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重返洛陽
十月,河南尹,車騎將軍朱鉨自中牟發兵三萬,打出討國賊,清君側的旗號,開始西征。
朱鉨不愧是朝中宿將,用兵老到,在得到關東諸路諸侯的多方援助后,一路長驅直入,將迎戰的董卓軍丟盔棄甲,短短二十餘天連克滎陽、虎牢、鞏縣、直接一路打進了洛陽。長安的董卓聞訊后急遣將李傕、郭汜等領兵出弘農,以四萬八千的兵力屯河南迎戰朱鉨。
不過,雖然朱鉨打的順風順水,但明眼人都知道,實際上此刻他才真正遇上了董卓軍真正的防衛壁壘。自與關東諸路諸侯交戰,董卓軍火燒洛陽,遷都長安以來,洛陽以東的補給線幾乎是全部破壞殆盡。所以董卓軍駐守兵力極少,所有的防守據點都是形同虛設。
但洛陽以西,情勢就截然兩樣,董卓軍雖然放棄洛陽,但關東諸侯一解散,董卓立刻派遣東中郎將董越領兵一萬七千人屯守黽池,中郎將段煨領兵一萬五千人屯華陰,中郎將牛輔領兵兩萬三千人屯安邑,其餘中郎將、校尉分佈在諸縣,以御山東。所以單洛陽以西,潼關以東,董卓軍駐守兵力已近八、九萬人。
朱鉨自己也知道越往西,阻力越大,但他多年用兵的經驗,面對李傕、郭汜兩人還是綽綽有餘。幾次交鋒下來,倒也連著小勝,有一次還順利抄了李傕、郭汜的糧道。不但消滅了近萬人的敵人,自己的兵力也得到了迅速的補充,如今朱鉨兵越打越多,糧草的問題再次擺上了朱鉨的軍案前。
軍帳中,朱鉨對著地勢圖上河南西南的宜陽,心中頗不是滋味,簡直尤如五天沒有吃飯的餓漢看見美食,卻不得饕餮的難受。
宜陽如今人口將近兩萬四千戶,已經是司隸人煙最稠密,錢糧頗有的城池,不但讓朱鉨心動不已,如果能將宜陽收如囊中,糧草兵員都將再不是問題。其實已被司隸百姓稱為小洛陽的宜陽經過十多個月的恢復,已經從年前的大戰中徹底恢復了元氣,而且每天的實力都在不斷充實著,甚至連董卓軍的李傕、郭汜也垂涎三尺。
宜陽本來兵力不過七千人,但抗擊朱鉨第一次西征勝利之後,防守宜陽的桓飛部所有將領都認識到兵力的不足,於是憑藉稠密的人口,乘著還算豐收的秋收之後,大力擴軍,所以當朱鉨第二次西征時,宜陽的兵力已經將近兩萬,雖然大多是新兵,但兩萬軍隊一旦據守,已足以讓朱鉨無力分兵攻打,更直接死了李傕、郭汜的垂涎之心。
更何況,宜陽還有一支近萬人的援軍已經在前來增援的路上。
而領軍的不是別人,正是宜陽城的主人,桓飛。
本來桓飛被派駐守長安西的雍縣至北原一線,他殺方曷的行動被王允認為是打草驚蛇的舉動,所以索性將他丟棄一邊,減弱董卓的注意。
但朱鉨的西征讓桓飛再次得到了機會,推薦他的不是別人,卻是蔡扈。
朱鉨的第二次西征讓已經從關東諸侯聯兵討伐的噩夢中緩過來的董卓大為惱怒,在郿塢落成之時,朱鉨的舉動讓董卓意識到自己權傾天下背後的脆弱。於是下定決心要誅除朱鉨后,董卓四處抽調兵力東援李傕、郭汜。
本來主將應是飛將呂布,但如今全長安城都知道因為一個絕色女子的關係,呂布與董卓的關係並不和睦。在李儒的堅決反對下,主將成了鎮守安邑的董卓的女婿牛輔,但牛輔卻足不出安邑,前線戰鬥全交給了李傕、郭汜。面對李傕、郭汜的接連敗陣,董卓加快了援軍的抽調。
