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強虜灰飛煙滅第一百八十三章 抽絲剝繭
.他孫家軍分三色,但凡是孫策家的,腰間必有一條紫色腰帶,孫堅家的,腰裡卻是紅色,孫權家的,自然就是如孫權那雙碧眼般的綠色了。眼見著碧綠的焰火一起,六隻手愕然叫道:「放煙火?奶奶的,孫老二,你埋了伏兵的?太也不地道了吧?段文!段文!」
跳起來叫了兩聲,段文早不知去向,哪裡叫得回?實則就算是孫權有伏兵,六隻手身處此地,算來歷時也是不短,距離麻木也沒了多少差別,又哪裡還會怕到跳起?如此表演一番,也就是作戲而已。
余光中瞥去,一直挺是胸有成竹的諸葛亮與司馬懿,臉上終於微微透出一絲不安,兩人雖均未站起下令,但司馬族的大家與諸葛恪軍中,均是即時就有了反應,一直都只對前面嚴陣以待的隊列,立即將防禦陣勢往後面延伸開去,幾隊騎兵,更已調轉馬頭,做好了向後突擊的準備。司馬族陣中更分出四路騎兵,齊嶄嶄將突擊方向,對準了一直按兵不動的呂蒙,外面還有伏兵呢,裡面這三隊人,怎麼能讓他們自在?
反倒是徐晃那隊人,心情明顯輕鬆。畢竟在場之中,算是他們實力最弱,幾方勢力不打則已,真要驚天動地的開始惡鬥,什麼時候才輪到他們?
孫權令下,天上的焰火還未消盡,呂蒙長吸一口氣,慢慢將長刀提起,兩邊朱恆朱據,一齊也有了動作。就在眾人均以為這三隊兵將一齊發動,手中兵器,全都捏到出汗之時,諸葛恪後面遠遠之處,忽的喊殺聲響成一片,有人厲聲長喝道:「大將張翼在此!」「大將傅彤在此!」無數兵器相擊、戰馬嘶鳴之聲。立即就暴雷般發作開來,也不知這張翼傅彤二人,正與那方來的兵馬,殺了個天昏地暗。
張翼傅彤?
六隻手轉頭去看看諸葛亮,諸葛亮臉上那一絲憂色,早已消失無蹤,仍是換上了那副榮辱不驚之態,悠然自得。羽扇搖得分外瀟洒。
六隻手恨不得縱身撲過去,把那扇子順手扯下,三把兩把把它給撕成碎片才好。張翼傅彤,就算是只用腳趾頭去想,也能想到這定是諸葛亮事先埋下的伏兵了,就不知這兩位正與之狠斗的,又是誰家軍馬?
身邊龐統忽的輕輕一笑,搖頭道:「諸葛先生算無遺策,好叫龐統佩服得很!」諸葛亮還以一笑,卻不出聲。龐統嘆道:「可惜策將軍興沖沖大舉而來。本以為會在洛陽的劉備軍主力,卻突然出現,大概驚訝之下。實力再強,也需有些手忙腳亂的吧?」言語之中,開始漸漸觸及實質性問題。
六隻手雖不知啥事,卻立即就附和道:「不會吧?策將軍本人就厲害海了去了,再加上個太史慈,那張翼傅彤什麼的名字我聽過,哪還禁得了孫大和老太?我看吶,還是諸葛先生這邊比較懸一點……」腦中急轉,這張翼傅彤,可是川中之將。就不知這兩位祖籍何處?到底大耳朵是自川中找來地,還是打別處遇見?
