立無援?」
「王上為何這麼說?您始終是我們的王,王總是孤獨的。您保護著我們,青水人都沐浴著您的恩澤。」
「呵......咳咳咳!王后,你是否一直在怨恨本王......」厲流轉過頭來,臉上的傷勢尤為猙獰,「對文昭,還有孩子們,太過苛刻了?」
「王上不會有錯,即便有錯也只是無心之過。不管是姐姐還是我,亦或是孩子們,都先是王上的臣民,然後才是王上的家屬。身為臣子,我們只需做好本分,萬萬不可,怪罪王上。」
厲流突然咳得更加劇烈,「怎麼回事?為什麼齊神醫的葯服了以後,傷勢不減反重?」
文德便回道:「是暴心散。此物會在情緒激動時加倍破壞心脈,還請王上調整心緒,勿再動怒。」
「賤人!」厲流猛地從床上躍起,朝文德抓來,文德身邊的侍衛卻搶先一步伸手抓住了他,厲流再次嘔出一大口血,「這是......如意勁?你——」
「父王,好久不見。」望月摘下了侍衛頭盔,扣著厲流的手腕,看著厲流因體力不支在自己面前緩緩跪下。
「逆子,逆子......本王當初就不該留你性命......你們、你們竟敢做出這等、罔顧人倫,大逆不道的事!你們——」
「智仁禮義信,忠孝惠勇忍,這些,不都只是手段嗎?」望月冷冷地乜著跪在面前的厲流,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些,不都是父王教我的嗎?」
「你——」厲流再次噴出一口血,腦袋上的傷勢也崩裂,「本王病重之時,尚且無法壓制青水,你們......若害死本王,青水便會大亂,縱使本王今日身死,你們不久后也要給本王陪葬!」
「青水有我執掌,父王就放心去吧。」望月上前,「咔嚓」一聲扭斷了厲流的脖子。
農婦兔便問道:「義父,厲流王曾說過,倘若蘆蘆族被挾持為質,當將人質連同匪人一併擊殺,這規矩是否還生效?」
望月便道:「仍舊生效。」
農婦兔便跪下,道:「稟告王上,厲流王在松陽驛站遭匪人挾持!我們該如何是好?」
「聽從你的良心。」
「請義父明示!」
「興禮,你是個正直的人,相信你會做出唯一且正確的選擇。」
「是。」農婦兔朝著厲流一揮手,兔子乾屍便上前將厲流的屍體咬得千瘡百孔。在屍體破壞的差不多時,黑仔拿著魔杖對準了她的腦袋——「呯——」
標槍兔道:「王上遇害了......賊人也隨後伏法。」
望月撿起地上染血的王冠,彈了彈,戴在了自己的頭上。黑仔問道:「接下來,去王都登基嗎?」
「不,我給王都的老人家們準備了一份大禮。講了一輩子犧牲的蘆蘆族,是時候做出犧牲了。」
「你......做了什麼?」
「玄流王死前一段時間曾打算更改遺詔,將王位傳給井流王子,但父王命手下人將王宮團團圍住,不讓玄流王與其他人見面,直到玄流王病逝。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許多蘆蘆族人都拿此事質疑父王登基的合法性,並多次策劃暗殺行動。父王由此不再信任蘆蘆族,隨後便以重新修繕王宮為名,秘密邀請金沙親王來王都,在王都地下埋入了15噸的見血封喉,一旦釋放可以將王都連同周圍的5個郡一起摧毀,這個計劃代號為『全面清除』,需要父王和小白的生物信息作為鑰匙才能啟動。
「帶著膿瘡一樣的蘆蘆族是無法走到彼岸的......青水要想獲得重生,只能擺脫掉那些傢伙。蘆蘆族一直在教唆青水人為他們犧牲,現在,該輪到他們為青水犧牲了。
「自由盟得到了記載了這些黑暗秘密的卧龍匣,裡面也有小白的生物信息。」望月轉向標槍兔,道:「興智,父王的血,就由你轉送給自由盟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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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他們沒有追上來。」大殼走到小野身旁,道:「小野,你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我來給你修復一下吧。」
「那冰塊臉——」小野先擔心地看向冰流,冰流彷彿靈魂被抽空了一般,一路上都只是機械地跟著眾人走。
「冰流的身體沒事,但是他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創傷。我的安神茶無法有效撫慰,他需要讓精神好好地休息一下。」
「嗯......在我的『天堂』里。」夜冥伸手,冰流,小野,平三,鹿曠身後便都出現了一道黑色的門。
進入「天堂」的領域后,冰流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獃獃地看著前方,夜冥也沒有說話,只是盤腿坐在原地,打量著冰流。
「這才是『天堂』原本的用法......在這裡溫度、濕度都被調整成最適宜人體,也不會感到任何對身體造成負擔的狀態。」夜冥盯著冰流,心道:「從身邊的氣氛來看,在短時間內遭到了很多次打擊啊。只靠自己一個人的話能恢復過來嗎?如果在恢復之前就先崩潰的話......那就可以確認,他不是預言中我的死劫所在。」