長安城周圍的兵力,諸如飛熊軍、鐵甲羽林軍都是不能輕動的,唯一能抽調的都是長安西線的一些雜牌兵力。於是蔡扈想到了桓飛,在朝會上提議讓本就是宜陽太守的李樂引軍增援。
援軍由桓飛以帶領的近五千兵力為核心,輔以從其他城池七拼八湊的抽調的兵力,總兵力也超過了一萬人。
王允一系自然沒有意見,能抽干董卓的兵力自然是他們樂見的,而皇甫嵩一系,因為抽調的都是他們屬下城池的兵力,雖然很有點意見,但不料與李儒一翻耳語后,董卓卻點了頭,於是也只有不了了之。
於是在各方各懷心事的,桓飛在北原城又被升了一級,拜為昭文將軍,責令即日起程,沿途收編軍隊,增援前方。
此刻昭文將軍桓飛領著一萬大軍已經行到新安。再往東就是兩軍對壘的河南,而南下就是桓飛軍的大本營宜陽。
時已至十一月,天氣已是頗為寒冷,至中午時分,居然開始飄起了雪,而且洋洋洒洒越下越大。
桓飛在馬上,伸出手掌,接住一片雪花。這是他來到這個時代第一次看到雪。不由看的有些痴了,不知不覺,自己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將近一年了。一年裡自己從一個未來的學生變成了這個亂世中征戰沙場的將軍,甚至還當上了昭文將軍,也算不低的爵位。
雪花漫天飛舞,讓整個世界也變的有些不實際起來。桓飛呼吸著清冷的空氣,思緒不受控制的有些飄飛起來。
回頭看去,身後數百名士兵全身甲胄,身背弓矢,腰懸環首大刀,手持矛戈,胯下駿馬。最為扎眼的是每個人頭盔上的那束高聳的紅色雉尾,當他們策騎奔跑時,一眼望去宛如一片移動的紅色叢林,威武雄壯的勁旅,是每個看見這支隊伍的人的第一反應。
桓飛非常滿意的點著頭。這是宜陽軍中的主力,自己的親衛軍——雲龍衛。
當知曉桓飛要領軍返回宜陽時,管輅和田豐立刻派出了雲龍衛前去迎接他們年輕的主公。
不過當桓飛知道領軍而來的雲龍衛副衛長的名字時,幾乎震驚的要從愛馬蒼穹身上掉下來。
「你說你叫什麼?」桓飛不由再問了一遍。
「雲龍衛副衛長魏延參見主公!」面前同樣年輕的臉龐堅定的重複了一遍。
桓飛心道不是吧,先是趙雲,如今魏延也出現了?還成了自己親衛軍的副衛長?不能置信的問道「你的字是叫文長么?什麼地方人?你怎麼當的兵?」
「回主公,是!」魏延有些驚訝,自己的字,怎麼第一次見面的主公會知道。但還是回答道:「末將是義陽人,流落在司隸,五月時逃難進宜陽的,為了吃飽飯,就當了主公的兵,因為末將上陣肯拼,所以上次打退朱鉨后,秦衛長就將我收進了雲龍衛。」
後面魏延沒有說下去,總不能在主公面前說自己如何如何行,才當上了副衛長了。同時心裡還忐忑不安,畢竟自己這個副衛長不是主公親口封的,萬一主公看自己年輕,給撤了怎麼辦啊。
魏延正七思八想時,卻聽同樣年輕的主公說道:「摘下頭盔,轉過身去。」
愕然抬頭的魏延有點茫然的照著做了。而桓飛心裡此刻全是完全被一種好奇佔據著。三國演義說魏延腦後生反骨,如今可是驗證的好時機啊,錯過太可惜了。
探手摸去。卻是腦後平坦一片,哪有什麼突出的骨頭。暗自納悶的桓飛又摸了幾遍,才收回手,看來三國演義說的反骨自己是沒找著。
對著一片茫然的魏延,桓飛笑道:「沒事,魏衛長,恩,有點拗口,也罷,魏延聽令!」
魏延趕緊滾鞍下馬,單膝跪倒。