龐統順手捏捏他那撇小胡,搖頭晃腦道:「主公此言差矣,策將軍與太史將軍勇則勇矣,只是一方無心提防,一方卻是有備而來,一方長途跋涉,一方卻是以逸待勞,一方兵只近萬。一方卻雄雄四萬之數,一方將只兩員,一方則強者過百,這樣一戰,結果不猜也罷!唉!」長篇大論源源而出,大段說完,還深深長嘆了口氣,倒似是給孫策太史慈招魂似的。
孫權臉色立即就變白,雖還是極顯鎮定,但眼神深處,卻早就騰起一抹寒光,似是不經意的沖曹操看去。曹操面色如常,垂眉不語,孫權開口欲說,欲言又止,龐統樂道:「看他何用?曹丕之軍,自牛渚一戰,忽而戰孫家軍,忽而戰劉家軍,總不成小曹就一點主見沒有?老曹啊,你這兒子雖是極有出息,可惜就是太有出息,老子的命令,有時恐怕也不會言聽計從吧!」復又轉向曹操,語重心長道:「老曹啊,雖然是老子和兒子,也要留心啊!」誰家的人,就說誰家的話,六隻手滿嘴老曹小曹,龐統也就照著直說,還說得順口之極,也難得老曹居然也就不生氣,隨他去說,並無半點慍容。
龐統這一席話,大約總算是說到了點子上,聽這意思,卻是曹丕先在牛渚寨前與劉備軍合力,與孫策狠鬥了一場,現在老曹又和孫權說好,要著曹丕再與孫策合力,反去破劉備之軍,互敵互友,還真是亂得很。
只是那什麼老子與兒子之說,自然說的是算來曹丕才是開國之君,心裡是不是巴不得曹操早死,旁人就不得而知了。明擺著挑撥人家父子感情,卻說得推心置腹,就如是挈交好友一般。曹操面上終於掠過一抹異色,六隻手自然是又看個正著,來勁道:,『這麼厲害的,有什麼故事?說來聽聽!」此時諸葛恪那一軍之後,惡戰之聲越來越亂,顯然已戰到最激烈之時,慘呼之聲,不時傳入耳內,可在場地幾個,卻全是充耳不聞,顧自侃侃而談,半點也看不出誰有絲毫的緊張,當世豪傑,盡皆在此,僅這副氣度,就絕非常人所能比擬。
龐統笑道:「主公有所不知,這其中的故事,實在是娃兒沒了娘,說來話長啊!」六隻手瞪眼道:「少積說點有營養的!」龐統哈哈大笑,手指曹操道:「論天下英雄,曹劉!曹公心中所想,不外乎聯劉克孫待孫滅而復取劉,是也不是?」
雖是重又稱了一聲曹公,可那隻手卻差點就點到曹操鼻頭上去,這聲尊稱之中,還是嘲諷之意來得更濃。典韋許諸同時顯出怒色,老曹輕輕擺手,二人悻悻作罷,四隻牛眼,卻一齊沖著龐統瞪去。龐統輕輕撫須,毫不在意道:「當日策將軍兵進牛渚,司馬公出大漢兵符,令得小曹與策將軍惡鬥一場。大約當時曹公心中所想,曹劉聯軍,必能取策將軍之首,事故雖明知為司馬公漁翁得利之計,卻因正合了曹公心中聯劉克孫之意,是以也就沒去阻攔,卻聽之任之的吧!」
一氣說完,兩隻豆眼中。神光炯炯,直射曹操而去。曹操輕哼一聲,沉沉道:「既然司馬公想耗我軍力,又有劉備所助,老夫又為何不讓他稱心!」沉默良久,終於開口,而且一開口就是大實話,帶著正式撕破臉皮的狠勁兒,果然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六隻手轉頭看看龐統,瞠目道:「那兵符在這用途的?能調動老曹的兒子?奶奶的。
早知這樣金貴。說什麼也不能賤賣給姓周的那小子……」略一沉默,忽地狠拍大腿叫道:「什麼賤賣!就算是再賤也該值兩個錢啊,弄來什麼玄武二靈陪我玩。一個月愣是一個子兒沒給我搶到,害我白賠那麼多飯錢……餅子!」
徐晃身邊邴原躬身道:「回主公,周泰甘寧兩位將軍此一路所費川資,華歆已核算無誤,稍候直接送與權將軍便是,主公大可放心……」
到底是六隻手地親信之臣,主公翻個白眼,就知是進了沙子。六隻手撫胸道:「這就好……哎,你們瞪眼看我幹嘛,繼續!繼續說……」怪手一揮。嘀咕道:「這場合就不能提錢么?能收一文是一文,不知一文難倒英雄漢?放在懷裡才安心地……」