小野發覺自己在瞬間被吸到了一個奇妙的空間里,自己正站在一個蜿蜒細長的懸浮道路上,而周圍則是如同宇宙般無邊無際的空間。
「小野?平三?你在哪?」鹿曠立刻緊張起來,朝坐在懸浮石塊上的夜冥喊道:「你又想做什麼?」
「所以......這裡就是天堂嗎?」平三直接坐在了地上,他通過空心人了解過夜冥的能力,知道在「天堂」里自己做什麼都是徒勞,便閉上了眼睛,「咦,也沒法睡著嗎?」
「當然不行!」
大殼站在原地,平靜地觀察著周圍,沒有因為被突然轉移到了「天堂」而慌亂。
「這隻浣熊......和上一次見到時的狀態完全不一樣啊。」比起實力有了突飛猛進的小野,更讓夜冥覺得需要注意的是大殼,「這種平和的感覺......他很可能會比赤遼呆在這裡的時間還要長。和之前雖然內斂但是隨時在關注周圍的人相比,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等待啟動的木偶一樣......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有這樣的轉變?」
小野:「原來這就是天堂啊,我聽平三說過你的能力。」
平三:「就像私聊頻道一樣,如果在戰鬥中用出來的話,就有大把時間來和同伴制定一個足夠詳細的計劃了,哈哈!」
夜冥:「不需要,我沒什麼朋友。」
鹿曠:「我不打算替平三道歉,如果你打算為郁靈龍報仇的話......他也差點害死我們!」
夜冥:「我只有一次獵殺紫嵐的機會,你們把事情變得更複雜了。壺的儀式還沒有結束,守護靈獸的因果會牽扯著那些還活著的人走到一起並親手殺死對方,這是你想看到的嗎?小野和冰流......可能會走到兵刃相對的那一天。」
「......」鹿曠有些底氣不足地沉默了一會,才說道:「小野他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嘿——哈——」小野將劍氣打在地上,「在冰塊臉恢復的這段時間,我可以用來精進武藝哦。」
「形元在『天堂』里是不會提升的。」
「但是我對八級天和天劍的掌握可以啊,這些不熟悉的技巧只要一瞬間就能熟練掌握,實在是太棒了!難怪蘆蘆族要把這秘術叫做『天堂』!」
夜冥問道:「白影將軍的魂魄,是不是在你的體內?」
「你想找他嗎?出來——」小野晃了晃兵符,便攤手道:「他又累了。」
「嘿嘿嘿,夜冥先生,你看來自己也沒搞清楚天堂的原理哦。」平三喚出了空心人,道:「煉金系的能力是由形元量和術者的執念共同決定的,如果『天堂』能磨鍊我的心性,那它也同樣能完善我的能力,在無限長的時間裡我可以在不考慮形元量的情況下讓能力進一步提升。」
「那倒是,因為我很少和鍊金術士戰鬥......不過前提是,你能熬到那個時候。」
在「天堂」里的時間流動了幾天後,冰流似乎終於緩過勁來,茫然地看向四周。
「終於清醒了嗎?」
「我一直都看得見,只是......我無法接受自己的父親居然是這樣的人。那他的孩子......我又算什麼呢?」
「......感到困惑是正常的,因為你是完全的青水人,所以無法接受既是君王又是父親的厲流做出不符合你期待的事。不過幸運的是,在這裡,你有很多的時間來理清思緒。」
夜冥繼續說道:「只有青水人,才會感到這樣困惑。因為在金沙,沒有用來翻譯『孝』的辭彙,因此金沙人沒有『孝』的概念。而在黑峰,他們認為人天生就是有原罪的,大膽地忠於自己的願望就是,沒必要浪費精力去偽裝成聖人。」
「......」冰流想了想,說道:「你是說......黑峰的下克上傳統,和金沙的弒父文化嗎?」
「你可以花上幾天的時間來思考,你的同伴會和你一起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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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了......」夜冥看著大殼,心道:「竟然一動不動地站了一個月......如果不是在『天堂』里,我甚至懷疑他已經死了。」
「反正也不出不去,我來看看石板上到底寫了什麼吧。」鹿曠將翠玉錄放在地上,而後用從小球里放出一大堆書籍,坐在地上鑽研起來,「對了,我還帶了很多消遣用的玩具哦,比耐心的話沒準我真的能贏呢?」
「天真,不是沒有人這麼做過。」夜冥說道:「再精緻的玩具也有厭倦的那天,在給予歡快的刺激消失后就會以更快的速度陷入崩潰。」
「別這樣......至少先放我出去吧,我可以拿東西和你換。」
鹿曠拿出了一小塊黃金,見夜冥沒有反應,又拿出一個可以在地上爬動的機關蜘蛛——
「等一下,這個我不換!」蜘蛛爬行了一段距離后,鹿曠迅速跑過去把蜘蛛抓了回來,重新放回小球里,「我以為我想換的,但是我不想,交易取消!」
「......這個白痴,他絕對是第一個崩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