「魏延起來吧,以後對我不需如此行禮。看你這麼快能升為雲龍衛的副衛長,想必肯打肯拼。今日我索性提升你為雲龍衛的統領,以後你要給我把雲龍衛給帶好了,至於秦衛長,我會另有升賞。」桓飛心中可高興壞了,揀到寶了,假以時日,魏延也是一名良將啊。
「啊?」魏延有點悶了,旋即樂翻了心,跟著主公就是不一樣,立刻就扶正了,好嘛,五百雲龍衛可是宜陽最精銳的隊伍,這下可全是自己的部屬了。懷著感激的心,魏延雙膝跪了下去:「主公,謝主公,文長的這條命就賣給您了。」
「嘿!」桓飛一帶馬頭,冷聲道:「魏延,咱們醜話可先說前面,這雲龍衛是什麼,你也清楚,你可得帶好了,要是帶不好,你也自己明白。」
魏延磕了個頭道:「魏延明白,要管不好,誤了主公的事,魏延自己把腦袋給摘下來。」
「起來吧。」桓飛翻身下馬,一把扶起了魏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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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思緒,越過紅羽玄甲的雲龍衛,後面是綿延的軍伍,足有萬人的大軍啊,桓飛暗暗嘆道,自己這是首次帶領上萬的軍隊,這時他有點明白為什麼不論古代,未來有那麼多人要爭當一軍之將,只消感受一下,在自己的指揮下,上萬大軍的移動就是一種心靈震撼的滿足。
越來越大的風雪中,一騎飛馳而來,來人玄甲黑袍,頭盔上插紅色尾羽,手提大刀,正是魏延。
「主公,雪越下越大了,前軍已經行動不便,看這天,不到傍晚是停不了了,這裡離新安城不遠,我軍是不是先進城避一下,如果倉促趕到渡口,這種天氣也渡不了河呀。」
迷離的飛雪中,桓飛點點頭。
魏延撥過馬頭,大喝道:「天寒大雪,將軍下令,全軍向東繼續前進,先進新安城裡避雪!哈哈,城裡有熱酒火爐,大夥抓緊趕路啊!!」
魏延看來也頗會煽動,果然熱酒火爐對這支風雪中前行的軍伍極有誘惑力,全軍在風雪中的行進速度驟然加快。
桓飛看著全軍雀躍,加快奔行的樣子,不由莞爾,笑著叫過魏延,讓他領三百騎兵先進新安準備熱酒火爐,如果大軍趕到,卻沒有這些,到真成了失信了。
新安城不是很大,也是非常的殘破,只是面對戰事,囤守著千餘士兵。年前大戰之後,城中百姓本就不多,近日來聽聞戰火又燃,早已逃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大多是些經不得逃難時那嚴寒風雪的老人。
不過熱酒和火爐倒沒難住桓飛軍,從長安出發時,糧草、輜重、補給裝了好一百多輛大車,更妙的是還有董卓賜下的十大瓮烈酒。
桓飛嚴令軍中不得飲酒,所以行至今日,這十大瓮的美酒還是沒有開過封。但今天漫天風雪,氣候嚴寒,為了給軍中將士抵禦風寒,桓飛才下令將之取出,分於眾人。
加上原來駐守的千餘軍士,過萬人分區區十瓮酒,這可有些僧多粥少的困難,於是魏延在酒中兌上些水,雖然味道有些淡,但燙的熱熱的喝下去,還是能讓人暖和不少。
桓飛看著屋外眾軍士一同飲酒的熱烈高興的場面,不由心頭也熱熱的,喝乾了手中粗碗里溫熱的暖酒,暢快的抹抹嘴,來到火爐邊烘烤起有些冰冷的雙手。
「呼!」夾著風雪,門被推開,張既走了進來。
「哦,德容兄,來,這裡坐!」桓飛起身坐到屋角的一個柴堆上,讓出身下一個倒樹著的空瓮。