周圍諸人難得如此整齊的哼了一聲,各現不豫之色,卻也沒和他多計較,跟這小人,委實也是沒什麼計較頭。司馬懿喃喃道:「丞相果然……果然……」也不知他要果然些什麼,但顯然龐統這席話正中靶心,再也準確不過,否則他又怎會有如此大地反應?聽這意思。卻是老曹果然夠奸夠狠,明知是司馬懿要藉機削弱三家實力,竟也下得了狠心讓兒子們去拼,這副氣魄,確也不負奸雄之名。孫權怒道:「丞相!你當初所說,可非如此!」
大約老曹與他私會之時,對這事也解釋了不少。曹操冷笑道:「丕兒最有主見,他縱是未得我命,能合劉備之力破孫策,此等妙事,雖知有司馬之計在,自然也是先殺了再說,我說再多,又有何用?」雖是先前龐統說他兒子如何如何之時,他似有反應,但只是片刻之後,滿嘴又開始對曹丕大加讚賞,當成了獨當一面的大將般。
讚賞歸讚賞,實則卻把責任推到了兒子頭上去,六隻手嘆道:「你兒子做的事,豈非就是你做的事?假如是我兒子闖我禍,我這做,老子自然也首當其衝……還好我這兩個兒子都乖,沒頭腦亂來的事情,肯定是不做的。」文鴦與眉兒一齊點頭,龐統笑道:「此乃主公之福也……
曹公,既然說小曹最有主見,那麼本來曹公與權將軍約好合手克劉之事,也需從著小曹地意思來了?」
孫權兩隻碧眼,一時都成了兩隻旋渦,畫出一道又一道弧線,哪裡還聽不出龐統這句的意思,就是本來約好與孫策軍同時出現的曹丕軍,是沒什麼可能再加入戰局了?曹操輕聲道:「先聯劉克孫再聯孫克劉,老夫這番心思,諸位覺得可合兵法么?」雙眼沖著孫權直視過去,眼帶冷笑道:「若非老夫開出諸多條件,權將軍覺得有利可圖,又怎會按兵不動,任由夏侯惇去打壽春!」
三國三國,倒霉就倒霉在這「三」字上,免不了的合縱聯橫,誰地嘴巴子夠爽利,誰付得起代價,又有什麼事情不可能發生?能先陪著劉備打孫策,再陪著孫策打劉備,自家的兵又不會挨打,這樣的好事,真是找著燈籠也找不著,堂堂的曹奸雄,又怎有可能會放過?
這話一說,卻是供認不諱之意。孫權喝道:「阿瞞!吾兄與劉備軍惡鬥,你與我約定曹丕之援軍,自然絕不會出現,對也不對?」
終於也將撕破臉皮的話說出,曹操略一沉肩,止住身後接近暴走狀態的典韋許諸,抬頭冷笑道:「鳳雛先生之剖析,再也明白不過,權將軍還需老夫再複述一遍么?只是權將軍明說要與老夫全力以赴,實則仍是與鳳雛先生做了一路,恐怕與老夫相比,信用也好不到哪裡去吧!」他裝傻裝到現在,一旦露出梟雄本色,語氣之間。立即就咄咄逼人,再不給人留半點餘地。
孫權還真也是存地腳踏兩隻船地想法,一時立即就給噎住,誰叫他孫家兩路兵發,做出洶洶之態,大軍渡曲阿、過牛渚,擺出與曹操決勝之勢,卻反在渡江之後。與這最大敵人暗通款曲來的?龐統樂道:「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家主公太傅大人雖是擔了個三孫總督地虛名兒,可是一天許可權也沒使過,至於龐某嘛,不過是陪著權將軍看看水光山色,一路雖是做地一路,卻沒合過什麼謀略,曹公又何必這樣在乎呢?」
曹操冷笑不語,孫權卻是面上微紅。說來這事孫權也真做得不甚地道,一雙腳不知踏了幾隻船。暗著想和老曹合夥一回。實質卻是給人擺了一道,想晃點六隻手卻反叫曹操給晃點,委實也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的。略一思襯,長嘆道:「丞相敢將隨身親信遣盡,卻一人藏在太傅軍中,心機之深,孫權不是……」曹操若不是心機深沉,盡散主力,獨身一人陪著六隻手裝瘋賣傻,又如何會叫孫權相信?