張既行了一禮坐下道:「多謝將軍!依照將軍的吩咐,各軍都已經分到住所,除了守衛和斥候,全軍都可以在屋子裡避風雪。」
桓飛點點頭:「天氣寒冷,風雪又大,這裡畢竟離戰場很近,下令斥候必須打起精神,恩,這裡還剩有半瓮酒,全分給斥候用以禦寒。」
「是!」張既負責全軍的補給和輜重,可以說是桓飛這支大軍的總軍需官。
「蓋將軍怎麼樣了?」桓飛想起了隨軍而行的蓋勛,自打傷重被俘之後,蓋勛便一直在軍中養傷,桓飛特地安排了十名雲龍衛負起照料護衛之責。
「回將軍,蓋大人已被妥善安置,這些日子下來,他的傷口也快癒合了,不過自被我軍俘虜之後,他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張既有些愁容的答道。
「先不去理他便是,」桓飛知道這個時候去找蓋勛,只是自找沒趣,畢竟自己現在的身份,還是統領董卓軍的將軍。
張既點點頭,看四下左近無人,嘆道:「將軍既然抓到蓋勛,何不將之綁赴長安請功,張既不才,也跟隨將軍多日,知道將軍非是不分忠奸,將軍可否對某說句心中實話?將軍看董卓此人究竟如何?」
桓飛不答反問:「德容兄以為呢?」
「此若王莽之國賊也!若不除之,大漢終將亡於其手。」張既肅容道,「依將軍人才,為何要依附此賊,何不清除此賊,匡扶漢室呢?」
桓飛有些摸不著門道,張既難道也是王允的人么?於是試探道:「德容兄果是忠貞之士,不錯,董卓是國賊,但依德容兄計算,我又該如何做呢?需知,自此向西,董卓軍兵何止十萬,長安更有飛將呂布和數萬飛熊軍和鐵甲羽林軍,單以我軍萬餘人的力量如何能成事?」
張既兩眼一瞬不瞬的看著桓飛:「眼前就有一個絕好的機會,只要將軍肯出力,董卓將命不久矣!」
桓飛心中一震道:「願聞其詳?」
張既緩緩站起身,「李傕、郭汜與朱車騎激戰在前,如果將軍此刻能與朱車騎聯手,定可讓李傕、郭汜二人不能生離洛陽。此二人若去,朱車騎與將軍可一鼓作氣,將關東所有董卓軍悉數擊滅,董卓雖然兵勢盛大,但卻分鎮各方,無法隨意調動,董卓將再不敢出關一步,然後我們甚至能再發動一次關東諸侯聯兵討伐的壯舉,只要天下義兵再集,此消彼長之下,董卓只有覆亡之局。請將軍決斷吧!」
桓飛楞在那裡,張既竟然居然想的如此樂觀,不錯,李傕、郭汜加上自己帶領的近七萬大軍或許是董卓僅有可抽調的機動兵力,如果自己臨陣反戈,消滅並不困難,再合上宜陽的兩萬兵力,總兵力差不多也是七萬多,但這樣一支聯軍想要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下攻打天下險關——潼關,還是無疑沒有任何勝算。
至於再發動一次聯軍,那只是痴人作夢,師傅和劉表激戰正緊,北面袁紹對北海孔融、北平公孫瓚虎視眈眈,昔日的盟友早就都撕破了臉。
與其現在就與朱鉨聯合討董還不如繼續和王允合作。
嘆口氣,正要說服張既,就聽門被一下撞開,一陣風雪吹進,魏延幾乎是滾著跑了進來。
「主公、大事不好,我們被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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