曹操傲然道:「老夫若不用些謀略,這世上人視曹操何在?孫權,你欲以全軍攻我么?」兩人交涉這許久。鄧艾一軍中的諸多孫將,已慢慢聚成一團,離鄧艾軍面對而距。
說來老曹還真是厲害,若沒有這些個孫家扛鼎之將,恐怕鄧艾軍再多個一倍人,也已全叫司馬懿包了餃子去,現在雖是不慎折了鄧艾,鄧艾這一枝勁旅,卻是損失有限。
那邊呂蒙等三隊大軍。早蘊勢完集,大約先前作戰計劃盡變,現在卻一個個虎視耽耽望向鄧艾軍中來。鄧艾軍前鄧忠揮刀喝道:「丞相,吾父雖去,但有鄧忠在,敢直視丞相乎?」
小將軍豪氣衝天,鋒茫畢露,喝聲鏗鏘之處,回聲不斷,僅以武力計,勝過其父鄧艾又何止一籌?曹操哈哈大笑,得意之極,與孫家地這番鬥智,大獲全勝,確也值得他如此張揚。六隻手看看老曹這得意的樣兒,忽的心中又有異念升起,老曹既然精得如此之鬼,怎又會算不到鄧艾有些一難?莫不成這姓鄧的與當日姓鐘的兩個,都是老曹看著人家太過厲害,故意弄來送死的不成?
直想到毛骨悚然,曹操居然還配合之極的歪過來一眼,六隻手瞪目以對,老曹嘴角略往上一撇,轉頭他顧,不再理他。一旁司馬懿冷冷聽曹操笑了幾聲,忽地也笑道:「原來丞相與權將軍之意,卻是沖著司馬某人來地?丞相,你既然對司馬懿早有防備,又何故著我留守京師,且交我大漢兵符?」曹操若是能因鍾會鄧艾之能,而故意設局除掉這二士,又怎不會察覺卧榻之側茁壯之極的司馬懿?
曹操看都不看他一眼,顧自垂頭道:「若不逼你反,我之兒孫,誰人是你之敵?」語意是沖著司馬懿而發,在場眾人,卻均覺這話換作任何一個對象,都是再合適也不過,以孫氏之人才鼎盛,劉氏之天下歸心,六隻手之無往不利,司馬懿之老謀深算,老曹若不出些個險著把這諸強拿下,又如何能放心把個江山交給曹丕去揮霍?目光一轉,往東方遙遙望了一眼,冷笑道:「諸葛誕早不反晚不反,卻在老夫與孫將軍擁兵大戰之際突然出手,哼哼,真當老夫已老么?」
眉頭一挑,又放聲笑道:「司馬懿,你著羊祜三路兵發,明是平叛,實則卻奔毋丘儉文欽而去,又當我不知么?」語氣忽又變得冰冷,一字字頓道:「毋丘與文欽名雖附諸葛誕起兵,實則對我朝忠心不二,既是我大漢之兵,你司馬懿未立門戶,想吞而並之,又哪有那麼容易!」
那邊毋丘儉大叫道:「丞相所言極是!毋丘儉生為漢將,死為漢鬼,豈有附逆作亂之理?司馬懿老兒擾亂朝綱,倒行逆施,人人得而誅之!」
這人打一出場,就一直陰沉著個臉,死活不肯多說一句,現在老曹翻臉發橫,他也就打蛇隨棍上,倒也是個厲害角色。老曹冷哼一聲,毋丘儉嘴唇猛一哆嗦,不敢再叫,倒是一旁六隻手聽得奇怪,毋丘儉與文欽也就罷了,這位諸葛誕同志之名,卻可算是如雷貫耳,每天里都要在腦里過上幾回的。算來這位該是諸葛亮同志的堂兄弟吧,怎麼聽這口氣,諸葛誕居然是司馬懿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